纪昀回到屋内的时候, 楼明月正坐在妆台上梳妆,神情恬淡,低眸浅笑, 看上去自然流转一股魅惑。
呵, 楼明月这女人。
“王爷你回来了。”她的指尖绕着胸前垂落的一缕青丝, 笑起来温柔。
纪昀冷然, 道:“你不要拿她的脸对着我, 恶心到她了。”
“是吗?”她笑得更加清媚,学着那人平时偏头的模样,一派纯真的问道:“难道王爷你不喜欢吗?”
“你想死, 本王不会拦着你,你要是再拿她的脸迷惑人, 本王决计不会手下留情。”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纪昀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握紧, 他真怕自己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
“怎么,舍不得了。”她的美目流转, 眼底嗤笑。自嫁给了这个人她才知道,纪昀此人喜欢的竟是陈阿娇这贱人。
“陈阿娇有什么好,她哪里及得上我。”
“你这话不如当面问问徐清尘,为何你及不上她。”看着那张近乎与阿娇五分相似的容颜,纪昀别过眼, 道:“若你觉得阿娇及不上你, 那就将你的脸洗干净。”
“世人皆好美色, 便是我, 也不得不承认, 陈阿娇的这张脸委实漂亮的紧。”她转身看着镜中的这张脸,想着那人的笑容, 笑的明媚。
纪昀冷哼一声,拂袖离去,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掐死她。
见此,楼明月嘴角一勾,明媚的笑容很快被阴冷取代,楼明月一惊,急忙恢复了原本的笑容。
终有一天,她不会再依赖这张脸的。
而阿娇对于楼明月的现状是完全不知晓的,此时的她正身处上原的一眼夕中。
一眼夕乃是上原最为有名的圣境,之所以为圣境,那便是极少有人见过,物以稀为贵,又听闻见过的人说的神乎其神,也就得了个圣境的称好。
既为圣境,自然也就得好好的看护起来,至于阿娇几人是怎么进来的,阿娇翁主表示徐叔真的是出门必备之人。
湖面清波,微风徐来,帆船的帷幔被掀开,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女子杏眼璀璨生辉,发端系着一根金丝红带,容貌灼人得厉害。
她站在船上,双眼如一弯新月,她将双手伸过头顶,惬意的伸了懒腰,接着,旁边帆船上走出两个人,一人正值中年,一人满头白发。
中年男人将手中锦盒打开,见少女取过其中碧玉长箫,笑容和蔼。
“徐叔,你准备得很齐全嘛。”手中的碧玉长箫一转,阿娇翁主认命的站好,将长箫拿好,又看向徐叔和老鬼,道:“徐叔,鬼叔,不若一起啊。”
徐叔两手一摊,道:“少夫人,没乐器了。”
老鬼靠在船坐下,抬头望天,他什么都没听到。
“别担心,本翁主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徐叔:“……”
老鬼:“……”
不信抬头看,苍天它有鬼。
当徐叔和老鬼一人拿着一个二胡的时候,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陈阿娇,你好歹毒的心。
空灵的琴音响起,接着低沉的箫声传来,徐叔、老鬼摇头叹息,原来少爷也没能摆脱恶意。
虽说泛舟湖上,再奏乐一场实乃人生一场幸事,可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能够塞耳朵的东西,这里不比沧澜水榭,一不小心音声外露可是要死人的。
此情此景,真的想看看少爷是什么表情。
倏然间,一道清越的笛音混进,这笛音气势汹汹,徐叔老鬼不得不即刻封住自己的五感,阿娇手中碧萧脱落,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揽着她的腰肢往怀里一带,又扣着她的手输入内力。
白衣似盛放的雪莲,她顺着那人坐在夹板上,脑袋靠在那人怀里,眼前一道光影闪过,自己的面前横放着七弦琴,而他单手拨动着琴弦,似千钧之势。
阿娇看着那只手,其实她想说她并未因此受到影响的。
碧波粼粼,残阳如血,远处一人破水踏浪而来,玉冠半束着如墨的长发,目若桃花,鼻若悬胆,一张脸白皙而不女气,周身带着世家沉淀的翩然卓绝,亦有江湖的肆意不羁。
他的身后,残阳半隐如水,他似身处天际尽头,却一眼即可望尽,手抚笛音而来,身姿卓然独立,如一道烟火绚烂的星海灿然。
乐音的碰撞,数仗高的水幕飞溅,那人嘴角一勾,笑容撩人,有些坏,令人心悸不已。他手中短笛一挥,水幕分割,他于水幕之中飞跃而出,单脚站在船稍,身后水墨猝然而落。
“徐美人,多日未见,越来越美了。”
徐清尘指尖微动,刀风而去,那人一躲,稳稳的站在徐叔身边,挑眉看向对面的徐清尘,乍然一见湖面掀起的浪花,不可置信的道:“徐美人,你来真的啊。”
说着,开始撩袖子准备开始打架,徐叔和老鬼赶紧一左一右的将来人架住。
徐叔道:“前教主,少爷新婚燕尔,您这样不好。”
老鬼附和,“是啊,前教主,您这还没成亲,到时候少爷……”
听两人这么一说,白玉棠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我千山万水跑来找你,看你佳人相伴,我极为不痛快。”
“你说我长得也不差吧,为何就是娶不到媳妇,苍天无眼。”徐清尘那样子的人都能娶媳妇,为什么他就不信了,作为前教主的他很痛心呐。
因着软软的缘故,阿娇对眼前的这位还是有些熟悉的,沧澜水榭前教主,武林之内的各种传言奇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被现教主司玄墨赐名‘白老鼠’,意为无孔不入。
徐清尘不应,船顷刻之间换了方向,显然是不想与之多做交流。
白玉棠:“……”又被无视了。
徐叔咳了一声,意图打破眼前的尴尬,道:“前教主,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没看到小小姐。”
一经提及,白玉棠咬牙切齿:“司玄墨那卑鄙无耻的小人,小爷找到他非得活劈了他不可。”
前教主很生气,对于司玄墨这等将自己亲妹带走的家伙愤意十足。
“前教主可是来借血鸢的。”徐叔道。
翠羽血鸢是夫人留给少爷的,能唤百鸟,通俗些,也就是血鸢这只鸟通人意,乃是鸟中之王,想来前教主无法寻得现教主的踪迹,这才想到了血鸢。
白玉棠应了一声,直接摊开手,道:“将控制那只破鸟的东西给我。”
徐叔双手奉上竹哨,白玉棠接过,一边将竹哨放进袖中,一边说道:“这次有什么事情要小爷帮忙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沧澜水榭出来的人,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背后的不怀好意。
“前教主要是寻到了小小姐,又闲来无事,不妨去长安走走,您也知道我们少夫人和皇族有些关系。”
白玉棠摆手:“事都是小事,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及了。”
要他说,徐清尘这次去长安,将沧澜水榭的东西带回来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他们沧澜水榭带回来一个皇族贵女才是最值得关注的焦点。
逍遥神功那玩意,除了沧澜水榭历代教主谁也看不懂,落在南宫老妖婆手里就是一本废纸,再说了,逍遥神功也算不得什么顶级的武学。
至于为什么徐清尘会不遗余力的找回来,大概还是觉得恶心,任是谁,自家亲爹为了讨好别的女人将自己母亲的遗物送出去也都是如鲠在喉的。
一想到徐清尘的父亲,白玉棠摩擦着下颌,道:“徐叔,听说徐美人的那老爹也在长安,小爷近来手有点痒。”
徐叔的眼迷了起来,鬼奴白眼一翻别过脸,对这位辜负自家小姐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如若不是因为自家小姐的遗命,徐家的人早就掀了他的老巢了。
小姐不允许徐家的人去,更不许徐家的人找别人去,那么前教主这等爱打抱不平的肯定是不能算在里面的。
最好的藉助前教主的战斗力将人打个半死不活才是正经的。
“难为前教主还记得小姐。”徐叔假意的抹着眼角根本没有的眼泪,哽咽道:“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遇上了寒秋夜这等居心叵测之人。”
什么父母俱亡,什么身负血海深仇,不过是为了骗取小姐的同情,习得徐家的武功,妄想掌控沧澜水榭罢了。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整个一靠女人的窝囊废,学了几招徐家的入门武功就翻了天了,可怜他家小姐痴心一片,竟落不到好下场。
“他躲了这么多年,胆子也躲大了,也罢,小爷就顺道去玩玩,看看这些年,那伪君子究竟又有了何等的境界。”
他捏着手指骨节作响,足尖轻点,翩然离去,徐叔假笑看着一旁的老鬼,道:“我这样不算违背小姐的遗命吧。”
“那人对前教主出言不逊,前教主一时气愤误伤了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你刚才说什么了?谁来了?”说着,老鬼打了一个酒嗝,眼中一片迷茫。
徐叔一派后脑,自言自语道:“瞧我这年纪,就爱胡思乱想。”
“少爷呢。”
老鬼酒嗝以应。
“回去了啊,那我们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