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韦驰与滕父站在主席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一起俯视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滕氏员工的进进出出,神态沉静。
两人没有争吵,安安静静,各自想着心思。
在滕韦驰看来,他是正要去主席办公室,恰好在来的路上碰见了滕父,所以停下脚步与大伯说一两句,俊脸上带着笑。
“大伯,邹夫人与舒敏敏之间的事,我刚刚听说了。没想到这书记夫人这次竟亲自登门打人,不要邹家那张面子了。”他朗朗笑道,声音清朗而响亮,邪冷的眼神微微一勾,掺杂了一丝讥讽,“但就算她邹家不要面子,我们滕家也要面子,到时候若事情传出去,别人会说滕家的亲家没有教养,有一个泼辣的亲家母,这邹夫人完全不顾及滕家的脸面……”
“好了。”滕父抬手淡淡打断他,让他不要再挑拨离间,皱眉扭头道:“韦驰,做你应该做的事,大伯不会亏待你的。”
滕韦驰闻言一顿,再轻轻一笑,儒雅高贵:“什么是韦驰应该做的事,请大伯明示。”
滕父看他一眼,浓浓的双眉下是一对深暗无底的眸子,没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做人还是不要太聪明急切的好,真正的强者,往往会不动声色布局、不拿一点小事来做要挟的王牌,沉得住气。韦驰你如果一直对滕氏忠诚,大伯也许还会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放你一条活路。大伯当初既然可以灭掉苏黛蔺,同样也可以让你永远闭上嘴巴,不信你试试。
“大伯,您真的相信苏黛蔺不在世上了么?”滕韦驰在身后再次出声,每说一句话都带着迷人的轻笑,喉音清雅,俊美非凡,眼波旋转,眸子里却闪烁着犀冷的光芒,“这个时候,关注她是生是死的人,不仅仅是大伯您,还有睿哲。您猜睿哲找到苏黛蔺没有?如果找着了,他会怎样报仇?您和伯母当初带给他的屈辱是他一辈子的伤口,您觉得在他心里,还有父母亲的存在吗?养儿不孝如养狼,想必大伯您比谁都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滕父听着,步履平稳,没有停顿,高大魁梧的身影刚毅威严,径直而去。
——
滕睿哲果然在敏敏的住处留夜了,洗完碗后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把这里当做自己家。
敏敏见大老板竟然与她一起坐着看电视,侧影优雅迷人,还带着一丝慵懒性感,悄悄吞了两口口水,屁股渐渐往他这边挪。
“滕总。”为了讨好,她一双大眼睛笑成了浅月弯弯,将遥控器双手奉上,“您想看什么台随便换,您看什么我就看什么,嘻嘻。”
滕睿哲侧首抬眉,眉峰清冷,眸子清亮,见这小哈巴狗主动向他示好,伸手将遥控器接过了,却是道:“空调坏了,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热?”
“有!”敏敏马上拨拨她的小额头,将汗珠拨给滕总看,“您看我都热出汗来了,非一般的热哦。滕总,我们下去买电风扇吧,顺便散散步。”
滕睿哲求之不得,清逸俊美的脸庞上却不动声色,墨如点漆的锐眸紧紧盯着敏敏,薄唇轻掀:“我们是该下去散步乘凉,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敏敏眨眨大眼睛,双颊泛着熟透了的桃子的红晕,想了想,突然‘哦’了一声,马上意会过来,飞快从沙发上爬起,屁颠颠去敲颖儿的门,“颖儿,出去散步了,家里快热死啦!颖儿,你是孕妈妈,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快出来啦,我快热死了!”
挥起小拳头,使劲敲颖儿的门,非要颖儿出来不可。
颖儿不得不打开门,让她不要再敲,告诉她自己在换衣服,马上下去。
敏敏这才收起小拳头,乖乖站到一边,对沙发上的滕睿哲眨了眨眼睛,表示任务完成。
几分钟后,三人下楼,围着校园里的林荫小道转,吹凉风,赏荷塘月色,看小伞花还在从树上飞落,交织成一道粉色的绚烂风景。
当然,这些都是敏敏一个人在赏,她走在滕睿哲和颖儿中间,用手一边勾住一个,睁着一双羚羊似的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一直叽叽喳喳。
滕睿哲与颖儿则静默不语,静静走着,偶尔用目光对视一眼,然后缓缓移开。
因为除了房子里被监控,外面也是有人跟着的,这些人就遍布在他们的周围,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时时刻刻,每分每秒。
滕睿哲厌恶这种盯梢方式,但看着黛蔺高高挺起的肚子和她行走艰难的样子,他心中沉懊,百转千回,选择陪黛蔺一起安静的走。
现在除了黛蔺,还有孩子的一条性命,如果稍有闪失,他如何再去面对黛蔺带着孩子的再一次受伤?
黛蔺害怕很多东西——被追杀、被迫害、不安宁……而这些害怕,都是他赐予的。
如果说他们的感情是一副拼图,那这份不安定感就是那缺掉了的一块。只有把那最后一块填满、拼好,拼图才完整、美丽、安好。
而他,在努力拼构他们的人生拼图,依旧渴望黛蔺在等他。
他们静静走着,徜徉在这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校园里,心有心结,一起睹物思情。
谁也无法忘记四年前黛蔺在这里开着跑车无拘无束的日子,那时的黛蔺是多么年轻,小脸上永远飞扬着欢快的倩笑,笑声清脆,如铃兰花在风中摇摆,咯咯声历历在耳。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注意到她的美好,让幼小的她走了不少弯路。
这些是注定的么?
化妆成颖儿的黛蔺则看他一眼,所有心思都藏在那双依旧澄明的眸子里,无法娓娓道出。
她伸手接过一朵小伞花,搁在手心里,低头吹开,让小伞花继续在空中飞舞。
她告诉他,她还年轻,生命里还有期待,而那份期待就是孩子。
虽然她曾遭受各种挫折和磨难,但她还可以飞,带着宝宝,像小伞花一样,在命运轨迹里继续飞翔。
每一个平凡的女孩都是粉色的小伞花,轻盈、绚烂,小小的一朵容易被忽视,但是每当炎夏到来,每一朵小花会齐齐从树上降落,形成一阵粉色花雨,那就是一道最亮丽的风景。
这世上有很多她这样平凡的女孩,所以她不怨天尤人,只想过平静生活,平平安安活下去。
与睿哲你想的一样,我们现在有了孩子,有一个很健康可爱的宝宝,即将来到这个世上,因此我们不再是身无所缚的两个人,必须要为宝宝的未来着想。
睿哲,你知道么,每当我伤心难过,肚子里的宝宝都会动,让妈妈不要觉得孤单,有宝宝陪着。
他遗传了你的基因,代替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非常乖巧,所以我没有孤单,日子过的很充实,充满了阳光。
我希望宝宝出世的那一天,你会陪在身边,让宝宝第一眼看到你,看看爸爸是什么样的,让爸爸第一个抱他。
——
三个人渐渐走出了书香浓厚的校园,敏敏第一个冲进了附近的海德商业中心广场,围着店子里的那些新电风扇转,考虑今晚是买落地扇还是台式扇将就一晚,嘴里还吃着一支冰激凌。
滕睿哲陪着颖儿站在门外,分开一点距离,微微侧着首,神态闲适,似在吹夜风,一双清朗深沉的俊目却在注意四周的动静。
他派过来的人在排查摸底,调查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在监控颖儿?除了监控,又做了些什么?
而直觉告诉他,周围那些人的目地是跟踪监控,控制住颖儿的行踪,目前并没有伤害之意。
他为此稍稍宽心,双眉微蹙,扭过头,出声提醒店里的敏敏,“敏敏,买东西果断一点!”神色微微不耐烦,不想把时间耗在这,“明天会安装新空调!电风扇用不了多久!”
“噢,来了!”敏敏总算拎着买好的两台小电风扇蹦蹦跳跳跑出来,马尾辫一甩,又指指广场明晃晃的大厅内,“还有一台大的落地扇,给滕总您买的,麻烦您去拿,我拎不动了!”
叽叽喳喳说着,把手上的那两台小电风扇搁在地上,难受的甩了甩胳膊,“哎呀,重死了,歇一会。颖儿你去帮帮滕总,我们的电扇我拎着……”
她轻轻推颖儿,让颖儿跟滕总进去广场内。
颖儿会意,跟着滕睿哲一起走进广场大厅内,两人走进了家用小店,却拎着电风扇纸箱从后门出来了,走上了外面的步行街,钻入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
黑暗里,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四片唇火热粘在一起,呼吸声急促浓厚,重温那久违的激动与美好。
滕睿哲抱着怀里的女人,只觉她还是那么瘦,肩头瘦瘦的,纤背柔柔的,只是挺了肚子,腰、臀、腿部显得浮肿。
他把她唇上的口红吻掉了,龙舌撬开她的贝齿,吸吮她小口中熟悉的香甜软嫩。
他早知道,这层口红色是伪装色,那张嘴里的味道是没有变的,她是他日思夜想的黛蔺,馨香的身子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却没有覆盖住她原先的自然清香!
“黛蔺。”他激动的把她抱起,想摘去她鼻梁上的眼镜,她却陡然惊醒了,一把拉住他,摇摇头想走出巷子!
——
颖儿与他不同,她此刻在乎的不是相认亲热,而是离他远一点,不想招惹麻烦。所以她把他推开了,转身快速走出小巷子,来到步行街上。
她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擦嘴唇上的味道,心里有点乱。
滕睿哲则在巷子里站了一会,一边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边回忆她水蜜桃似的味道,迈开步子跟着走出来。
两人走出来后,就成了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拎着新电风扇走回了敏敏那里。
此刻敏敏正坐在门前喝冰可乐,见他俩走出来了,兴高采烈的站起身,两只眼睛又笑成弯弯的月牙,拎起两只电扇纸箱就往前走!
在她看来,她刚刚撮合了两人,算是将功补过,做了一件好事,所以很得意开心。但她没有想过颖儿愿意不愿意,要不要先征询颖儿的意见,更不知道颖儿此刻心乱如麻,心里正七上八下。
她依旧欢笑着,心想自己现在不得罪滕睿哲,说不定以后若被老板灭口,滕睿哲还可以看在颖儿的份上,救她一把呢。这样自己给自己留后路,有什么不好?
颖儿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去,进了一家睡衣店,先是给自己简单的挑了一套淡紫色睡衣,又快速挑了一套滕睿哲尺寸的男性睡衣,放在一个袋里,付完帐出来。
她的这个举动,走在前面的敏敏没有看到,但走在后面的滕睿哲看到了,唇角微勾,心里大喜,双眸亮晶晶盯着颖儿的背影。
十几分钟后,三人回到住处,敏敏先让滕睿哲洗澡,后知后觉的给他找换洗衣物,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穿着拖鞋就要给他出去买睡衣。
但滕睿哲喊住了她,在门里笑着说不用了,等一会他有衣服穿。
说完话门里就响起了洒水声,淅淅沥沥,表示他已经脱光衣服在冲澡,意定神闲,笃定有干净衣服换洗。
敏敏则快速转过身去,用双手紧紧捂住小脸,小脑袋瓜里立即浮想翩翩,双颊发热——滕总待会该不会不穿衣服就走出来吧?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而洗衣间里,颖儿正在洗衣服,把新买的两套睡衣快速但仔细的洗了一遍,然后用烘干机烘干,叠好,将其中的一套交到敏敏手上,示意敏敏给男人送过去。
敏敏吃了一惊,没想到颖儿会这么细心体贴,不知不觉就把衣服给准备好了,立即眉开眼笑的接过衣服,跑到洗澡间门口咚咚咚的敲门。
门内,滕睿哲冲澡冲得很舒服,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颖儿,薄削唇角飞快的翘起,猿臂扯过浴巾缠上腰间,黑发上滴着水,笑着去开门。
结果,他看到的是——笑眯了眼的舒敏敏和舒敏敏那盯着他厚实胸膛的色迷迷眼神,并不是温柔的黛蔺!
他幽邃的双眸即刻暗沉下来,瞥了外面一眼,却见不到颖儿的身影,一把扯过衣服,直接关上门!
衣服是颖儿给他买的,怎么让敏敏给送过来,什么意思?
他闻着衣服上的肥皂香,为黛蔺的这一做法深深蹙眉。
敏敏被碰了一鼻子灰,摸摸自己的小鼻子,瘪了瘪嘴,无趣的转身走开。什么嘛,不就是看了一两眼胸膛吗?滕总竟给她直接关上门了,一个笑脸都不给!
肩宽腿长、魁伟精悍、健硕结实的好身材不就是给人看的嘛,被她看了又不会少一块肉,滕总太小气了。
——
颖儿坐在房里用电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摔破杯子的巨响声,吓了她一大跳,连忙起身出去看,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见洗浴间门口,敏敏全身光溜溜白条条的,仅围了一条浴巾包住重要部位,露雪肩露玉腿,看样子是刚刚洗完澡出来。但她滑倒了,一不小心之下,把门口的洗刷用品全抓倒了,瓶瓶罐罐摔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而最让她吃惊的是,敏敏不是在无人的地方滑倒的,而是当着正在外面刮胡渣的滕睿哲的面摔倒的,哎哟一声,脚底打滑,直接抓到洗手台上,伏着身子,把东西全扫落了!
这个姿势让她身上的浴巾半掉不掉,胸前的小乳沟露的刚刚好,一双修长的玉腿全露出来了,雪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屁屁则翘着,非常诱人;
但很扫兴的是,旁边正将剃须泡沫涂满俊脸的滕睿哲只是扭头看着,双目幽沉,眼光都没有闪动一下,等着她继续表演。
敏敏见他站着不动,自己的胳膊又撑累了,脚底在继续打滑,不得不自己爬起来,把浴巾扯好,仰着小下巴,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然后等走到颖儿身边,看了颖儿一眼,小声道:“我与滕总闹着玩的,谁让他刚才给我摔门,一声谢谢都不说!他身材那么好,腰长身体壮,精力肯定很旺盛,若是被我勾引到了,算他倒霉!”
颖儿听着这番歪理,打量了衣衫不整的敏敏一眼,眸光闪动,心里忽然多了一种想法。
果真是闹着玩的吗?如果真是玩,敏敏你未免玩得太过火!我不会计较你刚才趁送衣服的方便偷窥他的身材,毕竟是我让你把衣服送过去的,你看了多少都无所谓!但现在你光着身体让他看,岂不是弄脏了他的眼睛,故意与我作对?
舒敏敏,你的玩法可真奇特!
她目光微冷,看了继续若无其事的舒敏敏一眼,从身边走过,直接去洗澡。
洗浴间里,敏敏又把她的沐浴乳给用了,淡淡的香气随着热蒸汽飘散在空中,丝丝钻入鼻间。地砖上的头发也没有清理干净,一根根挂在通水口处,缠成了一团。
她看着,想低身去清理干净,但挺着大肚子实在是难以弯腰下去,不得不想办法用东西去勾。
这个时候,在外面刮胡子的滕睿哲走进来了,穿着她为他新买的那套睡衣,肩宽袖长刚刚好,挂在他结实的男性骨架上,被他的男模身材撑得不松不紧。
他的胡渣子已经刮好了,腮帮子非常干净清新,五官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明显。尤其是那高高的鼻梁和性感的唇瓣,是他五官里最迷人的地方。
此刻他朝颖儿走过来,见她又站在浴室里为敏敏收拾烂摊子,想弯腰又弯不下去,想洗澡又无法容忍地砖上的那几根头发,眸色微沉,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他取了纸巾,走过去,蹲下来,用他修长漂亮的指,隔着纸巾将舒敏敏的那几根头发给捡起来了,扔到垃圾桶里。
再打开淋浴头,将洗澡间里重新冲刷了一遍,从瓷砖墙面到地砖防滑毯,打开窗户通风,把舒敏敏留下的气味给散去。
颖儿站在一旁,见他这么细心体贴的为自己冲洗浴室,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温柔起来,柔情似水注视他挺拔的背影,心湖在澎湃。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人跟踪,是最能保留隐私的地方,所以她可以用她最真实的目光看他,注视他。
她觉得,他洗碗的背影,为她捡起地上头发的背影,是最悄无声息、没有任何语言的,却让她看得着迷,一时忘记了以前的是是非非。
人生就是一道道坎,过了这一道就是另一个新开始,然后是下一道,再开始。所以她不想永远记得以前,好希望他能永远这么温柔,懂她,知她,疼爱她。
这种疼爱并非为她生为她死,而是注入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为她洗碗,为她捡头发,为她遮风挡雨……然后等宝宝出世,他能陪伴在身边,保护她和宝宝,不要再让她跪在监狱的雪地上被枪决……
想到此,她微微朝前走了两步,想从后面抱住那忙碌的高大背影。但走了两步之后,她又退回来了,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浮肿的脸,清澈的眸中浮现了丝丝自卑。
如果不是这张脸变得太丑,他又怎么会在第一时间没能认出她呢。
如果他知道自己变得很胖,双颊被打了胖脸针,脱去了原先的尖巧轮廓,会不会嫌她丑?她的一双腿已经水肿得很厉害了,每次洗澡,她自己都不敢去看,就怕自己越来越胖,双腿恢复不了以前的莹白笔直。
她就这样矛盾着,既害怕他认出她,又怕他认不出她。
“进去洗吧,已经冲洗干净了。”在前面忙碌的他转过身,双眸柔和对她温柔出声,嗓音低低沉沉,似古钟在响,新睡衣上则沾上了一层水珠,被喷湿了一大半,贴在他健壮的身躯上,“敏敏的生活习惯很不好,明天我会让人给你们请个保姆,你不必每件事都自己动手。”
颖儿听着他温柔的嗓音,静静凝望他,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给摘下了,弄掉眼皮上的黏胶,还原她大大圆圆的眸子,并用手把齐刘海给拨起来了,让面前的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虽然现在眼睛上还带有眼影和眼线,把她弄得比较成熟和俗气,眼角拉得比较长,但额头和眼形还是原先的样子,她希望不要在他眼中看到失望的神色,尤其是对她胖脸的嫌恶之色。——
滕睿哲看着这张逐渐在他面前清晰的脸蛋,看到黛蔺依旧拥有她光洁美丽的小额头,长而飞扬的黛眉,小巧的鼻,粉嫩的唇,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怜惜之意。
黛蔺这么做,是在告诉他她很在乎她的外表么?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呢?
她并没有整容,也没有毁容,只是因为怀孕,身上出现了浮肿虚胖,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孕妈妈之美。那一双俨如天鹅般的眼眸,偶一流盼,依然水灵甜美;柔丝般的、弓样的眉睫,荫掩着盈盈的双瞳……两排睫毛长长密密,柔软地覆盖在眼睑上,不时随着眼睑的启合微微眨动,使人感到一种纯女性的脉脉含情的妖美。
她长大了,挺起了肚子,但肩膀还是瘦削的,脖子以下的肌肤水水嫩嫩,比八个月前还要白皙玉润。
所以在他眼中,她并没有变丑,而是更美了,他喜欢她身上带一点肉的样子,这样会珠圆玉润,健健康康。
于是他朝她走过来,让她把额头上的刘海放下来,用棉签帮她把眼睛上的眼影眼线轻轻拭去,恢复她带着清纯的妖美。
颖儿仰着头,见他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嫌恶之色,反倒心疼她,心里一暖,轻轻闭上眼睛享受他温柔的动作。
她这张脸上,除了双颊变得丰腴白皙,脸蛋变成了长圆型,其他地方是没有变的,只要他给她洗去脸上的小麦色粉底,卸去眼睛上的眼影眼线,她还是以前的模样。
只是她希望,他是真心的不要嫌弃,不要把什么话憋在心底。
“黛蔺。”男人的手指非常轻柔,像羽毛一样在她脸上轻划,给她洗脸、洗眼睛,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嗓音沙哑:“不要自卑,给我孕育孩子的你是最美的,比以前更美。而且,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柔和的热息轻轻扑打在颖儿白皙的面颊上,带着阳刚,带着温柔,让颖儿长长的睫毛翕了翕,缓缓睁开。
她一眼见到了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丑,皮肤白白的,一对乌亮乌亮的大眼睛,莹黑、柔媚,比之以前的青涩,多了一份韵味。鼻子挺挺的,唇瓣粉粉的,像水蜜桃,白皙肌肤里还透着粉色。
这就是卸了妆的她,只要胖脸针的药效过去,她比以前更红润、健康。
她忽然拾回了一些信心,再次伸手抚上自己的脸,仰脸望着男人,纤巧的唇边,含着浅浅的微笑。
男人刚才说什么?他说她孕育了她的孩子么?他竟然没有一丝质疑的认为宝宝是他的孩子。
“这么大的肚子,除了是我的孩子,还能是谁的。”男人俯首笑道,非常迷恋她唇边的迷人浅笑,用长指轻划她的唇,然后大力搂她入怀,紧紧抱住,俊脸上浮露出失而复得的欣喜与沉痛:“黛蔺,如果我说我当初没有跟邹小涵发生关系,你相信我吗?”
颖儿的柔躯在他怀里微微一僵,明显为这句话起了反应。但她没有回应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滕睿哲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微微叹息,闻着她的发香道:“你一定只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但黛蔺你也要相信,我当时对邹小涵还没有到想上牀的感觉。那天事后,我感觉自己一直在昏睡,并没有与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
他轻抚黛蔺柔亮的发丝,轻轻捧起她的脸,哑声道:“对不起黛蔺,我不该太信任我的亲人,从而疏忽了你。更不该在看到视频里一身是血的你后,轻易向父亲妥协。黛蔺,当时你一定很恨我,恨我再次抛下了你。但是黛蔺……”他把黛蔺重新抱进怀里,搂紧她柔软的身子,不断轻吻她黑亮的发丝,“如果在你的生命和爱情里只能选其一,我选择前者。”
颖儿在他怀里抬起头,眸中有水波在盈盈闪动,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凝望男人的脸,伸手在镜子上写到:我也是。
我也是。如果当时我知道那一切只是一个圈套,你的父母在想方设法让你娶邹小涵,那么在面对视频镜头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恨你。
只要你不是自愿与邹小涵发生关系,然后再迎娶她,我不会怪你。我要的是你忠诚的心,并不是你的身份和地位。
如果,你一直愿意与我同心,心里有我,我就是再被枪决一次,也是没有恨的。只是现在与你一样,在生命和爱情里,我选择了生命,我要带着孩子平安无事的活下去,拿到毕业证,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抚养宝宝长大……
——
舒敏敏被滕氏开除了,滕睿哲让torn将电话打到滕父办公室,直接要求收回开除令,坚决不同意将舒敏敏辞退!
而滕父的态度也很坚定,一个字不答应正式录用舒敏敏这种人,让儿子前来办公室详谈!
于是当滕睿哲走去滕父办公室,滕父朝桌面扔来一沓资料,冷声道:“她的底细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是苏黛蔺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七十,睿哲你又为什么一根筋认定她是苏黛蔺?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后,不仅仅有我们滕氏,还有邹家!你以为你这么公然袒护舒敏敏,你岳父会放过你?”
“黛蔺已经被你们杀死过一次。”滕睿哲低眯眸瞧着办公桌后的父亲,轻轻一笑,“现在她回来了,你以为我还会让你们把她关进监狱枪决?爸,大难不死的黛蔺我要定了,您最好不要跟我僵持,这样只会让您腹背受敌,最后一无所有!到时候连我这个儿子也帮不了你!”
“她已经被开除了!”滕父厉声提醒他,抓着桌沿气汹汹站起身,利眸铮铮盯着儿子,“开除之后,你想怎么跟她玩就怎么玩,没有人管束你!我现在这么做,只是给邹家一个交代,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
“噢?”滕睿哲听得剑眉一挑,又笑了:“面子上给邹家一个交代,底下又派人杀黛蔺灭口?这可不行,我必须得时时刻刻看到黛蔺在我面前,确保她没有被伤到一根头发。呵,另外您应该也知道,我住到黛蔺那里去了,这表示我打算与她天长地久。”
“那小涵怎么办?!”滕父面色铁青,一双霸气的灰眉在微微抖动,表示他在极力忍着怒气,“她现在是你的妻子,有名有份,你若辜负了她,落下的是你负心汉的臭名声!你若想为官,强大,这些负面影响都不能沾染,否则你会死在半路上,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权势!还有,现在韦驰对滕氏虎视眈眈,你稍有不慎,这条豺狼就会将滕氏独吞入腹,将我滕家搅翻天!这些年,你应该知道滕氏一直是交由你二伯家在打理,他们一家对滕氏的操纵易如反掌,随时都可能谋权篡位!”
“所以我才让老头子你不要把我和黛蔺逼得太狠!”滕睿哲微微侧着头,一双深邃的星眸微微眯着,笑了笑,“在我与韦驰之间,老头子你还是选择了我,这说明你与韦驰并不亲。那为何当初又对他视如己出,拿他来压制我?这岂不是名副其实的养虎为患?呵呵。”
“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滕父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走到魁伟挺拔的儿子面前,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道:“目前我需要继承人,你也有意向继承家族的企业,那么我们父子就前嫌不谈,只谈后面的事!我会尽快将滕氏大权交到你手上,但你不能做得太过分,触及我的底线!不然到时候大家都没有退路,我依然会将家族权势交给韦驰这头白眼狼!”
“那好,你让敏敏回公司,我必须让她每天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滕睿哲淡淡勾唇,坐回沙发上,神态越来越轻松慵懒,似在与威严的滕父聊球赛,“目前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若连这个都不能满足,我们无法谈后面的事!”
滕父的脸色一沉,眸中明显有恼怒闪过,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话了:“我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让你时时刻刻保护她,但禁足令继续有效,她一步都不准踏进你的办公室!”
“可以。”滕睿哲偏过俊脸,神态早已不再闲散,带着阴沉,幽暗无底的眸子里,眼珠闪着兽目的犀利光芒。
——
舒敏敏的事,就像恶作剧似的在公司里来来去去,她前一刻还在收拾办公用具,抱着纸箱准备离开公司,下一刻,上面就颁布了新的新命令,同意再让她试用一个月。若是没问题,正式签约。
她把纸箱子往桌上重重一摔,气呼呼骂道:“谁稀罕他的签约,滕主席他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心情不好就拿员工开刀,心情大好就将人给招回来,凭什么呀!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给我弄个鸟禁足令,让我成为全公司的笑话!”
此话一出,旁边的前台秘书们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让她少说一两句,不要把她们这些前台处的秘书也给拖下水了。于是一大羣秘书就把敏敏往洗手间拉,让她去洗手间消消气。
而这边,颖儿抱着一大叠做好统计的文件往三十五楼去了,走到滕总办公室门口,把东西交给torn。
torn让她坐,看着她的肚子笑问她,宝宝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待产?并给她倒了一杯牛奶,端了一盘小点心,让她边吃边聊。
颖儿比了个八字,表示宝宝八个多月了,然后一双被化得细细长长的眼睛朝滕总的办公室看去,闪烁着柔光。
昨晚,滕睿哲是真的在她们住处睡下了,睡客厅的沙发上,睡相很斯文。然后早上六点多,他就敲敏敏的门,催促她起牀做早餐。
敏敏担心自己的厨艺把厨房给烧没了,口脸没洗就急匆匆跑楼下买早餐,哐当带上门,将一大清早的时光留给他们俩。
她和滕睿哲一前一后走进了浴室,一分钟后,她顶着一张又红又肿的粉唇,抱着一大捧脏衣服出来了。
然后她用洗衣机洗完衣服,他就在一旁做后续工作,冲洗、晾晒、自己把自己的衣服烘干,非常爱干净。
她在镜子前化妆,他就从旁边经过,故意问她有没有棉签什么的,瞥瞥她鲜艳的口红,提醒她别再用这种含矿物蜡的唇膏。于是她乖乖听话,几个月来第一次没有涂口红去上班。
之后,他用车一起将她和敏敏载来公司,若无其事走去三十五楼上班,没再理会她。
现在,是torn打来电话让她将东西拿上来的,说滕总有一两个问题要问,等滕总开完会,你就在这里见滕总。
而这个‘这里’,是指torn的办公位子,并不是滕总办公室。
此刻,滕睿哲带着新小秘从电梯里走出来了,远远瞥了她一眼,让新小秘下楼去办事,自己则踩着沉稳的步伐朝颖儿走过来。
“下午你和敏敏陪我出去一趟,皇家大食府要被收购过来了,那边正在拆迁,你是做统计的,可以帮我统计一下。”他的面部表情不怒自威,公事公办,说出来的话却意有所指,“江北离这里有一点远,你们坐我的车过去,我顺便帮敏敏在那边拿一点东西,她以前住在那。”
颖儿起身点点头,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目送他高大的背影走进办公室。
他这是要带她去江北那边转转,让她看看她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去见见古俊,见见那位助她一臂之力的恩师。
——
下午,她和敏敏坐上了滕睿哲的车,敏敏坐在前面,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