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第一个惊醒,因为他看见了几个叔叔,几个同族死去的叔叔,才想到不对,如果不是做梦,那么一定是遇见死难者的魂魄了。这魂魄照理说是不可能在白日出现的,必然是这吟唱所致。于是王猛拍了自己的小兄弟一下,也不忘拍了这祖家遗孤。祖道重身体虽还很虚弱。但是这二日也有些恢复,于是王猛就带着冉闵寻着这声音奔去。道重在后面慢慢的追随。
果不其然,两人边奔边望,远远便看到在这山腰之上,只见有一个僧人模样的人正在一块石头上坐着吟唱法咒,而且手中所持莲花禅势,地上横陈的尸体都慢慢的被净化,似乎魂魄从尸体中起身向前走着,走向那雾气缭绕的深处。祖道重虽然没有他们那么好的眼力,只是随着他们的方向前行,也逐渐看见这一奇相。冉闵和王猛飞奔赶至这僧人面前,生怕这僧人跑掉了。要堵住这个奇人。
二个小鬼跑到这僧人面前,这僧人似乎还未看到,还在做法。小鬼们也知道一些规矩,没有打扰这僧人的法事,等到道重也赶到面前,僧人的法事似乎做得差不多了。死难者的魂魄基本上都已经走入云雾缭绕深处。尸体也渐渐的净化,渐渐没入土地之中。三个小鬼看到这些异象,都非常的惊奇,只等这奇人法事完毕醒过来。
僧人待这魂魄皆被净化之后,渐渐睁开了眼睛,也渐渐停止吟唱,开眼看见面前三个孩童。三个孩童见这和尚睁开了眼睛,冉闵最为好奇,便开口问道:“和尚师傅好厉害的法力啊,你这是什么法术啊。”这老和尚长得一副西域人模样,腮边有些大胡子,看起来是五十多岁的老和尚。见着这三位少年,瞬间对他们微笑起来。王猛确是奇怪,也问道:“大和尚你笑什么,你对这些死者的魂魄做了什么。”祖道重也是一脸的疑问,只是他自幼便喜好家中传学。知这和尚非同一般。也是对这和尚敬礼,道:“敢问大师法号,大师好行善事,普天下的冤魂均因大师而解脱。善哉善哉。”这西域模样的老和尚微笑看着他们。半天笑而不语,三人默立,待这老和尚的回答。
终于,这老和尚开口对三人说话了。“贫僧佛图澄,游至此地,近日感知此处灵魂怨气甚重,凡世之体难入土为安。便只身前来为这些冤魂作此法事,超度此处亡魂。”王猛好奇也并着感激:“谢谢大师,我族人皆被大师超度,我替他们的冤魂谢谢大师了。如今我身无别物,大师您的恩德无以为报,若是他日能相见,定当好生谢谢大师。”言罢便向大师跪下,磕下三个响头。
佛图澄托住他道:“小施主不必客气,只需你今生行大德大善,我当待天下苍生先谢小施主才是。小施主快快请起。”王猛一头雾水,不知和尚所言。冉闵见大哥跪下之后,也是磕头跪下,请求和尚,问道:“大和尚师父,您法力高深,我只求您一件事,大师可知我爹爹如今在九泉之下过得可好。烦劳大师转告他老人家九泉之魂,不肖孩儿给他老人家请安。今生一定不负爹爹的期望。大师若能办到,晚辈先给大师磕几个响头了。”老和尚听罢,也是向冉闵回礼,将小冉闵扶起。拉着冉闵的手道:“小英雄,今生你背负的使命太过沉重,此世英雄,路途坎坷,施主可要珍重。贫僧能为小施主做些代传之事实属份内之事,他日有缘相会,定然尽力相助,施主请起。”冉闵也是一头雾水的被扶起。剩下道重未语,只见道重重重一跪,向和尚先行磕头。“求大师收我为徒,我愿随大师修行济世,我家族命运不堪,已然全灭在胡人之手,天下之大,不复有我亲人,无处可去,求大师收留我这苦命孤人。
西域来的这个大和尚并未扶起祖道重,却先说道:
“三位骨骼清奇,聪颖非凡,皆是背负天命,绝非凡俗人。今日老衲在此处有缘能得见三位,真是贫僧生平幸事。他日若能再次相遇,定当顺应天意,来日方长。两位小施主请速速归家,家中族人寻你等也好苦,早日归家莫让大家担心,此行家人均担心你们二人身遇不测,今日我等相遇相识之事,切莫对他人提及,今生亦莫提及。二位身负天下苍生之希望,可要好生保重,切忌透露今日你我言语之事,和所见所闻。他日定然有缘再见。
对二人话罢,大和尚看着道重,眼中闪烁出一种异样光芒,缓缓道来:“大和尚我知你身负深仇,想投入我门下修习法术以待今生报仇,但是贫僧这一生已然九十九岁,从未杀生过,也不希望我的徒儿会用法术行报复之事。今日你预投我佛门,我只能暂留你,你有家传术数绝学。贫僧只能教你一些超度之术,你入我门,也只能暂留二十年,他日上天有重任自当委于你。你暂入我门,必需超度亡灵万人,建造佛塔百座。待二十年后出我门后,再谈报仇之事,之前只谈如何造福苍生。未来数十年,天下苍生苦难日益,你切不可顾一人私怨,弃天下苍生孤魂于不顾。如此你若答应,贫僧方才纳你为徒。
祖道重伏地半天不起,忽然哭泣,数久也未抬头,慢慢的,哭泣的声音渐小,对老和尚佛图澄言道:“请师傅放心,徒儿定会遵守诺言,不忘天下苍生,暂舍私仇恩怨。在佛门之中,超度万魂,修建百塔,不负师傅今日收我大恩。”
佛图澄将祖道重扶起,微笑看着他,言道:“此生坎坷。人间多灾,你等三人各有其命,冥冥之中已然定数。你我师徒之缘,也是天定。徒儿随我走吧。”道重起身,站在佛图澄的身后,佛图澄转身对王猛和冉闵说道:“此次一别,来日再会,两位小施主保重。贫僧先送你们一程,速速归家去吧。”王猛和冉闵向大师施礼之时,只见身边的画面似乎急速变化,似乎在飞行奔走一般,不一会功夫,竟然回到了入山的山口。一时惊讶,此大和尚的法力,一时处于孩童心性觉得甚是新奇好玩。两人刚一落到山口,发现有一羣人,貌似乡亲和府丁在两人的前面集结,准备进山寻人的。两人也自知此去甚久,让大家担心了。于是两人出来向大家打了招呼,简单了说了一下上山寻王猛之父之事情。众人甚是佩服他们。二位孩童被众人送归家之后,少不了都各自捱了一顿打。只是怎么也没忘记同大和尚的约定。收口如瓶。
佛图澄也将祖道重带走,天各有命,自此二十年内,三人再也无缘相见。之后祖道重归回东晋,未来更有祖冲之这样的后裔,这是后话。
三三一年,东晋惠州罗浮山下,一个背负少量行李却背着一个大大的筐篓的老道士和一个小道打扮也是背负大大的筐篓的俊俏小女孩。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山中穿行。此处本来就人烟稀少,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如此怪异也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二人每每走路,从未走过正经的山路。总是走些小路,总在路边指着花花草草,不时采集药草放入背后的篓中。而且似乎背后大大的筐篓都装的是形形**的药草。如果有人细心或者内行的话,会发现其中很多药草都是十分珍奇的,比如说什么灵芝、冬虫夏草、断肠草之类。真是不知道这两个道士怎么有这么多珍奇药草。也许他们做道士不够专业,但是改行做药师那可是绝对的顶尖。
这老道士装束的奇人姓葛名洪,字稚川,自号抱朴子,是当世名人。葛洪年轻时,曾经是一名纵横疆场的将军,为晋朝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关内侯。后因人世战乱仇杀,对尘世灰心冷意,于是投入当时道家真人鲍靓门下,修习道家方术,试图以道家法门修真救世。由于他天赋悟性甚高,不到数年,便已然青出于蓝。后拜访天下名师,寻求道家真法,于不知不觉竟然独辟蹊跷,成为当时的道家仙人。一生独创许多炼丹之术。成为炼丹术的大师,而这后面的小女童,就是他的弟子。说是他的弟子似乎也不是很准确。这女孩似乎在对植物药草的辨认上有天分,似乎很多药草她自出生以来就认得。有很多时候,葛洪要请教于这位女弟子。葛洪从来唤这女弟子叫做瑶儿。反正师徒之间亦师亦友。甚是有趣。
葛洪和瑶儿此行是来这罗浮山采药的。住在罗浮山几近二个月了。两人行到惠州,一路上采集了许多药材,简直是游山玩水,两人在这世上似神仙如此逍遥,若是换了在北方战乱不断之人,不知要有多羡慕。瑶儿在辨别花草毒草上有着非凡的天分,花草也似乎是她的朋友,见到她,迎着风也要点几下头一般。她走在花草遍布的路上,总是非常的开心。葛洪虽是个老道士,却是逍遥于世外,两人总能品到这独特的快乐。所以纵使这一路上艰困,两人也能苦中求乐。
不一会儿,瑶儿又在山间石缝中找到一株菖蒲,个性较为机灵古怪的她,顿时想捉弄一下师父,于是对着师父做鬼脸,“师父啊,你可知道这名叫什么。。葛洪在老后跟上来了。“这不是九节菖吗?啊,居然这株菖蒲一寸有二十节,此类菖蒲生长于山间石缝中,根瘦节密,一寸九节者,品质已是极佳啊。更何况这一寸二十节的菖蒲啊,更是造化灵物啊。”瑶儿又道:“师父啊,你觉得这菖蒲可曾相识。”葛洪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徒儿所言,“这菖蒲何曾相识过,说道这罗浮山,倒还真是颇多灵珍异草啊。为师此行没有白来啊。”瑶儿不满师父总是跳过自己的圈套,气鼓鼓的对师父说到:”师傅啊,这二十节菖蒲明明就像你啊,你看,这头上戴的就是道冠,这身上捧的就是这大药筐,这根就跟您的腿一样,都是泥啊,哈哈。”
葛洪一时无语,也开始笑起来,“还是瑶儿你聪明,于万事万物之间都能看到为师,真是后生可畏啊。他日若是修真悟道,为师也要甘拜下风啊。”瑶儿得到师父的赞赏,颇有些得意,一时间也飘飘然了。
边走边探,瑶儿手中拿着一根百草鞭,在前方一边同蝴蝶戏耍,一边开路。不一会儿,瑶儿又向师父问道:“师父我们这次在这里住多久啊,师父您每至一山都要寻药炼丹,每每一山呆不到一个月。但这罗浮山中灵芝奇草有很多,您在这罗浮山上已经呆了两个月,好像意犹未尽呢,您不是说要去好玩的交趾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葛洪一边摆弄着手中这刚刚得到的上等九节菖,一边对瑶儿说:“瑶儿,此山山峰众多,风调雨顺,飞瀑众多,且积聚大量天地灵气,花草良药种类数量众多,先前一路上采集的药草加上我所欲炼制的仙丹,主材在这里都找得差不多齐全了。为师打算在此山中常驻铸炉炼丹了。交趾估计暂时我们是不去了。专心炼丹采药呢,为师这些日子炼丹的话,你要是闷的话,就去找花草鸟兽去玩呢。把为师教你的法术好好修习一下,可不要只顾着贪玩呢。”
瑶儿听罢,有些失望,自小跟师父一起采药炼丹,修习法术,与花花草草聊天玩乐,小小女孩一直都比较开心,加上师父比较疼自己,一直都觉得到处游山采药的生活挺快乐的。只是一时间要安定下来不走了,还不知道适应不适应呢。瑶儿便对师父说,“师父只顾自己好,一个人炼丹,不陪我玩。那瑶儿不是闷死了。你交的那些法术瑶儿早已练得熟的不能再熟了。这山我都快玩腻了呢!”
葛洪知道自己这徒儿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从小就跟着自己长大,也没有个小玩伴,说道这些,也确实是自己亏欠她的,如若不是因自己自小将其收养在身旁,可能小姑娘会过得比现在要好得多,只是自己现在将要炼丹,其中有很多风险,又不能让她一个小女孩陪自己一起炼,此次炼丹的难度非常的大,炼丹失败轻则爆炸或重则散发瞬间致命的毒气,自己一个人已然很难应付了,如果把瑶儿也搭上,那就太亏欠她了。
此时正是正午,忽然天空中数颗不甚起眼的流星扫过,葛洪已然是地仙级别的道人,抬头一望,掐指一算,知刚才流星乃是祖约离开人世的征兆。一时间才想起自己和瑶儿由于长期采药游于山中。数月未有外界的消息。只是没想到,祖约离世尽然会如此猝然。这消息也不能告诉瑶儿,免得她过于伤心。但是如若真的不告诉她的话。他日若是知道的话,亦是成倍的悲伤。一时间这个当世名道竟然也没有了主意。
瑶儿是个非常细心的女孩,尽管只是九岁孩童,可是却敏锐的感觉到师父忽然间的为难。不明白师父究竟为何如此两难。于是小声试探的问师父。“师父,是不是有事要发生啊?”
葛洪被小女孩一问,也从两难的思考中脱身出来,一时间还是没有主意,也只是点了点头。
瑶儿何其聪明,问道,“师父,该不会是和我有关吧?”葛洪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又是点了点头。瑶儿见师父为自己如此为难。于是仔细想了想自己面临的情况,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好让师父如此为难的。葛洪见瑶儿脑瓜子转个不停。也想,罢了,该知道的总该知道。如果现在不让她知晓的话,只怕她连最后她父亲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一时间,葛洪定下主意。态度沉重的把瑶儿叫道跟前来。“瑶儿。今天为师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你身世,为师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你虽说从小问过数次,为师一直也没跟你说过,今日跟你说道。你若要怪为师,就尽管怪吧。
瑶儿听到师父要说自己的身世,一时间有些惊讶。不过瑶儿是很善良的女孩,看见师父似乎有些内疚,就开始安慰师父,“师父,徒儿不怪你。您跟我说我的身世,徒儿早日得知和现在得知又有何不同。师父您请说呢,徒儿能接受得了。”
葛洪就对瑶儿道起她的身世来。“八年前,我在江北游历采药的时候,偶然一日在梦中得到神人指点,说近日有天女将降于凡世,承顺天意,托梦要我看护她成长。在此地等她,她自会投奔我来。天女亦会以其异能助我修行。于是我便鲜有的在江北之地定居了数月,在江北居住了一段日子。由于我曾在东晋为官,与祖逖祖约将军甚有交往。有一日深夜祖约将军来访。向我询问一下命中流年之事。我便掐指为他一算。流年甚是不利,算罢意外得知近日祖约将军即将诞下一女。似乎恰是下凡的天女。于是问道祖约将军此事,祖将军开始还否认此事。可不知为何,过了数刻钟。祖将军改变主意,告诉我原委,因祖将军甚是怕家中正妻,家中正妻曾数次因祖将军不检点而预杀他。而且祖约将军也又确实不甚成材,在外面与小妾生了一个女儿,昨日刚刚诞下。但是此事一旦传到家妻耳中,恐自己一世不能好过。因此预将小女交与我代为抚养。不泄露半点风声。我由于得仙人指点知天女即是你,下到凡间,恐你遭遇不测,因而也答应将你抚养长大,未能告知你身世。祖将军将你转交给我之后,我于次日便离开江北,从此带你游历天下。
说来为师确有私心,因你乃是炎帝之女瑶姬转世,本是掌管天下花草之神。我欲炼丹修仙的话,如果能得到身为昆仑神女的你指点,定然能早日成仙。因而将你带在身边。使你不能得享父母之爱,天伦之乐。说来为师过错甚多,也不知该如何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