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洛好奇的看着扒在门上那只散发着莹白之气的小手。
现今她只见过三种气,一种是世间生灵所散发类似青色的自然之气;一种是鬼身上所带的黑色煞气;最后一种是暗红色的妖气。
这似仙缭的环绕之气难道是个神?
罗洛不禁瞪大眼睛,她还没见过神呢,她娘亲曾说过家里住着一位家神,但她始终无缘得见。
过了好半响,那只手还是只扒在门上,一丝动静也无,罗洛额头黑线,不会只有一只手吧。
开车师傅满头汗的在门边鼓弄了半天,甚至还在门轴上踹了两脚,可都无济于事。
车上乘客不禁烦躁起来,有那家里离的近的,也不等了,直接下车走着回家。
一位三十左右的短发女子不禁起身焦急道“师傅,这还能不能走了,我还着急回家给孩子做饭呢,要不你直接开车得了,我们都离门口远着些就是了”
闷热的天让人的心情都带着几分烦躁,司机甩着汗闷声道“都退后,离门口远些”
为数不多的人开始向后车厢移动,都坐在了靠后的位置。
公交车缓缓移动,保持着门开的状态。
恰一股幽莲花香四溢开来,罗洛望去,只见一身着青色旗袍撑红色纸伞看不到面容的女子如清风抚柳般跃上了车。
车内顿时莲香四溢,众人四下看去,不知所谓,有人喊道“谁香水洒了”
众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
赵丹不禁八卦心皱起,在罗洛耳畔轻声道“都说你们家是做驱魔行当的,咱俩交情这么好,你跟我透透底,车里是不是上了一位花仙”
要不怎么会有这样怡人的清香。
罗洛娇笑“有啊”
食指指向自己“不就是我吗”
莲香女子浅笑着侧目看向后座娇笑着闹作一团的两人。
罗洛余光下只看到纸伞下莹白小巧的下巴还有那朱唇弯弯的嘴角,罗洛立马确定,这不是神,而是某种化形的妖,黄姑曾说过,神乃万物主宰,天王下界,不恶而严,赫斯之威。
公车晃晃悠悠一直晃到了终点站。
罗洛挥手向赵丹辞别,转身向老宅方向走去。
身后莲香女子步下生莲移到罗洛身前,微微俯身,清亮着嗓音道“小娘子想必是罗家后人吧,吾莲音奉东陵寺空蕴大师之命前来拜访,还请小娘子多多关照”
罗洛心道,哇,原来是寺庙里佛法薰陶出来的,怪不得周身之气如此莹白。
不过现在是考验她演技的时候了。
罗洛对着空气轻嗅,绕过莲音,转了又转,嘟囔着“怎么这么香啊,好好闻啊”说着用手在空气中撩了撩。
莲音脚步微顿,紫色丹凤双眸紧紧盯住罗洛,收起纸伞,伞尖对着罗洛的头顶轻轻一拍。
罗洛猛地捂住头顶,装着害怕状回头四处看了又看,就是不往莲音身上瞄。
莲音眯着凤眸,娇憨道“你不要装了,我手中茯苓伞乃仙家之物,可通凡人慧眼,你就算之前看不到我,现在也一定能看得到”
罗洛被猜中心事尴尬的转身,心道这哪冒出来的缺货,那伞真是仙家之物?不会是炸她呢吧!
不怪她疑心重,她老娘说了,世界上除了她和黄姑外,任何人都可能是潜在的坏人。
莲音看她这满脸猜疑也不再理她,丢出一句“都说南罗北祁,东黄西邹,我看罗家也不过如此,不去也罢”说着竟往原路返回而去。
罗洛想叫她却不敢张口,一脸心事的回了老宅。
蔓藤缠绕的石墙四周挂满了金色浮暗花铜铃,有风拂过,铜铃虽摇晃却无音,罗洛习以为常。
在往前走了半刻钟,才来到这威严耸立的老宅门前。
这座全部由石头建造的三层建筑,西侧布满了暗绿色带针刺的藤蔓,枝叶缠绕把西侧的窗户都挡住了大半,东侧到是干干净净,可惜现已日落西头,东侧明亮的窗几也隐于黑暗。三尺高大门到是木质的,上下粉刷成暗黑色,门两侧各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色狮头口含圆环。
罗洛抬起圆环扣了扣门,足扣了三次,才有仆人不紧不慢的开了门。
那女性仆人开门后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忙着给客厅内慵坐木质包棉沙发的众人倒咖啡去了。
罗洛默默的关上门,把残光隔绝在门外,眼前立马暗了下来。
昏暗的客厅内只有那众人的头顶有几簇闪烁烛光,其余地方都隐在明暗夹缝中,连人影都变得晦暗不明,罗洛隐于黑暗望向光下众人。
沙发椅上,罗汐单坐一把交椅,神态盎然,玉手扶着青窑瓷的古式茶碗,耳边听着众表兄妹的阿谀奉承,就连那傲慢的女仆都一脸的谄媚。
罗汐骄傲也算有她骄傲的资本,毕竟罗家乃信奉鬼神之家,古时祖上是帝王身边的巫祝,后人结合道家阴阳五行,创立了自己的学派,氽派,自此数代后人都有了通灵之力,帝都家大业大者,家里有个什么怪事都要找罗家人来看一看,这项事业也逐渐发展壮大,祖祖辈辈延续下来,这座石筑老宅也是两百年前祖宗传下来的基业。
然罗家虽家族庞大,但本家子嗣却十分单薄,老一代掌家人罗沗只有两个儿子,分别是罗洛的父亲罗天河、罗汐的父亲罗松江。
罗天河作为本家长娣本被寄予厚望,但他少时性格十分跳脱,毁了同祁家的誓约婚盟,娶了一位偏远山林的女子,好在此女乃燧氏族人,也算的上是伏羲后人,本家和旁支众人也都默认了这场罗天河口中以爱为盟的婚约,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强强联手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个灵根都不通的普通人。
本家以水为尊,罗父看到毫无灵力的孙女,失望的取名为洛,一条普通的河流。
反观次子罗松江取了长子毁约的祁家女,生下一名灵力充沛的女婴,罗父大喜,取名为汐,乃黄昏时刻,潮鸣电掣之意。
众星捧月的罗汐,形单影只的罗洛,这在罗家已经形成了惯例。
所以众人对罗洛的回归一丝表示也无,罗洛贴着东西两侧交接的浅渠,无声的走向二楼楼梯处,西侧黑暗的走廊尽头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男人独有的嗓音满是怜惜道“洛洛.......”
罗洛低头看向浅渠内波动的水纹,眼波内神色复杂,终究无言,挺了挺脊背,昂首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