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便如雪落水中,水欲载而雪已溶。”近连几日,大雪仍是纷飞不止,整片天地银装素裹,唯有湖面仍荡漾,映着千里白茫,我凭栏叹息自语。
“我所要追寻的幸福,便在我手,任谁都别想抵挡!”熟悉至极的声音,带着明快的愉悦以及急促的喘息,“即便只是一瞬间的幸福。”
来人正是袁熙,披着纯白的貂皮斗逢,手上仍握着来不及放下的马鞭,喘着大气站在我面前。
“显奕!”我又惊又喜,不敢相信。
他急步上前,敞开斗逢,一把拥我入怀,头低下埋在我的脖颈,深深呼吸。一瞬间,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闭上眼,紧紧抱着他,不断摩挲着他坚实的背,好像曾未有过真切而厚实的存在过一般。
“我想你,所以我回来了。”他的气息流连耳侧,我贪此刻久违的温暖,静听他温情的诉说。
慢慢的,他低头细细看我,我便睁眼抬首望他。他更清瘦了,轮廓更显刚毅,因急于赶路,脸面略微泛红,鼻翼布满细汗,我抬手欲轻轻拭去他额上的汗珠。他便猛得一低头,覆上我的唇。
热情而霸道,轻柔的吻,小心的吮吸,慢慢探入,刺激我每一处感知。一阵阴凉,上领不觉被他解开,他的唇附上,温暖而惬意,我紧紧搂住他的脖,指尖探进他的发束里。忘情喃语。
突然听得“吱呀”一声,我才清醒过来,我们仍在屋外的廊檐下,放开显奕,整理衣裳,羞得我心里直恨。他倒不动声色,仍是用斗篷拥着我,喘息着含笑凝视我。
穿过他,端来暖炉的侍女想是望见这幕欲避开,不甚碰到旁边的树枝,冬日枯枝易断,且声音也极为清脆,那侍女小脸通红,垂首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下去。”半晌,显奕冷冷道。
那侍女行了礼,便匆匆离去。
“可请示过父亲?”他这般突然回来,不知是有命或是……
“没有。”他倒不着急。
“那便是擅离职守!”我有些担心。
“嗯,应该是的。”瞧他不并认真的模样,一点也不着急,我竟有些生气。
“我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只为了见你一面,见完我便走!”他看到我有所不悦,解释道,“你放心。不会有事。”
我苦笑道:“哪有你这般呆傻,千里迢迢违背军命而来只为见上一面。”
“那再住上一宿?”他笑道。
我气极,“被父亲母亲知晓,就大事不妙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搞得这般,好似偷情!”他佯装委屈道。
听言,不觉笑将起来,啐他道,“甚么偷情,也不羞得慌。”
他不回答,轻轻拥住我道,“洛儿可想念为夫?”
我心里自是千遍万遍的想念,可脑袋使劲摇着,嘴上道,“男儿志在四方,你怎么顾念儿女之情,不怕毁你功成名就?”
他眼神复杂,隐约闪烁,叹声道,“没有了你,纵使得了天下,又有何趣?”
我心里甚暖,忽觉外间凉气重,欲拉他进屋。他站着不动,不让我走出他的斗篷,拿过挂在栏杆上的马鞭,轻轻吻了我一下,伤感道:“我确是要走了。”
他仔佃看我,愧歉道,“洛儿,他竟然不许我接你去幽州,你怨不怨我?”
我早就猜到会当如此,微笑摇头,“父亲为人,你我皆知,所以我不曾有所期望,便不会有所失望了。”
他闻言更加难过,皱眉苦笑,“事事都让你参透,不知是好是坏。”
我微微倾靠,“无论是
福是祸,”付上他的耳畔轻轻道:“弋言加之, 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今日为夫倒欠你煮酒赏雪了。”他苦笑,抚摩我鬓发,看看屋外的雪,皱了下眉,道,“我要走了。”
“小心。”轻微连我自己都不能听清。
站在原地许久,回神仍是我孤身一人,没有斗篷,清冷连连,回周皆白,好像显奕都不曾回来过。惟有雪地里一根断枝,如同洁白的画纸上一笔黑痕,惨白里的唯一暖色。
父亲仍是知道,刘氏每每看到我更为不善,甚至会当我的面,对袁尚道:“红颜祸水。”我仍在一旁烹茶,且不去理会。侍毕,出来便欲回去,不想三公子袁尚正等在路边。
他望见我,略显局促地作了下辑,呡着嘴不说话。
我笑将道:“三弟不是早就离去,何以现下在此?”
他似乎更不知为何,脸也不敢正视我,脸色绯色一片,我倒轻松起来,慢慢往前迈步,他楞了一下,也跟在我身后,不敢走快与我并肩而行,又不想过慢,落得过远。
“嫂嫂,”终于开口了,他停下脚,道,“母亲为人严厉,还请嫂嫂不要介怀。”
“阿婆训媳妇,本就是天经地义,我怎感有怨言。”我赧然。
他欲言又止,不再说甚便离去。
我微微叹息,袁尚为人却是忠厚不假,生得伟岸,可过于怯懦软弱,无断无谋,若在盛世许可守住家业,可偏逢这乱世,难以成器。
此后,我鲜少见到袁绍,我心中明白,袁曹最终反目,兵戎相见。
近年来讨伐公孙瓒,连年兴兵,百姓疲惫不堪,仓库没有积蓄,赋役也十分沉重,此非天时地利人和,近日总会隐隐不安,显奕是对了,事事都参透,是福是祸,皆未知定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