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蔺秀义看到李成明和郭大刀搞来了粮食,心里骂道:小龙这小子,有了好事就知道自己独吞,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藉口买一点油盐调料,经王仁斋批准后;把队伍交给指导员金 山,自己和‘鬼子刘’下了山。
他们来到集上,卖掉背筐里的蘑菇干,买了一些油盐、调料;悄悄地到了“汇源隆”杂货店。
杂货店在十花街向北不远,靠西的门面,前面是柜台,后面是卧室和一个小厨房。
厨房外面还是一个小院,那里有个木棚用于堆放一些杂物;拐过木棚就是后道。
聂长林正要出门,看到蔺秀义进来很高兴。他让妻子汤玉杰照应着柜台,急忙拉着二人进了卧室。还未等坐下,就急忙说道:“蔺大哥,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进山找你们呢!”
“奥!有啥好事。”
“我刚刚打听到,今天早晨小鬼子的汽车到通化拉弹药去了,下晌就回来。就一台车和六七个鬼子,你们在道上劫了它吧!”
“奥,有这样的好事!我正愁没事干呢?聂老弟,那么我得赶紧去劫了这批货。鬼子刘,咱们走。”蔺秀义说着出了杂货店,他和鬼子刘一起径直向南门走去。出了三源浦一直往南,到了荆家店南面的一条山沟,二人一猫腰躲进树林里隐蔽起来。
‘鬼子刘’有一点担心:“连长,就我们俩能行吗?”
“不就六七个小鬼子吗?没问题。你给我好好观察,我先眯一会。”蔺秀义扑了扑了地上的积雪,背靠着大树打起了瞌睡。
等了好一会,远远传来了汽车马达声。‘鬼子刘’捅了捅蔺秀义:“连长,来了。”
“好!终于等到了。你准备好手**,等枪声一响,先喂他两个再说。”说着自己向前爬了过去。
鬼子的汽车正在爬坡,距离他们隐蔽的地方只有十几米了,蔺秀义“啪啪”两枪,把汽车前胎给打瘪了。随即两颗手**抛上了车厢,手**一爆炸,把车上装的弹药给引爆了;“轰隆轰隆”连人带车炸上了天。
蔺秀义显得有些遗憾:“他娘的,忙活了半天啥也没得到。早知道这样,不扔手**就好了。撤!”
“连长,这就完事了?”
“完事了。不过瘾是不是?”蔺秀义笑道。
“呵呵,有那么一点。”
“那么好!一会儿,我让你过够瘾。”二人返身又钻进了树林。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了一座小山的脚下。蔺秀义说道:“咱们爬到半坡先猫一会儿,看看敌人有什么动静。”
他们刚刚爬到半山腰,从北面“嘚嘚嘚”跑来三十来个骑兵;伪军围着正在燃烧的汽车转了一圈,聚在一起好像在嘀咕什么?过了一会,兵分两路;一夥原路返回,一夥沿着蔺秀义他们留下的脚印搜索过来。蔺秀义看到这里,说道:“他妈的,不好!看来,还真的撤了。”
‘鬼子刘’疑惑的说:“等了半天,不打了?”
“傻小子,给我撤吧!一会骑兵围过来就麻烦了。”二人急忙向密林深处撤退。人是退下来了,可是踩下的脚印却留给了敌人。
蔺秀义他们刚翻过一道小山包,敌人已经围了过来。他急忙问‘鬼子刘’:“你还有几颗子弹?”
“七八颗。”
“还有手**吗?”
“没了。”
“我也没有几颗子弹了,好在还有一颗手**。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跟敌人同归于尽。咱们交替着掩护,往东南方向撤退。快!你先走。”
伪军看到只有两个人,咋咋呼呼就上来了。蔺秀义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啪”一枪撂倒了一个。随即向后跑出三十来米,看到‘鬼子刘’做好了射击准备。“不要恋
战,打一枪就跑,我在后面掩护你。”说过,又向后退了三十来米。‘鬼子刘’“啪啪”
两枪,也撂倒一个伪军。
骑兵从三面围了上来,蔺秀义瞄准了一会又是一枪,又一个伪军应声倒地。“呯嗙”“哒哒哒”步枪,机枪一起射来。他刚跑到‘鬼子刘’的跟前,伪军骑兵已经完成了包围。这帮家伙很狡猾从马背上跳下来,以树木做掩护一步步向前逼近。蔺秀义道:“小刘,不要慌;咱俩转着圈打,坚持到天黑再想办法突围。”
“连长,放心吧!我‘鬼子刘’也不是孬种,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一双赚一个。可惜子弹少了一点,否则够他们喝一壶的。”
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蔺秀义他们被困在方圆三十米的包围圈内;已经撂倒了六七个伪军。‘鬼子刘’说:“连长,还有子弹吗?我只剩一颗了。”
“我也只有两颗了;给你,关键时刻用它。千万不能当了俘虏。”说过,蔺秀义扔过去仅有的一颗手**。
敌人临近了,距离只有十几米了。怎么办?二人退到了一起:“连长,我拉手**了?”
“不行!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说过,蔺秀义又“啪”一枪,撂倒了一个。伪军稍停顿了一下:“哈哈!**没有子弹了,弟兄们,捉活的。”“啪啪”二人射出了最后两颗子弹。
“‘鬼子刘’,准备手**,临死也要赚几个。”伪军又向前逼近了几步,蔺秀义一把从‘鬼子刘’手里夺过手**,拉开拉环“跟着我”向密集的敌人冲去。
突然,伪军的后面响起了“呯嗙”的枪声;“冲啊!”是李成明的声音,蔺秀义急忙把手**撇了出去。待手**爆炸后又听李成明喊道:“快!一班向左,二班向右;不许放过一个敌人。”随即又是“呯嗙”“哒哒哒”的枪声。
蔺秀义喊道:“李连长,不要放跑了这些王八蛋,冲啊!”他把驳壳枪往腰里一插,拽起一根木棒冲了过去。伪军在李成明他们的攻击下四散逃去,“弟兄们,快追!”说着话李成明奔到了蔺秀义跟前:“蔺大哥,你没事吧?”
蔺秀义高兴地当胸给了他一拳:“小龙;你个王八羔子,你咋知道我在这儿呢?”
“哼!我是干什么的呀!侦察排,是咱们游击大队的主力!”李成明得意的笑道。
“对对对!你是咱们游击大队的主力,这回我认了。哈哈!小兔崽子,看把你高兴的。”说着又是一拳。
“大哥,咱们撤吧!一会儿敌人的大队人马上来就麻烦了。”
“好!撤!你们的人呢”
“这不都在这儿呢!”说着话,李成明指了指身边的一个队员。
“就你们俩呀?!我还以为你们侦察排五六个小子都来了呢!好,快撤!”蔺秀义显得高兴极了,他拉着李成明的手倒像个十七八的大小夥子。“说真的,小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奉命进城执行任务,到了聂大哥那儿才知道你和‘鬼子刘’来了这里。我想有你蔺大胆在这,就不过来凑热闹了;后来听到这里的枪声很激烈,就急忙过来看看;结果还真是你们俩困在里面。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说着做了一个鬼脸。
“你小子如果不过来,我和‘鬼子刘’变成厉鬼天天捉你妖,让你不得安宁。哈哈!”蔺秀义说罢,四个人说说笑笑向密林深处走去。
(21)
进入腊月大雪封山,游击队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龙岗山东部的桦甸、磐石;
南部的通化、临江;北部的金川、海龙、柳河和西部的清原、兴京等地都驻有日伪军
重兵把守。龙岗山中部的许多村镇都住进了邵本良的警备旅,他们据守在三源浦、五道沟、孤山子、凉水河、回头沟、七道江、大荒沟、哈尼河、蝲蛄河等村镇,对游击队形成了四面合围的态势,每天都派出密探四处打探游击队的踪迹。
改编后的海柳游击队,已经发展到一百多人;但能够实际作战的也就七十来人,一旦疏忽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王仁斋、刘山村规定除少数侦察员可以进行侦察活动外,其他队伍一律隐蔽在密林里不得擅自行动。就连窝棚里的生活用火,都进行了严格限制。
原来九路军司令部的山洞已经暴露;蔺秀义,金 山的一连只好躲进了大北岔南沟;乔荫堂、陈兴樵的二连也进入了老岭茂密的山林。闹枝沟山谷里只有三个直属排和医疗队及其伤员,总共不到三十人的队伍。由于大雪封山,再加上日伪的封锁;游击队的粮食药品都极端困难。王仁斋、刘山村只能通过侦察排从外面搞到的日伪报纸,来分析形势判断情况。血盟救国军的覆灭,九路军的最后溃散,都给游击队敲响了警钟。王仁斋,刘山村更加认识到了部队的军事训练与政治教育的重要性。他们尝试着建设一支军事过硬、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新型革命队伍;为今后长期坚持龙岗山区的斗争发挥更大的作用。密林里的生活虽苦,战士们的斗志却很旺盛。官兵们克服着严寒与饥饿,在密林里度过了漫长的冬季。
龙岗山区大雪消融,绿草丛生,迎来了1933年的春天。
阳春三月,鲜花盛开,奇异的野花争奇斗艳;沉睡了一冬的龙岗山到处鸟语花香,万紫千红。王仁斋带着警卫员朴相根,离开大北岔密营策马向闹枝沟方向跑去。他是到蔺秀义的一连检查训练的,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从脸上的气色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一定不错。从大北岔往东两边都是险峻的大山,沟底是一条小路;时而宽,时而窄;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勉强可以通过一挂马车。两匹马“嘚嘚嘚”一路慢跑,王仁斋他们很快回到了闹枝沟。
王仁斋把马交给朴相根,自己径直回到了队部。窝棚里很暗,政委刘山村没在屋里;他顺手拿起几份日伪报纸正要出去,李艳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王仁斋看到她穿着一身红底花格小袄,头上还别着一个精致的蝴蝶卡;即显得大方,又不失雅致。
看到王仁斋手里拿着几份报纸,李艳云笑眯眯地说道:“大队长;进来个大活人也不打声招呼,有什么好消息呀?”说着话,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他。
王仁斋放下手中的报纸,回道:“奥,是你呀?你咋这样打扮呢?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了?真是个木头嘎达。”说着,李艳云自己“咯咯”笑了起来。李艳云这个人向来比较开朗,再加上她是进过学堂的,不像山里姑娘那样扭捏做作。
王仁斋还真的喜欢她这样的装束,不过嘴上却说:“那倒不是,只是你这样花枝招展的,哪还像个战士啊!让别人看到会笑话的。”话虽如此,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李艳云悄悄凑了过去,从身后拿出一个插着野花的小瓶在他面前一晃,红着脸说道:“我的大队长同志;政委和李成明他们都出去了,谁能看到我呢?一会儿,不等他们回来我就悄悄换掉了。你看,我这样打扮好看吗?”说话的功夫,俩人贴得很近;
王仁斋甚至听到了,此刻她“砰砰”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谢谢你!不过,你还是去把花俏衣服给换了吧,你穿军装的样子更好看!”说
着话,他还把野花拿到鼻子下嗅了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艳云高兴地笑道:“真的?!那么就听你的,一会我就
换掉。”说到这里,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山上的酸蒿,是我亲自到外面踩的,它可以消食解乏,去暑散寒。你尝尝吧!”
王仁斋是山东人,还真不知道这山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他顺手接过一片,放在嘴里觉得酸酸的,挺好吃。他又拿起一片,然后说道:“李艳云同志;你已经是老兵了,应该自觉遵守部队的规定;怎么能随便到外面踩野果山菜呢?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你要进行深刻反省。”
李艳云略显委屈地说道:“看到你一天天消瘦,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家心里难受嘛。”
“那么多战士都消瘦,如果大家和你一样随便到外面踩野菜,还不乱套了?现在警告你一次,下不为例!”王仁斋说到这里,看到李艳云噘着嘴站在那里,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说真的,原来这个东西这么好吃。批评归批评,还真的谢谢你!”
李艳云复又高兴起来,她冲王仁斋甜甜地一笑:“那么,我明天再去给你踩;为了大队长同志的健康,我背一个处分也是值得的。”说着又是“咯咯”一笑,一转身跑了出去。
说实在的,王仁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单独接触过年轻女性;虽然表面上装着深沉,但脸在发烧,心也在“砰砰”乱跳;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暖流涌遍全身,暖暖的,热热的,烧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看到李艳云跑出去,这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通过几次的接触,话里话外,王仁斋早就知道李艳云的心思,只是不便挑明罢了。其实,他也爱上了这个关东姑娘;上次身负重伤,要不是人家的精心照料,说不定早就牺牲了呢!可是,作为一个指挥员,能够在战场上娶亲吗?那是万万不可的。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唉!这个李艳云哪?无论你咋样,我只好装傻充愣;一切都等赶跑了小日本再说吧!他轻轻一笑,卷起了报纸。
李艳云从窝棚里出来,急忙跑到没人的旮旯(角落)里,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正值青春妙龄的她,自打认识了王仁斋,就已经悄悄地爱上了他;特别是那天宋颖开了句玩笑后,李艳云越发觉得王仁斋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自己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汉。凭着她热辣的性格,有事没事总想找机会试探;虽然王仁斋未置可否,但凭着女人的直觉李艳云感受到了,只有她能够感受到的那份深藏不露的爱。从那以后,游击队的生活再苦再累,只要看到王仁斋的身影,她就觉得充实和满足。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李艳云别无所求,只是盼望着能够天天见到他,和他说几句话;这是多么单纯而炙热的爱恋啊!
“姐,你哪来这么好看的衣裳啊?”李艳云只顾自己想着心事,没看到白玉仙已经到了身边;她急忙俯下身子说道:“当然是姐姐的了,喜欢吗?到时候我给你也做一件好吗?”
“好啊!”白玉仙答应了一声,把嘴凑到李艳云耳朵悄悄地说道:“姐姐,我刚才看到政委匆忙回队部了;说不定有什么行动呢?”说的很神秘。
“小孩子,不要乱猜了。走,回去!”俩人牵着手向医疗队窝棚走去。
白玉仙说得没有错,看到王仁斋回来,刘山村回到了队部。两个人刚说了几句话, 门外有人喊“报告!”话音未落,李成明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喊起了报告!”王仁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李
成明和王仁斋、刘山村是同住队部窝棚,出出进进是不用报告的。
李成明偷偷地一笑,看了看刘山村,他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其实王仁斋知道他
要说什么,假装生气地说道:“还傻站在那里笑什么?有什么话快说。”
李成明这才凑了过去,说道:“大队长、政委,我刚从孤山子回来,在那里认识
了伪军警备旅的一个连长,想借咱们救护队的‘大烟’用用。”
听到李成明‘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搞得俩人莫名其妙;王仁斋说道:“小龙;到底咋回事啊?你倒是说清楚啊!”
刘山村也笑道:“莫非怕我听到了不成,快说说吧!”
“政委,咱们游击队不是缺子弹吗?我有办法了,有人愿意帮忙。我在孤山子结拜了一个兄弟,这都是为了工作啊!可不能处分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俩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在孤山子结拜了一个兄弟,这小子姓郎,是警备旅的一个连长。他和手下一帮弟兄有抽‘大烟’的嗜好,就托我拿子弹换一点菸土。我就答应了,现在我想借咱们医疗队的烟土用用;有借有还,下次搞得烟土加倍奉还。大队长、政委,你们看行吗?”
听到这里,王仁斋沉吟片刻,说道:“行!搞到了子弹,就可以给鬼子一点颜色看了。咱们明天就出发,到时候再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