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远远地看见我爸的豪宅,我把车开进车库。进房间,家里很安静,如果这不是我家,我估计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凶宅,方圆十里,荒无人烟。
换了一套耐克的运动服,往背包里塞了一件黑色背心和一件衬衣,一条牛仔裤。拿了一张我妈给我的无限卡和一张限额卡,每月十万额度,应该够花了。钱夹里还有些现金,有多少我也不清楚,我对钱向来没概念的。
我让我哥的私人助理给我订了一张从北京到贵州的高铁票。并让她转告我哥,说我要出去旅游几天,但没告诉他我去哪里,并且是一个人。长这么大,兄弟连火车都没坐过。不知道我爹妈和我哥的踪迹,我所有事物需要处理的时候,不是找我哥的助理就是找我爸的秘书,再不然就是找我妈的助手。总之,我有事是找不到我家里人的。就这样,我简单地出行了。
大概是昨晚奔波了一夜,又只睡了两个小时。我坐在高铁的三人座椅子上,靠着椅背睡得格外香甜。这大概是这么多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了。不知道我是缺乏安全感还是怎么回事,从我上高中就开始失眠,后来需要喝酒,喝得烂醉才能好好睡一觉。所以我在夜店流连忘返,夜夜笙歌,不过是想找个睡熟的理由。
大概过了9个小时,下午接近5点的时候,我到了贵阳。那个忧郁性感额妹子告诉我的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我走出火车站,这的确是一个给了我极大冲击的地方。周围没有繁华的高楼大厦,没有让人压抑的钢筋森林。楼房低矮,四周有很多叫卖各种特产的小贩,但那些食物看起来不是很有食欲。我望向远方,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我倒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害怕和绝望的感觉,我觉得很清新,彷佛得到了新生,周围是一个硕大的未知的迷宫,等待着我去冒险。
我走进一家麪店点了一碗牛肉麪,老板很热情,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普通话,好在我都听懂了。我吃惯了精致的食物,这么一碗只有几块粗肉,青菜都没几根的面,实在有些难以下咽。但我肚子“咕咕”地叫,昨晚吃了东西到现在,我可是滴水未进。
我大口大口地把麪条往嘴里塞,和我家厨子比起来,这手艺简直没法拿出来见人。但我还是吃得一口汤都不剩,我是真的饿了。
吃完麪,我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走。我只知道忧郁妹子说的地方叫贵州,这里很穷,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但这里看起来又没有她说的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既然没有目标,有车的地方就是目标。我跳上一辆公交车,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坐过的最烂的一辆车。车子破旧不堪,淡蓝色的座椅被磨得变了形,车体的油漆斑驳错落,早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模样。车上人很多,人挤人的滋味,我终于体会到了。我脑海里浮现出北京那些上班族挤地铁的情景。我站在过道里,手扶着拉环,路面凹凸不平,车子一路颠簸,像坐了一趟漫长的过山车。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我没有目的地,心想直接到终点好了。终于有位置空出来,我坐下,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这里到处都是山,甚至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都是一条崎岖狭窄的山路,山间零散地分布着一些房屋,房屋低矮,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背着背篓在地里干农活。我心里一直琢磨着,他们住在这样荒芜崎岖的地方,他们的生活必需品怎么获得,一路连个超市商店都没看见,更别说大商场。我突然能理解忧郁妹子的绝望了,这样的地方,叫我这样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纨绔子弟如何生存。
车子开到一个人多的地方停下来,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下去,转眼就剩下我一个人。我等着开车,司机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操着方言跟我说:“到站了,下车。”我疑惑了一下,走下车子。
我拿出手机,想看看周围有什么好一点的酒店可以住。遗憾的是无论我怎么看,都没看到酒店出现。只得收起手机,徒步往前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吧。看到最多的是“住宿”的招牌。
很快就从街头走到了尾,实在没找到一个像样的地方。我走进一栋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旧楼,门口用一块木牌子写着“住宿”的字样。我走进去,老板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妇女,带着一种商人惯有的笑容,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对我
说:“住宿吗帅哥?”
我点点头,她一屁股坐在柜台里面的方木凳上,一声刺耳的“咔擦”声灌进我耳朵。她毫不在意地对我露出诚恳的笑脸。
“帅哥,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一下。”
我从钱夹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她。她迅速地对着电脑键盘敲敲打打,熟练地填了一张单子,随即把身份证单据和一把很旧的钥匙递给我。
我拿起钥匙放在眼前研究了一下,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住过用这种钥匙的地方。她见我一脸疑惑,又热情地对我操着一口不算标准的普通话说:“帅哥,你是外地来的吧?”
“恩。”我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你从这里上楼,二楼左转第一个房间是你的,有热水。牀单被套都很干净。饿了下楼来,一条街都是吃的。”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她身上那件被水洗的几乎透明的大黄T恤,随着她的动作一鼓一鼓的,彷佛马上就要飞起来。我照着她的话从狭窄得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楼梯上楼,脚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楼梯坍塌。我把钥匙塞进锁孔,捣鼓了半天才把门打开。
我虽然一早就做好了房间很一般的准备,可我没料到它比一般还一般。房间8平米的样子,还没我哥酒店的浴室大。屋子靠墙放了一张牀,牀上铺着白色的牀单,被套枕头都是白色的,四周的墙体也是白色的,但这并不是那种圣洁美丽的白色,它白里泛黄,显出一种陈旧颓废的色彩。墙上还沾着某种干枯的黄色不明物体。浴室和厕所是一体的,马桶什么的就别想了,厕所是一个坑,我想像着我蹲在那里开闸泄洪的样子,莫名的觉得有点搞笑。厕所上方有个很小的莲蓬头,我把水扭开,水小的可怜,还好我没洁癖,不然这个浴室我怎么呆的下去。洗手台很脏,上面堆积着陈年的污垢。
看着牀上那堆色彩不明的东西,我有种作呕的感觉。我站在窗口往下望,看着不大的街道陈旧的楼房,也没信心还能找到一家环境超过这家的。晚上,我衣服都没脱,就倒在牀上。脑海里浮现出美女枕在我臂弯的情景,奇迹般的,我竟然没失眠,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