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复又疑虑起来,心想着,“原来是刘备义弟张翼德与得力门将赵子龙!”
只是,听闻河北涿郡张翼德性格直爽且有谋略,敬君子而不恤小人,看来不假,只是众人皆言他是燕颔虎须,豹头环眼的彪形黑脸大汉,我瞧眼前这位,倒真是面如满月,肤如美玉,神采飞扬的美男子。一时呆住,不知怎么问将道。
念弟抬头问道,“你怎么会是张飞!他身高马大,乃是黑脸的彪形大汉,瞧你倒像个文弱书生。”
张飞爽快一笑,也不说话,身旁的赵子龙倒是开口道,“翼德此生最不喜他人将他归为美人,所以一将示人,皆是戴着黑脸面具,被人误解也是正常不过的!”
四下皆恍然,娆元却不依了,满含泪水皱眉望向我道,“小姐,沮大哥的血好似止不住一般,怎生是好!”
我这才想起沮玄重伤,心中愧疚不已。皱眉过去,却见他伤痕累累,尤其肩上被砍的两刀,血肉模糊,衣服与绽开的肉粘在一起。他面色发青,死死咬着嘴,忍痛不发。
我唤人取来药箱,念弟上前为他上药,可是仍是止不住血。众人都在着急着。
赵子龙上前一步,蹲在沮玄身边,抬手撕开粘在肉上的碎布,鲜血顿时汨汨流下,沮玄更是疼得咦呀一声,几近晕厥。娆元见状,欲推开赵子龙,哭道,“你是要他血流致死么!”
我看赵子龙似乎有办法,使了眼色给念弟,念弟放下药瓶,转去将娆元拉开,安慰她,“壮士一定有办法救他,你莫着急!”
赵子龙不理会娆元,兀自靠近看沮玄肩上的伤口,复又上药,撕下衣服将其包扎妥当。我的心方才安定下来。
却听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娆元,淡声道,“你相公不会血流致死,但是会生生疼死。”
娆元听得先是脸色一红,复又嘤嘤哭起,挣脱开去,扶着沮玄,为他擦汗。
我不解他是何意,他站起望望我,又看看张飞,眉头紧皱,道,“这两刀已经砍到骨头,只怕医石无术。小兄弟竟然忍到这么久,叫人钦佩!”
我方定下的心又悬了上来,沮玄一心为着保护我,才伤得这般重。一路上皆是事事为我着想,却是苦了他男儿心思。思及这般,泪也湿了脸,“当真是没有办法了么?”
赵子龙低头
不语,张飞却眉眼精采,笑道:“怎么没办法!”
众人皆惊,喜上眉梢,满怀希望的望着他,他也确没辜负我们。
俊美的脸,却是雄浑的声音,“子龙,你当是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赵子龙面有难色,望着他的眼神甚为不解。
张飞笑道,“我与兄弟将往南阳去。”
我似乎想起什么,急道,“南阳张机!”
心里又复欣喜起来,当今世上有两大神医。一是医神华佗,只是他捍着金箍铃,奔跑四方,人皆不知其行踪。还有一个便是医圣张机,人谓张仲景,他久居南阳,想来应当能见其人!
张飞闻言笑道,“姑娘好见识!我兄弟二人正想去求医,沮兄弟伤势过重,只怕你们众女子也不安全,倒不如与我们一同前往!”
我看看家仆,原先七人现只剩下三人,沮玄还重伤不治。想来也有道理,再见他二人皆是坦荡君子,并走也得他们蔽荫,便点头应允。
张飞甚为欢喜,打点起来,子龙却似有话,叫张飞拂开去了。
-------------------------------------------------------------------------------
车帘外,那一家仆和念弟在外赶着马车,一家仆驾马在侧。张飞与赵子龙并驾在前,似在交谈着什么,张飞转过头来望向这边,美得叫人无法忽视。他见我在望他,勾唇一笑,我一抖放下帘子。
娆元半坐着,让沮玄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一双眼哭得像只兔子。
我心有不忍,安慰道,“娆元,你莫要慌张,张仲景乃是当世名医,定能救得沮玄。”
娆元咧开嘴笑了下,温柔地对身下的人儿说,“沮大哥,你听到了么?你不会有事的!小姐,决计不会骗我的!”
沮玄在她腿上似要动身,枯糜的眼,抬头望我,哑声道,“夫人……莫要管卑职……还是赶路…去辽东…”
我知他要说什么,可是,这种时候我又怎能弃他不顾,我安慰他,“此种时刻,我决计不会弃你不顾,外头那两人皆是正人君子,你且安心罢。”
他眼里亮光闪烁,抿嘴便不再言语,默默躺好,闭眼休息。
车帘复又被拉
开,见念弟探头进来,忧心忡忡又无可回绝的口气,道,“小姐,方才是有惊无险,可是你的身子哪能支撑得住,你少挂着心,安心歇息,可好?”
我点头,靠在软背上,轻抚肚皮,真真是累了呢,眼皮沉重,一会便不知人事。
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我身上盖着皮裘,坐起见沮玄已睡着,娆元手臂支在一旁打着盹,身上搭着羽纱。
我拿开皮裘披在身上,拂开车帘,才发现已近黄昏,那几人在树下生火煮食。念弟瞧见我已醒,跑过来扶我。
我拉紧皮裘,走过去。张飞见我走近,站起身来让位与我,我淡笑坐下。他才坐在对面的土地上。
篝火燃燃,便觉丝丝温暖,夕阳西下,忽觉思念断肠。
不知显奕现在哪里,他可知我现在的处境?如今我须前往南阳,只怕不能及时到达辽东,不知是否会与他错过?思及此,更是愁上心头。
却闻张飞问道,“现下时局不定,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迁往他地?”
我回过神,思量道,“曹军将至,人人都想自保。”
我不愿他再问我的事,便道,“不知壮士生的何病,需去寻医圣张仲景?”
赵子龙哼哼笑起,丢了根柴火,并不言语。
张飞郝笑道,“我左眼里头生有一瘤,留也不是,不留又疼的紧,寻遍荆州竟无人会医,只得来寻张机。”
我细眼瞧他左眼,并无奇怪之处。他似知我疑惑,手指按住眼睑,拨开走近与我瞧。
只见他眼皮下确是有一微小的瘤痘,隐匿在里面,确是不易察觉。
我还当真没见过这种症状,问他,“如此细小之物,竟能让令人闻风丧胆的翼德将军苦恼之极?”
他放下手,俯身望着我,眼瞳里映着火光,灼灼其华,白玉般温润的脸,朱唇轻启,“此物虽小,偏偏是折磨得人痛苦之极。不过,今日之后,在下倒会天天感激着这个折磨人的物拾,让在下遇见了你……”
赵子龙停下拨火的动作,诧异地望过来,念弟也呆住,瞠目结舌。
我大惊低眉,心绪繁乱,未想到他竟会如此大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却听见车里娆元尖声叫唤,确是真真叫我无措了,只听她又是哭着又是喊着,“沮大哥!沮大哥!你不要吓娆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