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低头之时,正在寻思,这声音怎么听得这么耳熟,抬头一看,不是张骏,竟然是王后在言。于是姜青起身一揖,言道:“我等三人预去昆仑山朝圣,请王后告知如何去往。”王后轻笑一声,问道:“不知老先生此去昆仑山是朝哪位圣仙?”姜青奇之:“我等此去,当然是朝拜西王母,不知王后言外之意?难道这昆仑山还有何圣仙能与西王母并肩?”张骏在一旁也是解围,“先生是从中原而来,只是没想到中原有人依然念念不忘信仰西王母。只是这许多年的变故,先生可能不知。”
于是张骏便娓娓道来,自昆仑山没落至今已有千年,但是西域信仰西王母的徒众依然不在少数。只是随着匈奴、羌、氐族等北方游牧民族的逐渐融合,近百年昆仑山又流行朝拜另一位神邸昆仑神。任谁也说不出这位大神的出身由来,只是这大神似乎无所不知,而且不到百年,便让匈奴等游牧悍族无比忠诚的信仰。汉族本来信仰的祖宗亲族是炎黄二帝。逃难入驻凉州的汉族百姓也丝毫未改,西王母的信徒在凉国已然不多见,更不用说中原地区了。目前的昆仑山丝毫被昆仑神的信徒所控制。汉人去朝拜的少见,若是寻个匈奴族人,或许有人能知晓。这中的变故,是中原人士无法得知的。若非张骏继位之前,喜好探险,曾找人带路去过昆仑山近郊,也不见得能知晓这些。
姜青没想到,自己这百年沉眠,没想到时间竟然又多了一位大神,自己不知名的。自己这千年未曾去过昆仑,更不用说这陆路该怎么走。从前飞去昆仑,皆因昆仑之光指引。千年,自己也只知道昆仑山没落,该如何去往,没了昆仑之光的指引,也不知该如何去。究竟昆仑为何而没落,一直是个谜,自己也说不上来。此去昆仑,定然要弄清楚是为何。。而这所谓昆仑神的大神,究竟是何等人物。也要好好打听个明白。
不过待张骏说完,姜青又言:“我等此去自然是朝拜西王母,西王母为我华夏一族立功至伟,我等自中原而来,自然是朝她而去。不过这昆仑神究竟是何许人物,我等也要好好去瞧瞧,顺便理解一下西域的民俗风情。若是凉王能告知详细,但请凉王相助,老朽不胜感激。”张骏也是苦笑,这三人此去定然有其他目的,不过还是规劝道:“我凉州境内也有百姓试图入昆仑山朝圣,但是却尚未听闻有什么人成功回来过,此去凶险异常,我劝三位量力而行。”
王猛在一旁起身道:“我等三人虽然有老有幼,不过去昆仑朝圣是我师父常年夙愿,忘凉王成全。在下虽不才,不过定当保师姐师父平安出入,凉王请莫担心。”张骏见三人去意已决,虽不知这三人此去真实目的,只是看在三人救自己孩儿的份上,自己也不能就这样由着他们去。再加上此间席上所坐者皆是亲族,因此将自己所探得的去往昆仑之路告知。
三人将出凉国关之后入昆仑的基本路线记下,包括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也有些详尽,甚是拜谢,酒宴已近尾声,不过王猛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私下问起祖瑶及姜青,三人皆觉得王后似乎欲言又止,想起当时王后娘娘所答,似乎王后对昆仑山也是有些瞭解,因此王猛趁在酒宴将尽之时,起身问道王后,“在下不才,妄自烦劳王后娘娘,我等中原人士,第一次入昆仑山朝圣,凡事不周被不行,敢问王后娘娘可否指教我等一行前去,再此先谢过,不甚谢意。”
王后低头一笑,随即坐下,诸位大臣亲族早已告退,待张骏拂退侍从之后,王后方才开始言道:“尔等三人是我家孩儿的救命二人,因此不敢对几位有隐瞒。先前我本预告知,不过我王因忧不知三位此行真正目的。因而有所保留,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夫妻二人,虽不知三人庐山真面目,但是以我三人这些年的观人经验,尔等三人绝非奸恶之辈,这位少年豪侠,心思缜密,身负绝学。这位姑娘也是身怀异术。老夫子虽然略显病态,但是气概必是绝世英雄。因而但有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王将路线已经详尽告知。实不相瞒,我曾是昆仑山祀奉西王母一族的宗庙长老之女。昆仑山西王母信徒式微,昆仑神信徒颇多,我乃是亲眼所见。昆仑神的信徒颇为凶恶,此去凶险,三位自当多多保重。
王猛三人皆是惊讶无比,没想到这王后竟然与这昆仑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查人之术竟是如此出神入化,尤其是祖瑶,脱口而出问道:“你就是昆仑山神的遗族不成?昆仑山到底怎么呢,您可知道?”王猛也是一肚子问题要问。不过,张骏也是坐下,还是问道一个问题:“不知三位预去昆仑真正所为何事?刚才是俗人甚多,不过此时只有我等数人,请尽言无妨!”姜青这才道来:“我等此行所为之事关系到天下苍生,因此不得已谨慎如斯。还望凉王见谅。不瞒你说,我等此去昆仑山只为寻找一株名瑶草的仙草。顺便探知一下昆仑山的变故。”张骏奇到:“瑶草是何物,未曾听说过。不过你三人此去凶险,费劲生死周折,只为一草,难道又是为了救人?”祖瑶又笑了起来。。看来自己似乎被认定一生行医了。
王后在旁边沉思片刻,插话到:“瑶草,我似乎还有些印象,莫不是昔日帝女瑶姬故去所化做的仙草?”此草世代在昆仑山也生两颗,普通人是无法见到的。昆仑山何其大,何其雄伟,你等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幼年时也听祖上说过瑶草的来历。瑶姬故去之后,将身化作一颗瑶草,这瑶草若是被她的心上人吃了之后,定然生生世世也无法相忘,也不知是为何,也许是上神可怜瑶姬痴情,后来瑶草便是抱对而生,双株并蒂。也不显得那么孤单。不知几位打算如何寻此仙草,自我懂事起,就未曾听闻族中有人见过此草,此行若是为瑶草而去,只怕困难要添上百倍。”
祖瑶知道这困难定是不浅,听王后这昆仑西王母神殿族人也不知道这瑶草的来历,心中有些沮丧,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我等三人此来,定要找到瑶草方可,纵然要耗尽时月,也不可惜。我自幼便在羣山之中寻找奇花异草,无论昆仑有多高,有多大,我也要尽力找到它。”王后见祖瑶去意已决,也不再勉强。众人谁也没有留意到小世子张重华又重新返来,只为再看祖瑶几眼。
在姜青和祖瑶的强烈要求之下,张骏也讲起自己十年前去往昆仑的经过,以及如何因昆仑山结缘遇到王后之事。
张骏难得说起自己昔日去昆仑山之事,毕竟当时以一个大州刺史世子的身份,孤身犯险地也只有少数几位亲族才知道,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曾向谁提起过。毕竟身处高位,而且当时去也确实没讨到多少好处。落了个狼狈回归。更不足为外人道。这个王后的来历就更加神秘了,几近无人知晓,只道是靠近昆仑山附近的一位当地大族之女,家道中落,孤身来到凉州。后来进入张氏王族,成为王后,并为张骏生下张重华,甚得张骏的宠爱。
张骏当时是凉州有名的神童,文武双全,六艺无所不精。当时十五六岁年轻气盛,只道凉州境内能从昆仑山来回的人一个都没有,艺高人胆大,也想破一回例。于是张骏孤身独上昆仑山。费劲千辛万苦,才到了昆仑山的边境,一入昆仑山,就发现当地的昆仑神信徒甚多,而且多数都是匈奴等北方胡族。当地的汉人似乎大部分都被胡人信徒屠戮殆尽。当地几乎没有汉人存在。所以他显得特别显眼,每日都会被人追杀,纵使他武功高强,也是疲于应付。恰逢某日也有一批人被匈奴昆仑神的信徒追杀,其中也还混杂着数十位汉人。他也是古道热肠,爱多管闲事,本来自己被追杀已经够惨了,还帮这批人强出头。不过说来,虽然追杀的匈奴人很是武勇,但是这批人虽然不到百人,却也是抵抗得相当的顽强。张骏的加入,使得局面很快倒向他们。这批人很是答谢他,他们自称是西王母信徒,因为被追杀,所以不得已投奔神殿,因而带领他一同去往昆仑山残存的西王母神殿。
随逃难的众人来到西王母殿他方才得知,此时的西王母殿远远不是昔日的瑶池仙境,破落如斯。只因昆仑山千年前的浩劫,当时所谓的昆仑仙境及所谓众神因为绝世的浩劫已然不复存在。现在的神殿只是信徒们为了纪念昆仑众神尤其是西王母而在当地重新修葺的神殿,由昔日昆仑山的祭祀后裔们主持。但是近百年所谓昆仑神的影响力的崛起,在匈奴等北方民族中广泛传播。霸占在昆仑山,对昔日的西王母信徒则是大量的屠杀,尤其是汉人。另一半则是因为昆仑众神在上次浩劫中几乎消失殆尽,缺乏信仰基础和神力的支持,所以当地的西王母信仰式微,已经快要让位于昆仑神的信徒了。此次这批信徒前来,正是前来报信,因昆仑神座下两大神将预备亲临神殿,灭掉守卫在神殿的最后一支顽固的抵抗力量。得到消息的当地信徒,一是为了报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商议该何去何从。虽然张骏主张大家离开昆仑山迁往凉州。但是大部分的信徒和祭祀预备与神殿共存亡,与昆仑神将拼个玉石俱焚。
不过让张骏决计没有想到的是,他初入昆仑之时便邂逅的神秘少女竟然就是神殿的本代圣女,虽然当时只是匆匆数眼,但是当时两人便已经一见钟情,暗许终生。之所以张骏在得知昆仑山当地险境依然不愿离开,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寻找这位神秘女子。此次二人相遇更是意外中的意外。虽然诸位信徒已经决定与神殿共存亡,当时弥漫的气氛很是悲壮,不过张骏和圣女这对前世注定的恋人决意死在一起,那种另类的甜蜜让二人迷恋不已。尤其是张骏,少年痴情,几预放弃凉州世子之位,甘心死在此地。但是族中老祭祀最后一次向天祭祀之时,意外得到久违的神谕,要张骏和圣女二人远离本地,保全西王母一族最后的血脉。尽管时间来不及,昆仑神的二位神将已然杀入西王母神殿。在圣女含着泪水离开昆仑山西王母神殿的瞬间,西王母殿已然被攻陷。族中勇士都以身殉殿。唯独剩下她一人随着张骏远离故地。她也因此遂愿与心爱之人一世在一起。后来做了世子妃,生下小张重华,算是保全了西王母一族最后的血脉。
不过两人临走时,老祭祀告知的神谕预言二人必会生下之子,此子关乎到西王母一族重现光华。八年之后,会有自天命之人自东而来前来去往昆仑山,定会寻他俩相助,这几人非但关乎到西王母一族信仰之力能否再次复兴。还关系到天下大势的兴衰起落。二人定要鼎力相助。故而二人将生下孩儿之名取做重华,字泰临。半是为了纪念此意。不过今年小重华病重,二人着急此事也未有忘记天命之人即将前来一事。此番三人数次连问,使得他们也在心中暗自对号。到之前姜青吐出真言方才确定。
三人听罢,唏嘘不已。一是这王后与张骏缘定今生,竟然是如此巧合和艰难。西王母一族居然还有遗族,也是令三人欣慰。二是原来三人前去昆仑山,冥冥天意早有定数。如若如此,那此番前去或许成功的可能性大了许多,虽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仙草,但是总会想到办法的。三是这昆仑之途如此凶险。如何对付穷凶极恶,消灭异己的所谓昆仑神信徒倒是挺麻烦。而且八年后的现在,尽管断了同汉地的联系。此时的昆仑山之地估计全数是昆仑神的爪牙,自己三人是汉人,又不懂匈奴等族的语言,此去定会被这羣苍蝇般的信徒烦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