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柳河县大泉眼村有一支抗日武装,全部是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少年组成;他们平时分散在家,一有行动马上集合起来。贴标语、传情报、给游击队放哨带路,被誉为红色少年连。东北人民革命军独立师进入柳河后,少年连被编入独立师游击大队。在杨靖宇,王仁斋领导下与日伪军进行了不屈不饶的斗争。连长杨永林调入主力部队后,游击大队一连十八岁的年轻排长李明翰继任了连长。这些孩子虽小,但斗争经历却不短,经验也很丰富;按照杨靖宇将军的话说,少年连就是中国的希望,将军的摇篮。
为了确保这些孩子的安全,王仁斋把他们安排在自己身边,随时好有个照应。少年连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白玉仙了;医疗队的窝棚紧挨着少年连,白玉仙有事没事总是愿意过来玩耍。战士栾占奎,邓马倌和她同龄,都是十四岁;很快就混熟了。在游击队栾占奎,邓马倌可都是响当当的侦察员,白玉仙最羡慕的就是他们手里的枪了。
这一天,白玉仙仍旧来到少年连。看到栾占奎,邓马倌躲在窝棚后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擦枪;白玉仙悄悄地走了过去。看到俩人拆卸、擦拭,她笑嘻嘻地说道:“来!我帮你们擦。”说着伸手去摸。“啪”栾占奎照着她的手一拍:“别动,小心走火!”
白玉仙仍然笑眯眯说道:“你吓唬谁呀?都拆成这样了,它咋走火!”
“小毛丫头,你知道个啥?枪就是革命战士的生命;能让外人随便摸吗?去去去,远点删得(远点去)!”说着一推,劲用大了一点,白玉仙脚下一滑摔了个腚堆。
白玉仙这下有理了,她气呼呼地站了起来:“革命战士咋了?谁不是革命战士啊!不给看也就算了,为什么打人?”
“谁打你了,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还赖别人呢?”俩人声音越来越大,把李明翰给招了过来;看到此景,他向栾占奎喝道:“栾占奎,吵什么?”
“谁和她吵了,她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就赖人家。”
“站起来!到窝棚里关俩小时禁闭!”本来李明翰只是吓唬他给白玉仙看的,结果栾占奎却当了真;他一弯腰拾起手枪,狠狠地瞪了一眼白玉仙,走向窝棚。
李艳云正在窝棚里看书,听到白玉仙好像和谁吵架,就紧忙走了出来。循声来到少年连的窝棚后面,看到白玉仙和李明翰、邓马倌在一起。到了近前李艳云先和李明翰打了一声招呼,看到白玉仙闷闷不乐的样子感到奇怪:“玉仙,咋了?谁惹你生气了?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不能动不动就耍脾气的。”
白玉仙看到来了帮手,就说道:“谁惹我,看看破枪都不让,我才不和他是革命同志呢!”
看到她赌气,李艳云笑着向李明翰说道:“李连长,玉仙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李明翰笑道:“没有啊?!玉仙这么乖,怎么可能呢?”
这时邓马倌发话了:“姐,你得管教管教玉仙了,我们在这儿擦枪她竟捣乱;占
奎哥都蹲禁闭了。”说着,还偷偷瞪了李明翰一眼。
“我就知道玉仙会给你们添麻烦,果不其然。”李艳云蹲下身来,说道:“玉仙,栾占奎和邓马倌,和你一般大,都只有十四岁的;不过人家可不含糊了,搞侦察、打埋伏,立过不少战功啊!就连杨将军,大队长都夸他们是咱们游击队的英雄呢!以后
可要多向他们学习,遇事不要再耍脾气了好不好?现在你求求李连长,放了栾占奎吧!你说呢?”经李艳云这么一说,白玉仙也就消气了;她慢慢挪到李明翰面前,喃喃地说道:“李连长,刚才是我不对!求你饶了占奎哥哥吧!”
“看我们玉仙多懂事,李连长放了他吧!”说着,李艳云推着李明翰走向窝棚。游击队里像蔺秀义、乔荫堂、陈兴樵他们三十多岁人并不多,大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李艳云刚满二十岁,李明翰、李成明则小她一岁;只要有空三个人就在一起斗嘴打闹;特别是李明翰和李成明,俩人见不到面总是惦记,一见面就闹;有人戏称他们是拆不掉的“十八子”。
李艳云、李明翰走进窝棚,看到栾占奎眼泪汪汪地站在那里;李艳云说道:“吆,我们的小英雄受委屈了,好了,你们连长已经解除禁闭了;快出去玩吧!”
栾占奎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李明翰说道:“栾占奎同志;现在我宣布解除对你的禁闭,可以出去了。”他这才一摸眼泪,跑了出去。
李艳云笑道:“小明,”在战士们不在跟前时,李艳云喜欢称呼他们的小名。“小明,这些小战士真是太招人喜欢了,你是怎么**的呀?”
“艳云姐;大队长可把我给坑苦了,这些小战士你管教太紧了于心不忍,如果放得太松了说不定给你闯多大祸呢?我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操老鼻子(很多)心了。”
“去一边吧!你才多大呀,当爹当娘的,你也只是个大孩子而已。”说着,李艳云“咯咯”笑了起来。
“谁要当爹当娘啊?这么不要脸。”说着话,李成明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看到俩人在唠嗑,他往中间一坐:“唉,咋回事,谁要当爹当娘了?”
“去一边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人家小明是对那些小战士说的;是形容,知道吗?”说到这里,李艳云一本正经的问道:“说真的小龙,你不是去三源浦了吗?啥时候回来的?”
“我是谁呀,游击队的神行太保;天马行空,来去如风,这不回来了?”说着,李成明显得神气十足。
李艳云照着他的头一拍,笑道:“看把你能的,不吹能死啊!”
李成明一拍脑门:“不好!我把正事给忘了,大队长等着我们开会呢?赶紧走!”
“真的假的?别故弄玄虚了好不好,我可不相信。”
“骗你,我是小狗。快走吧!迟到了挨批评可别埋怨我。”说着,真的走了出去。李艳云对李明翰说道:“小明,快去吧!别真的捱了批评。”
李成明走出去不远又返了回来:“艳云姐;还有你,大队长让我招呼的。”说着,往中间一站,挎着二人的胳膊就走。
李艳云挣脱着:“别闹了,小龙!”
李成明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军中无戏言,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艳云半信半疑地跟着二人走进了队部窝棚,看到王仁斋、蔺秀义、金 山、乔荫堂、陈兴樵、白明植、丛继清、郭大刀、鬼子刘等都在;仨人悄悄靠近旮旯里坐了下来。
王仁斋巡视了一周,看到人员已经到齐,说道:“现在开会,首先宣布一项任命。经大队研究决定:兹任命李艳云同志兼任少年连指导员职务,协助连长李明翰做好少
年连的各项工作,着重照顾好战士们的饮食起居,日常生活;从即日起开展工作。”说到这里,看了看坐在旮旯里的李艳云:“这些少年都是我们游击大队的宝贝疙瘩,希望李艳云同志不负众望,把他们照顾好!”
随即他传达了独立师的作战命令和游击大队的具体方案;然后说道:“此次行动,
意义重大,按照师长的话说:一;深入敌后,不断地骚扰敌人,惩治汉奸,解救苦难的劳苦大众。二;破坏交通,通讯和其他重要设施,扰乱敌人的进攻部署和经济掠夺的步伐。三;通过我们的行动,显示队伍的存在,让劳苦大众看到抗日救国的希望。各分队都要做到详细侦察,周密部署;不得盲目行动!”接着就各连排的作战任务做了详细周密的部署。最后他说道:“好!各连排回去马上组织实施!”
听到大队“小分队行动”的命令,大家都很兴奋,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各自的窝棚。
(26)
刚刚领受完任务;李明翰、李艳云回到了少年连的窝棚。看到战士们都跑到外面晒太阳去了,李明翰对刚刚就任指导员的李艳云说道:“艳云姐,不!指导员同志,咱们少年连编入游击大队这么久了,到现在寸功未立;我想到大青沟去一趟,我和那里的交通员老马叔很熟,到他哪儿瞭解点情况。你看呢?”
“问我做什么?大队长不是说让我专心照顾这些战士吗?我就履行好我的职责,别的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你们小心就是。”李艳云轻轻说道。
“那么好!艳云姐;我今晚就下山,队伍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无论当不当这个指导员,我都会照顾好这些小战士的。”
李明翰出去了一会,把全连二十多名小战士都叫进了窝棚,急急巴巴地站成了两排。李明翰往队伍中间一站,喊道:“立正!”
待战士们站好,他向队伍敬了一个军礼:“稍息!同志们!上级为了充实我们少年连的工作,派来了李艳云同志担任我们的指导员。大家鼓掌欢迎!”说着带头鼓掌。二十多个小战士兴奋地连鼓掌带呐喊,把李艳云围着了中间。
李明翰喊道:“好了好了,大家都站好了,下面请指导员讲话!”
战士们这才安静了下来,李艳云走到队伍前面笑道:“没啥说的;你们都是我的亲兄弟,今后无论遇到什么难心事,都要过来找姐姐;姐姐会像李连长那样成为你们的好哥哥,好姐姐的。”
战士们又是一片欢呼。
李明翰喊道:“邓马倌,出列!其他人解散!”
战士们再一次把李艳云围住。李明翰向她交待了几句,带着邓马倌出发了。
为了躲避敌人的密探,李明翰、邓马倌绕了一个大弯向西走了一个多小时;再向北一拐,拐进了五斤顶西坡,又走了约两个多小时远远看到了山脚下的大青沟村。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明翰在那里观察了一会,连夜潜入了村子。
李明翰的家就在一河之隔大泉眼,河南河北经常走动,对这里的情况相当熟悉。进了村,三拐两拐溜进了一个破旧的草房。他靠近窗户“喀喀喀”敲了三下,只听里面有人说道:“进来吧,门没锁。”说话的正是村里的秘密交通员马知森。
李明翰轻轻推开房门,和邓马倌钻进破乱不堪的房门;只听马知森“嘟嘟嚷嚷”地说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还没忘记我老汉哪?”
“马叔,哪能忘了您老啊,这不是过来看你了。”说着话,李明翰二人进了里屋。马智森一把搂过邓马倌:“孩子,冻坏了吧?快过来暖暖身子。”说着把他拉进自己破旧的被窝。
“你们吃饭没有?我家里还剩一个大饼子,就将就着吃一点吧!”说着,塔拉着胶皮靰鞡(关东人冬季穿的一种鞋)下地取来了一个玉米麪饼子和芥菜嘎达(咸菜)。二人一边吃着,李明翰说明了来意。
“你们来的正好,五道沟警察署的于署长,就是那个于大马棒;这小子作恶多端,杀害了不少穷苦百姓。听说明天要到工地巡察,你们把这小子干掉算了,也好给乡亲
们报仇解恨。”
“放心吧!这小子死定了。”于是三人又商议了一番。李明翰,邓马倌急忙撤出了大青沟。
第二天,李明翰带着四名战士下山了。他们装扮成劳工们模样,穿着破旧的棉袄,腰间系着草绳;带着铁锹洋镐一大早就来到了筑路工地。原来从奉天往东,铁路只修到了山城镇;日寇为了掠夺长白山区矿产资源,从山城镇往东要修到梅河口,然后又转向通化方向。这里就是梅(河口)通(化)铁路工程的路段之一,工地就在三统河南岸,通过刚刚修好的七孔桥向南延伸。
李明翰他们和劳工们一起刨土挑土蓝,磨起了洋工。上午九时许,马智森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小声说道:“来了,就是那个挎洋刀的家伙。”
李明翰斜眼望去,只见那个于署长身穿警服,腰挎洋刀,耀武扬威的向这边走来;后面跟着几个伪村长和五个铁路警察。这小子边走边看,骂骂唧唧的。当到了大青沟路段时,看到十四岁邓马倌正在那里干活,上去就是一脚:“妈了个巴子,大人哪儿去了?来个小犊子到这里滥竽充数。”
邓马倌机警地回道:“大人在家弄吃的呢!明天就来!”
“明天再不来,我抄了你们家。”然后转向劳工们喊道:“都他妈的给我听好了,成天磨X橕屌的磨洋工;再不好好干活,都他妈带到警察署,给你们灌辣椒水。”正在他得意忘形,吐沫星子乱飞的时候;李明翰突然扑到了他的身后,手起枪响子弹打透了他的脑壳;这个作恶多端的汉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与此同时,四支短枪早已逼上了那五个警察:“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几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喝道。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警察;看到署长**四溢,纷纷跪地求饶;那三个伪村长,更是吓得直哆嗦,险些尿了裤子。筑路的劳工们,这才知道的怎么回事;纷纷围过来瞧热闹。
李明翰把手枪往腰间一插,走上一个土楞子大声说道:“乡亲们;我们是东北人民革命军,是专打小日本和汉奸走狗的。这个于署长一贯与抗日军民为敌,死心塌地的效忠日寇;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今天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今后,只要哪个王八蛋再敢欺压百姓,帮狗吃屎,我们革命军定斩不饶。”
然后又转向警察和那些村长们说道:“你们这些汉奸,不感到羞愧吗?你们看,”他指了指邓马倌,继续说道:“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都知道抗日救国;你们不仅不抗日,不救国;还甘愿当亡国奴,充当日寇的走狗,能够对得起祖宗吗?今天念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饶了你们,给你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再继续执迷不悟,”他指着躺在血泊之中的于署长:“这就是汉奸的下场!”
说道这里,李明翰和马智森交换了一下眼色;带着那些小队员,扛着缴获的枪支离开了工地。
后来,当地老百姓编了一个顺口溜:龙岗山下枪声响,抗日英雄美名扬;处决了“二鬼子”,吓坏了伪村长;伪军兄弟得解放,庄户百姓喜洋洋。
(27)
小青沟,就在大青沟往南七八里处,这里驻有一个警察驻在所。所长郑东斌还
兼管着修筑铁路。这个家伙看似文质彬彬的,却有一肚子坏水。他与附近的地痞董殿芳、董殿臣俩兄弟勾结在一起,经常刺探我军情报,到日本人那里邀功请赏。当地老百姓有这样一个顺口溜:大小青沟一趟沟,两个地痞一条狗;看到百姓抡木棒,遇到鬼子摇尾巴。一条狗指的就是郑东斌,那两条狗自然是董家兄弟。这三个人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
蔺秀义和指导员金 山带领一个排十二名战士,来到了大小青沟之间的荒草甸子。然后分兵两路,指导员金 山带领七名队员去抓董家兄弟;蔺秀义带着五名队员悄悄潜入小青沟,径直来到了警察驻在所。夜深人静,几条狗在“汪汪”叫个不听,他在院外仔细观察了一会,只听里面说到:“到外面看看,今天夜里狗叫的怎么这么厉害。”一会儿,里面的电灯亮了;两个警察懒洋洋的走了出来,一边开门一边说道:“他娘的,能有什么事,也不让老子睡个囫囵觉。”
蔺秀义藉着月光一看,这俩小子连枪也没有带;他向身边的队员一挥手,都贴着院墙躲了起来。两个警察走出大院看了看,说道:“走!黑灯瞎火的回去吧!说不定是谁家老娘们寂寞难耐,出来跑骚呢?”
“那好啊!我倒要过去看看,备不住还真有那个艳福呢!”另一个说道。
“去你娘的,有这种好事还能轮到你;快回屋睡觉吧!”俩人刚一转身,腰里碰到了硬硬的东西,随即一声低喝:“别出声,否则扭掉你们的脑袋。”
蔺秀义一挥手,带着几个队员冲了进去。郑东斌自己住在东屋,听到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话音未落,蔺秀义已经走到了炕头,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怎么回事,是我蔺大胆来了,动一动就打死你。”随即,西屋也响起了“不许动,缴枪不杀!”声音。郑东斌知道反抗是徒劳的,于是说道:“蔺大侠饶命,您老看好啥就拿啥,我郑东斌也算是支援抗战;心甘情愿。”
一个战士跳上炕头,给了他一巴掌:“闭上你的臭嘴,再他妈胡说八道我他妈崩了你。”然后来了个五花大绑。过了一会,冲进西屋的三名战士把四个警察押了进来。
蔺秀义看到炕头上有一盒菸卷,就随手抽出一支点上,吐了一口烟说道:“小刘,你到外面警戒,其他人稍事休息。”战士们把五个警察围在中间,持枪对着他们。
过了一会,村子里又有了狗叫的声音,蔺秀义又抽出一支菸狠劲吸了几口。还没有抽完,指导员金山走了进来。蔺秀义问道:“你那边完事了?”
“完事了。”
“好!”他把菸头往地上一仍,说道:“你们几个听好了,不要继续给小日本干事了;念在你们还有一点良心,今天绕你们不死,都回家抱孩子去吧!如果继续狗仗人势,为非作歹;我们随时过来,敲掉你们的狗头。各自逃命去吧!”
话音一落,四个警察像捣蒜似的一个劲叩头:“谢大侠不杀之恩!”蔺秀义喝道:“滚吧!”四个警察这才起来如释重负爬起来就跑。待放走了四个警察,蔺秀义说道:“‘鬼子刘’你和一名战士,负责把房子给我点着,其他人押着俘虏,撤!”
蔺秀义他们把郑东斌、董殿斌、董殿臣押到铁路工地,执行了枪决。
第二天,劳工们看到郑东斌和董家哥俩冻成死狗一样的尸体;拍手称快,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附近村屯,汉奸们再也不敢横行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