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 徐叔口中已经回去徐清尘仍在湖中。
夕阳渐沉,怀中的少女指着水平面的没入的余晖,回眸朝着他嫣然一笑, “徐清尘, 你看, 红色的。”
远处, 天际染成了绯红, 一如少女时常身着的红衣,他揽着怀中的女孩,下腭轻轻的磕在她的头顶, 任飘散的几缕青丝相互纠缠。
“像你。”他道。
“是像我一样美。”阿娇翁主得意的补充道,握着那只节骨分明的手, 与之仅扣, “我想, 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生一世。”
残阳晚照,两人上岸之时已是灯火如昼, 阿娇将面具给徐清尘带上,隔着面具对他眨了眨眼睛,再牵着他往前走。
少年身姿颀长,便是隔着一张凶恶的面具也是一身的仙风道骨,引得周遭的人频频看来。
阿娇很喜欢这样牵着手走在人羣中的感觉, 像是最为平常的夫妻, 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灯火布满了整条长街, 画舫之山有女子歌声传来, 听说长安来的贵人今日包下了这座画舫, 刚入夜便歌声婉转,靡靡入耳。
歌声, 人羣,一羣身穿蓝白劲装的人气势汹汹的走了来,并抓着一个他们极为熟悉的人。
傅君婥,乃富商傅与之女,才名远播,难得是容貌极美,年前被歹人掳走,好不容易逃出来又遇上贼,被司马珏所救,一路护送回了傅家,傅君婥也由此芳心暗许。
这司马珏乃上原有名的词赋者,颇具名望,才子佳人定是一段佳话,可惜傅与嫌司马珏家中无物,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反而为傅君婥许了另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傅君婥刚烈,在大婚之时乘乱而逃,并与司马珏互许终生,傅与无法,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只得自己亲自上门给那户人家赔罪,并为傅君婥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由此,司马珏不必为财物担忧,成亲不过半载,便带上家中大量财物去了长安,欲在求取功名,仅留给傅君婥一封离别之信。
这傅君婥在上原因着乐善好施,名声极好,人们眼瞧着这羣凶神恶煞的男子,齐齐拦住了去路,一个身材魁梧,蓄着络腮胡的男人走了出来,张口道:“你们赶紧放了司马夫人。”
“此等妖女,吾等定要为民除害。”于梦三想着自己还未尚好的膝盖,心中更为愤怒,若不是他们华山偶得灵药,他的这条腿就得废了。
傅君婥被架着,嘴巴也被捂着,只发出呜呜声,是在劝他们离去。
“司马夫人你不要怕,不过几个外地人。”
男人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将这羣人围在了中间。
远处歌声,近处嘈杂,司马珏手中的琴弦应声而断,他不缓不急的起身告罪,道:“请王爷恕罪。”
纪昀一手搂着舞姬,凑在那脖颈轻嗅,不甚在意的道:“无碍。”
“谢王爷。”
“本王听闻司马先生的乃是上原人,已有妻室,此番来此,不如回去看看。”他的指尖拈着舞姬垂落的长发,冲着那舞姬一笑。
舞姬浅笑垂眸,颇为羞涩。
“王爷之事为重,民之妻乃商户之女,性粗鄙,民不敢回,恐坏了大事。”
司马珏的这番话说的坦荡,纪昀也不知听没听见,凑在舞姬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舞姬媚眼一抛,道不尽的暧昧。
“听闻司马公子曲赋极佳,不知小女能否一见。”舞姬将目光投向司马珏,媚眼如丝。
司马珏在上原颇具盛名,适才的那番话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果然这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傅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在这人嘴里,倒是成了粗鄙之人了。
“自然。”
“如此便有劳了。”伪君子。
这方司马珏挥笔而就,那方华山门人打倒了一众人趾高气扬的离去,走了一段,就见灯火中提灯而立的女子,一人凑到于梦三身边道:“当时这两人也在。”
两人气质太过特殊,人羣中一眼便可看见。
于梦三一挥手,领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去,突然被一羣人围住,又见他们手中的傅君婥,面具下,阿娇旋即一抹冷笑。
真是小人之心。
“抓住这两个妖女的同夥。”于梦三拔剑而出,身后的一羣人即刻而去。
徐清尘见阿娇护在怀中,身姿微动,靠近的人直接被掀飞在地,众人看不清这人的面貌,只觉得露出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冰冷得瑰丽。
与此同时,官兵很快就闻声而来,咋一见于梦三,那为首之人,指着徐清尘就道:“来人,将这两人带回去。”
此话一落,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怎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朗朗干坤,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适才的络腮胡子大吼一声。
“吵什么吵,于大侠乃华山名门弟子,这三人定然是不是什么善类。”那官差拔剑高声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于梦三双手抱胸,躲在一边看好戏,听着来人的话,神情举止又高傲了几分,而适才被徐清尘掀飞在地的一羣人捂着胸口爬起来连声附和。
阿娇拉着徐清尘的袖子,道:“你一个小小的衙役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衙役也不欲多言,直接道:“带回去关起来。”
这话一落,又见一人从人羣中挤出,道:“尔等还不速速退去,惊扰了王爷该当何罪。”
此人乃是纪昀身边的赵武,平日里躲在纪昀身边毫不起眼,今日做派倒是足。
为首的官差连忙拱手,道:“卑职这就人带走。”
话毕,那官差再次朝着阿娇一指,道:“带走。”
“本翁主这辈子最讨厌有人拿手指指着我了。”
如此骄横跋扈的口吻,如此熟悉的动作,放眼整个大胤,也唯有那样一个女子才能有如此令人心惊胆战的气魄。
这话一出口,赵武瞪大双眼,只这刹那,那名官差就被阿娇踹到在地,接着一只脚直接踩在了脸上,“谁给你的胆子,赵武是不是你。”
这罪名赵武哪里敢认,这位可不是普通的皇族翁主,这可是明华大长公主和镇北侯的掌上明珠,在宫内都是横行霸道的主,连着皇后都得让着的人。
“属下不敢。”赵武单膝跪地。
“不敢,本翁主见你挺厉害的。”她一脚将官差踢飞,目光触及之处,人所后退,她漫不经心的走到赵武面前,道:“让纪昀给本翁主过来,慢一步,本翁主踩扁他的头。”
赵武忙不迭的应道:“喏。”
“还有这羣人,少一个本翁主就要了你的脑袋。”
事实上,赵武前脚一走,阿娇翁主就牵着徐清尘回了客栈准备收拾东西离去,她让纪昀过来不过是为了收拾烂摊子,她可没心思和他闲聊叙旧什么的。
因此,当纪昀整理好衣冠从画舫下来的时候,道:“陈老大呢?”
赵武:“……”刚才还在呢?
而司马珏则在触及傅君婥的一瞬间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啊。”纪昀目光极快的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被百姓挡住去路的一羣人以及地上那名被阿娇翁主踹晕过去的官差身上。
一看着官差身上的鞋印,纪昀也不问缘由,先道:“将这人拖下去先打一顿。”
“喏。”
身边的领命,随后又有打探好消息的侍卫凑到纪昀身边低声说着事情的缘由,纪昀看着这羣人不甚在意的一指,道:“人关起来,那妇人放了。”
“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
前脚才迈出去一步的纪昀转身,道:“王法,本王就是王法,要是敢抵抗,改明就带兵问候你师傅。”
纪昀说完也不管于梦三什么反应,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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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晚了老大就得跑了,直到来到阿娇一行人居住的客栈,纪昀感慨万千,“又慢了一步。”
哎,人去楼空啊!
“王爷,要传信给太子殿下吗?”赵武道。
纪昀坐在桌前,提壶倒了一杯茶水,道:“传什么传,楼明月早就将传回去了,我们就等着太子殿下到此就好了。”
一提到楼明月,纪昀的眼中划过明显的讽刺,“这人世间怎么会有楼明月这么恶心的女人,不要说徐清尘,就是本王也下不了口啊。”
赵武:“……”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了这里来了,当然这不是他一个做下人的可以接话的。
“本王现在是越来越不懂太子殿下了。”
一壶水下肚,纪昀这才起身离去。
街上灯火依旧,湖中歌女犹唱,纪昀拿出怀中贴身放着的珠花,目光悠远了起来。
我们都在长大,也都在变化,年少的无忧无虑也将离我们远去,而这份怀念,留在心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老大,逃吧,那座城太孤寂了,并不适合你。
纪昀将手中的珠花握紧,闭着眸子靠在马车壁,似有落寞。
此时,小巷幽深,老鬼将门打开,徐清尘牵着阿娇下了马车一路走了进去。
院内灯火昏黄,碧竹点翠,梨花如雪纷飞,廊檐挂着的竹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