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略加思考之后,问向姜青,“这花虽然能净化天下戾气,重生势必能解清天下戾气,但这天下戾气是由何而来呢?若是能直接化解天下戾气的根源,那岂不是善之善者?”姜青俨然已经年轻许多,看起来似乎是年到壮年一般,此刻也是意气风发。不过听到这问题之后,也是片刻愁眉不展起来,“这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说起来谈何容易。戾气的由来,首先是源自人心,源自这世间所有的百姓。正是由于这天下戾气日盛,所以上古五帝方才求助昆仑山西王母制成这奇花,欲图解清人世间的怨恨,以及由此引发的战乱。但是安能控制人心如一,使不得生怨呢?”当时五帝苦思不得其解,尤其以被诛杀的蚩尤部众为甚,所以以此法,欲图天下安定。”
顿顿嗓子之后,姜青又道:“不过后来孔丘那老夫子的儒学倒是供了一条路,就是以礼数教化平民,以仁德治天下,算是成功净化人心。使人心不再如战国之时一般年年杀戮、彼此怨恨,使乡里皆有礼教,有规有矩,因此大汉算是我华夏族的一个盛世。但是这些怎么能敌过天意。自五帝之后,天地黎民皆从人道,已不复天道。若是人道,分道德仁义信五道。自周朝算是勉强以德治国,秦以法治国,如繁花一瞬,汉初以仁治国。开创两汉盛世。但是这一切都不可能长久,汉武帝好战,百姓长期承受沉重徭役,世界的杀戮亦盛,虽然至光武帝时,略有好转,但是戾气积累之危,时为太平道的张角察觉到天机民心的变化,以黄巾之名起义,瞬间聚民众数百万,直接动摇汉之根基,汉延续四百年,民心根基不复,亦摇摇欲坠。而后羣雄纷争,杀戮四起,此时光华之花依然不负重担。后曹丕直接将和氏璧破坏,则戾气净化效果更不如前,大量的戾气在人间徘徊,加之晋朝徭役之重,又颁布户田制,贫富差距益大,百姓必须为奴依附于大户生存,因此天下戾气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导致了晋朝短短37年之内,八王之乱。进而匈奴及羯族、氐族之乱。这三族本就是蚩尤遗族,此刻一旦得势,复仇之心日切,纵使石勒有心控制,也只是稍许的克制而已。此刻更有更甚者,天下乱势势必更剧烈。
王猛又是不解的问道,“我听先生先前之言,似乎这夷夏之分是这世间乱世之根源一般,怎么如今,这戾气的出自本源竟然还不是由这蚩尤遗族而起。而是天下百姓。若是这天下人本出自同族,理应同心同德。奈何反而生出这多戾气呢。”姜青如同一个儒家大师一般,解释开来,“天下百姓要生存,那就必须种粮食等生产,但是如果他种粮食的所得有很多要上交,自己留得不到五成,还要养活一家老小,还要去服役,若是遇到丰年,尚且能活,若是遇上灾年的话,那么为了生存,则土地势必被有钱的望族给收买,从此他为了种田,势必还要卖身为奴,若是为奴,那命运更加凄惨。还有义务服兵役,许多许多,只要户籍在册,那这些就是永远逃不掉的噩梦,自己辈到孙辈,世世代代皆如此。无法存活,而名门望族皆是锦衣玉食,不愁吃穿。奈何命运如此不同,如此高下,世代积累,戾气如何不可怕。更何况这名门之力如此特殊,奈何天下人心不乱,但求变化,这戾气永不消,就是乱之根源。晋之王族尚且乱战如此,何况旧遗夷之辈势必趁乱而兴。
若有所思的王猛又问道,“这夷夏之分,究竟分在何处?这天下之众,为何不能齐心合力,反而非要分出个高下彼此。难道都好好生活不行吗?这天下举世之力,如何能齐心合力?”这一番话,姜青之前竟然未曾想过,此刻也是不知如何回答。“也许关键在于人心吧,若是人人心中皆是宽裕,人人都能得而存而活之。族与族间没有矛盾的话,若是为君者不是可以挑发矛盾,而是化解人心之间的矛盾及戾气的话。那天下会不会四海兄弟如一家,也未曾可知。只是我知,如今这乱世,势必要先将世间积存戾气清除相当的部分,否则是不可能回覆如初的。姜青还是如上所答。
“您说,会不会有一个时代,各族之间不再仇恨,皆为我所用,皆为我所教化,皆是华夏,不再战乱,那该多好呢。我们以德报怨,把仇恨消失掉,那该多好啊。”王猛似乎已经已经到了那自己心中的理想世界。感触到。姜青不禁感叹道,“若真能如此,那当是一个什么样的太平盛世啊。已然乱了一百七十年有余,这样的世代什么时候能再来呢。”说道这里,姜青不禁忍不住提醒这个善心的孩子,“你虽然有圣人之心,可是你可知道,你是没有资格以德抱怨的,你若是弱者,没有资格要求对方投桃报李。你只有能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一点你的兄弟冉闵或许更加理解这个乱世。蚩尤遗族已被压抑千年以上,从中原被赶出至荒蛮之地,这仇恨深有千年,不靠血肉之躯的牺牲。不靠战乱的平息,不伤及黎民百姓之血肉,那是不可能的。如今之世,战乱益盛。未来的二十年之内,我华夏族危矣。”
“我亦有心,或许我能找到答案,相助冉闵。这天下百姓已然够苦了,若是连生存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首先要解决百姓的生存问题。在谈别的。”我亦是八尺男儿,他日定要实现此志。姜青知王猛志向如此,也知前路定然艰难。此刻亦无言,或许天之降大任于他,能实现也说不定呢。
“对了,那门似乎只有昆仑神族可进,为何那日他们可以进入,难道有别的路通往昆仑不成。若是他们将门封死,我们当如何回去呢。”祖瑶沉默半天,忽然冒出此问,二人也从辩论之中回覆过来,思索道之前如何未曾想到这些。那面具人之中莫不是有昆仑神族的遗族不成。如果不是。那定然有他路可出去。现在成功将祖瑶的本尊之力回覆了,该回去找和氏璧了。现在是该考虑回去的事情了。三人离家太久,于是决定在此地再留上数日探寻一下昆仑一族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浩劫就离开的。不过,细心的祖瑶还是问起了之前姜青到底跟着叶子天书去了何处,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姜青也未多透漏什么,只是说道去往故人故地,找寻到了一块玉。两人起哄要看是什么东西,姜青拧不过二人,将玉拿了出来,说是玉,其实是玉镜。姜青没有多做解释。两人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找了两日,三人未发现别的,倒是发现了传说中昆仑山神界与下界曾经相通的巨藤。只是被西王母下令断去,以阻止人神往来。三人从上面望向所谓的人间,高得都不敢往下看。姜青见二人看着这高处,唏嘘不已,不禁好笑,于是告知二人如若有想法,一起从此地降入人间,也省了不少事情。从此处去,也算是方便吧。反正从那昆仑之塔过去,估计是不可能了,肯定被人把守得森严无比,过说到这里,三人有这个想法,倒是先去看看林乱风,也算是道个别。也半去试探那门是否如自己所设想一般,被人堵个半死。
三人从云中门原路返回到那昆仑山底层。还未到湖边,林乱风已然悄然而至,在树上等着几人。得知祖瑶成功获取了本尊神力,也是为她高兴,不过以他的个性,也不曾多说什么。说起来,祖瑶虽然获得了神力,和前世合为一体,但是却还需要时间融合,所以前世的记忆暂时都不知晓,也更无从得知昆仑毁灭的原因。她只是觉得如同做了一场好长好暗的梦,如今才方醒一般。姜青主动提出要再试图为湖中仙子解封一次。这次姜青得以重生。与同为木灵的祖瑶二人一同施救,这才成功,但是也许是冰封咒术时间过长的原因,所以即使封印被解开,可是湖中仙子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沉睡才能苏醒。这仙子被解封之后,似乎还是沉浸于过去的一场梦中,怎么也叫不醒,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她从深梦中睡醒。纵使如此,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不过瑶儿虽说之前有些顽皮,看林乱风不惯,不过只因同是有情人,自己是个怕闷的人,所以怕他似自己,所以故意给林乱风一些事情做,好消磨这等待的时间。
“喂,你想不想这湖中的仙子姐姐醒的时候给她惊喜啊?”祖瑶故意问这个已经高兴的不得了的傻子。林乱风也是一痴,“啊?惊喜啊,当然想啊。”明显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果然是个失败品……
“喂,你想不想知道这仙子姐姐最喜欢什么?”林乱风明显被这个问题吸引住了,“她最喜欢什么,你快告诉我!”此时的他丝毫不像平时冷冰冰酷酷的他。
“当然是花啊,傻瓜。”祖瑶将答案抛出。林乱风立马仰天思索,“花,也是哦,据说女人都喜欢花,不过天下的花有这么多种,那她喜欢什么花呢?”还算是反应快。
“呵呵,你问我这个问题就算是问对人了。也不问问我是谁?”祖瑶开始得意洋洋故弄玄虚起来。
“也是哦,你可是天下花草至尊,当然要请教你了。你是女孩子嘛,自然比我们懂得多些啊。”王猛也上来凑凑热闹。也是帮帮这受苦受难的痴情兄弟。
“呵呵,那我就告诉一种花给你,很美的,只要是昆仑山的仙子没有不喜欢的,也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花呢。这花只开在昆仑山脉最西南边的山脚下,每年到了春天,便会落英缤纷。我从前一直都有去那里赏花的。”祖瑶脱口而出,听她一说,林乱风心底便打定主意,去寻这花来。
“这花叫什么名字啊?我到哪里去找呢?”“樱,这花叫樱。生于树上,落英时节,随风飘散,美得不得了。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反正你跑的快。找到了之后,种在这树林里,每到樱落时节,神仙都要动容感叹呢。你说你的神仙姐姐要是醒了,看到你为她种的花,做出的努力,你说她喜不喜欢呢。”还不等祖瑶继续夸下去,林乱风已经急着准备现在去找。
喂。找到了,记得给种子给我啊,据说此花只有龙井下界才有,若是你找到了,要小心呵护,种出一大片啊,这个鬼地方血红血红的,是该改改颜色了。对了。有种子的话我也要,我要在我住的地方都种上这么美丽的花呢。这样才算是神仙的品味呢。”祖瑶还是半陶醉起来。
不过,王猛忽然问了起来。“你从前有到昆仑山赏过花吗?我怎么不知道啊。”祖瑶这才意识到,“啊,我从来没去过呢,也没有见过樱花,怎么会脱口而出呢,对此花了如指掌呢?”说起来,连祖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些话来。姜青咳了一下,走了过来,“估计是瑶姬前世的记忆正在和瑶儿融合在,否则瑶儿也不会说这些瑶儿也不曾经历过的事。也许瑶儿将瑶姬从前的记忆全部恢复的话,我们能顺利找到昆仑山灭亡之谜也说不定。“说道这些,姜青不住还是要跟林乱风道别,“小夥子,也许瑶儿说的也有一定得道理,这个地方是该变个摸样了,等她醒来之后,看见漫天美丽的花,肯定会很开心的,你就用心去做吧。我们就要告辞了,也许很多年之后才回来再看你,你可要多多保重啊。我们会来看你的,有事你可以过来找我,这片叶子还是还给你,它背负的天命也只有你才能做到。
林乱风若有所悟的接过这片树叶。放入怀中。王猛和祖瑶也纷纷同他话别。几人一行一同来到那昆仑之门,即使用血祭,怎么也打不开那门,估计这门确实被那边给堵死了,几人一不做二不休,把门这边也堆了许多巨石堵住,反正两边都别想打开。祖瑶和姜青看着王猛和林乱风辛辛苦苦的把数十块巨石把个硕大的昆仑之门也堵得严严实实的,上去为王猛擦拭汗珠,搞得王猛感动的不行。姜青这才发现,这两个孩子,陪着自己快两年了,不知不觉似乎都长大成人了。莫不是两人动了情不成,那眼神,分明就是热恋中的人,难不成是那瑶草传说中的功劳。难不成王猛也吃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堵完门后,姜青问了林乱风昔日是如何来此的,按方位俨然是顺着那原本人界神界相连被斩断的巨藤而上,被叶子指引来到此地的,那么这巨藤之下,莫不是那皑皑雪山喜马拉雅吗。说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通往此处了。那昆仑神殿的大祭司估计也是没想到林乱风竟然将此处也堵死,原本只想把出路困住的他,现在自己也进不来,只有林乱风和他们三人知道如何从云门入这底层林界。既然林乱风趁风而上过,那么自己几人如今恢复灵力,姜青自信带两个小娃儿下界是不在话下。因此三人还是同林乱风依依道别,最后看了一眼湖中的仙子,别了送行的阿风,于是姜青又便化龙,王猛和瑶儿坐在龙背之上,顺着那天井龙藤而下,穿越九重天,越过无数层云,喜马拉雅巍巍雄山赫然映入眼帘。这下子又回到人间了。被咒法限制住的姜青,不得已只有又恢复人型,同王猛与瑶儿一同踏上归去中原的路上,王猛一路上都很兴奋,路程再远,好歹也是回家了。想到又要见到母亲的他,高兴非常。祖瑶也是一路上陪着他,乐悠悠。
姜青别有想法在心中,此去定然要途径凉国,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不知道和张骏所约定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心事重重的他落在了后面,看着那两个青梅竹马的热恋中人,又想到此次昆仑山上故人之遗言遗物,心中泛起无限感伤。还有,自己此次归去,在凉国还有要事,这五龙宫殿的动工,只怕今年便要开始了,越快越好,光华之花重生只怕不需多长时间,这五龙殿也要在自己的指导下,才能完成最初所设想的功能,怕是但是这去凉国便要二月有余,回归中土与冉闵会合只怕要到半年之后了。不过自己留在凉国的话,这两个孩子。通过这一年半的相处,对他们的瞭解,相信他们会把事情做得很好吧。
再说冉闵这边,眨眼就到334年的下半年了,王猛他们一去不回也算有两年了。说起来,赵国已经迁都到了邺城。新任天王石虎才刚刚镇压完国内的反抗势力,取代了石勒所立下的新天王石弘之后,就开始准备大兴土木,而且积极军备,准备大举用兵。他的大夷族计划,也在顺利进行之中。羯族、羌族和氐族(羝族)的许多族民在羌王姚弋仲和羝王蒲洪的率领之下,陆陆续续的被迁徙至中原,离开他们生存的故土。以完成石虎和神秘人商议的约定。蒲洪和姚弋仲在这场迁徙之中,也大大的增强了本族的实力。
而辽东的慕容家内乱也是打的混乱不堪。慕容家的慕容仁和慕容皝为了正统皇位打得是不可开交。眼下慕容仁派使者前来修好,天王石勒便在邺城里召开了一次御前会议。似乎大臣们都希望坐山观虎斗。看着慕容仁跟慕容皝内斗,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说起来,石虎问起左右仆射,左仆射建议说,“不如我方也回派使臣去声援慕容仁,毕竟慕容仁不是正统,势力稍弱,让他们打得更乱一些不是更好。我方也可趁机获利。”左右皆曰妙,右仆射则建议,此时有一人,若是出使慕容仁,极为合适。此人便是拓跋什翼犍。此人既是鲜卑王族,又对天王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及反映皆是超羣。出使慕容仁表达天王的友好之意是再好不过。顺便在慕容家查探军情。让慕容家打得你死我活,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石虎坐在龙椅上,曰“妙,此计妙哉,就要什翼犍去吧。对了,我那义孙冉闵也同什翼犍颇为投缘,也一同出使辽东吧。顺便看看辽东物产地形。跟着什翼犍多学一点,他日也可如同西化侯一般成为一员猛将,为我立下汗马功劳。哈哈,慕容仁和慕容皝两个小儿,一个字千年,一个字万年,慕容老头儿确实会起名字,不过,我要你们两个都活不过这几年。说完之后,石虎便哈哈大笑起来。羣臣也是哈哈大笑附和石虎。
拓跋什翼犍及冉闵于是出来领命。不过石虎还是让冉闵同什翼犍一同去还有别的目的,一直以来,冉闵都跟什翼犍在一起,其实深意是要冉闵监视什翼犍。再者让什翼犍带着冉闵多学一些鲜卑族骑兵的战法。冉闵也算是石虎的亲信,此次跟去什翼犍一方面还是监视什翼犍,二者他人虽不年长,但是机警过人,而且石虎早就在校场之上便有了解,慕容家也不会生疑,三来在辽东,顺便了解一下鲜卑慕容家的军情,以及河川要塞。他日收渔翁之利,也会顺利的多。这样,什翼犍带着冉闵出使辽东慕容家,冉闵也第一次离开了赵国,去向了一个陌生的土地,也是这一辈子注定最纠结的地方。而此刻的王猛和祖瑶,正在赶往凉国的路上。两年未见,各自历练,也为将来重逢的喜悦埋下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