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闻得页页书翻得脆响声。杨修一拍脑袋,笑道,“只顾着闲话,倒是忘记正事!”
发丝轻扬,我不禁也愣住,正事?是了,方才他们来的时候倒是有事一般。便问他,“何事叫你们这般不放在心上,想起又紧张的慌?”
子建负手一笑,不语。
杨修确是大咧咧笑道,“去见那黄髯儿,真是不得迟到的,只怕他一掌便能叫德祖生生栽倒!”
黄髯儿?我不油笑起,曹操那二公子曹彰,须鬓呈黄色。自小善于射箭御马,臂力过人,能徒手与猛兽搏斗,从不畏避险阻。确乎也是因为他自小只知骑射,却是不想读书,不慕圣道。是个活脱脱的武夫一个。
正思量,却见杨修一惊,小心将书扎放置好,对子建道,“这小子还是第一次入邺城,不如,甄小姐也去?”
倒是真想瞧瞧这位“黄髯儿”,再瞧子建一脸喜悦模样,不禁点头应允,只唤了婵娟前来照看书籍,到了时候便遣人收拾了。这些书都是宝贝着得,所以不容有任何差错。
安排妥当,整理片刻,便与他二人一齐去了,只听杨修擦了额间的汗,道,“甄小姐真真是爱书若此呐,德祖有所不及。”
他自然是不知道我的书得缘来,也不予深究。笑笑了之,一抬头,便瞧见子建迎来的清澈目光,忽的一笑,极为轻,轻得像风一样。
一路闲语,只在于德祖那张嘴,道个不停。德祖向来能说会道,且又是风趣诙谐,言辞动作极为传神,直叫我们忍俊不禁,子建笑道,“德祖兄,你待在司空府做着主簿一职确是大材小用了,你呀,应该去那酒肆献技,定能名震四海!”
不觉已至城门,远远便瞧见车驾在侧,有两匹壮马一边觅食,摇手摆尾。
定眼一瞧,正见到曹丕一身紫影,他身边站着一位身高雄伟的男子,一身甲胄,在日光下闪烁得刺眼。心里一阵高兴又是一阵忐忑。第一次见这黄髯儿,曹丕的弟弟,曹植的哥哥。可是偏偏一见他身边凌厉的男子——曹丕,便忐忑不安。又不知他又要塞
来一枚柳叶,叫我心有戚戚,欠他得许多。
环顾四周,但见芳草葱葱,野花满地。城台上,有几颗柳树随风摇摆,轻盈的身躯漂浮,向路人伸手轻抚。在那城台之下,有隐隐荣黄,在这万物争艳的夏日倒是罕见。细瞧了才知道是自然落下的柳叶,枯黄了一片片。心里不禁一抖,生怕那紫衣男子又拿来一叶,叫我欠上一债。
正想着,他们便迎面而来。兄弟相见,亲厚不比多说。曹丕凤眸淡淡瞥过,似笑非笑。
细看之下,曹彰确乎是多一点像曹操的,细眼长眉,黄须入鬓,虽没有曹丕之俊,曹植之秀,却是别有一番将者风度,在眉宇间有隐隐的豪气。
他转脸瞧着我,眼里虽是有丝惊艳,却是处之坦然辩解。我正要相拜解释,却听子建忽的提高声音道,“二哥你明知这位便是甄家小姐,还没个正行模样,胡乱说话!”
言罢,不去瞧他,眉宇间竟是有些愠怒,有些苦恼。瞧在眼里,隐约有些想笑,又不好大作,却听杨修笑道,“德祖还以为会遭二公子怒意,现下二公子倒是将三公子给得罪了,真是难料呐!”兀自笑开,子建脸上一阵无奈,苦笑不已。
且不去顾那二人,施礼相拜。曹彰见得,自觉说错了话,有些不好意思,大咧咧吼声道,“总是都有得佳人在侧,忘了兄弟之情,叫子文好生难过。”说的他是一介武夫,说起话来,仍是叫人生笑,不再深究。一行人笑意浓浓。
我被夹在曹丕与曹植之间,甚是尴尬,不知怎的是好。正听见曹彰朗声道,“如今大哥的玄武湖工程已然完成,子文便可在其布兵练军,想想便是精神!”
曹丕不语,只听曹植笑道,“军营早已建成,只等二哥回来,可惜你姗姗来迟,未及参加那夜庆功盛宴,一睹那方‘柔娆嬛嬛’。”
说到这便回眸凝视着我,正巧与我对视,我心里一颤,转眼过去。一抬首便迎着那灼灼目光,曹丕唇角勾起,只一眼便望向他处,并不看着何处,只出声,便无人说话了,淡淡道,“说来,倒是要谢谢宓儿,叫子桓得此佳
人。”
曹彰爽朗笑起,连声道,“好哥哥,都说美人好,子文倒是不见得,身强力壮自是最好不过了。”
杨修不解了,反驳道,“哪来的道理,这香草美人,你个武夫,不懂不懂!”
曹彰不爽,“杨主簿想来了解甚多啊。”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嚣着。可是,我确是一句也不怎的听见,一心想着曹丕方才的话语,情思甚少。不油为着那翩翩美女难过。眼角瞥见他紫衣衣角,花边教乌丝的银线细细填了,托起了大片的云母,熠熠生辉。
他塞给我一叶柳,说明只是在帮我,可是虽说圆了郭嬛的愿,却是难为她遇着错的人了。
错的人么——若是遇着对的人,别说在那盛世王朝,即便是在这乱世,也能相守一世,共看繁华!
“宓儿,宓儿?”清清的声音唤着,将我拉回。
一阵慌乱,想到哪里去了。暗暗下定,决不能叫这没缘由的思绪再这般天马行空,不能自已。
收拾心情,抬首应着,“恩?”
子建的脸在阳光下如同镀了层银光,温柔望着我,有丝着急道,“宓儿,是不是天气闷热,你脸色怎的不好,叫你也不应?”
轻抚薄汗,笑道,“许是天气之故,有些闷热。不妨事。”
日头不是很烈,微有徐徐清风,也不是很闷热的紧,只是我一时恍惚,便由着他的话说将下去而已。但见他眉间一紧,尽是担忧。还未及说话。那清冷又是慵眠的声音响起,“前方正是邺城最好的酒馆,不如先去避暑,正好叫上好酒,为子文洗尘可好?”
杨修百无聊赖,听得也是为之一振,呼道,“好极好极!”
曹彰扬起头望向那边,一翻碎帆迎风飘着,书着几个大字,看罢笑起道,“我要先去爹那述职,稍后再去酒肆与您们会合,三弟,届时,定要不醉不归!”言罢,去牵了跟在后面的马,一跃而上,勒紧繮绳,唤道,“你们定要等我!”便扬长而去。
子建以目请意,我便点头应着。望那酒馆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