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那一双眼睛似乎透射着光芒,让姬干无法拒绝,这一场赌局,赌的是什么,赌的后果是什么。姬干都不愿去想。能让这个上一代被自己近乎崇拜的敌视的绝世杀神认可,能够资格和他赌一场。这才是重点。赌吧,怎么不敢赌。姬干拿定决心,只要不是危害到这天下六道的运行,都可以。如果是一场痛快的决斗,那才是最好的。只是,这战他已然不战而败,那,那还赌什么呢?
蚩尤还是说了这赌局的前提条件,预备开出这赌局,“其实你应该发现了,这世界异常的乱,随处可见杀戮战乱。本来这是你们不希望看见的,本来你们是指望靠和花来洗净这世间的怨杀。可是你们现在却无能为力。即使你们把我囚禁困于和氏璧下,被你们吸收精魂千年万年。这世间依旧是这样的乱,这样的杀。你们依旧毫无办法。
这数年来,正是由于天意的怜悯,我得以逃离了你们那狭小的空间,在世间激发了无数的怨气,这怨气太多太大,你们即使再抓我回去,也无济于事。因为你们所谓的和花净化不了这无数的怨恨。这怨气是千古年来被你们压制的所谓的蛮夷们和你们自己自相残杀所散发出的怨气。我不过是将他们引发出来而已。这是我们对你们诅咒,持续了数千年,终于爆发的恶果。也是你们数千年所作所为的必然因果。历经千年的净化,我已然不复昔日那般屠戮的杀气,虽然我的怨气也与日俱增。但是我的怨气已经远远比不上你们这片大地上本来就蕴含的怨气。
这便是天道的惩罚,没有了我,你们依然会自相残杀。当你们选择用我们的方式,用杀戮来杀尽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对天诅咒过你们,诅咒过神农和轩辕,既然你们和我们选择一样的方式,那就让天用一样的方式来灭亡你们。即使你们用尽一切办法,也不能躲避这命运,只要你们炎黄一族一天不能真正融合接纳他人,你们用杀戮的方式去完成这世间人间帝国的重建。那就让杀戮的命运永远伴随你们。你们总是会有所谓的夷夏之分,总是自以为是,自视甚高,那就让这夷夏分出高低,就算这世间再无一个夷人,你们也会创造出夷人的影子来自相残杀,因为这诅咒已经深入到你们所谓的炎黄一族的灵魂之中。直到有一天,你们被这所谓的夷,或者说是自己彻底的消灭。这诅咒才会消失。
许久,蚩尤终于开出了赌局,已然沉默了许久,默认这事实的姬干才看向了他,等着他揭开这局,“所以,即使你抓我回去,你们所维持的道已经会不可逆转的崩溃,即使你杀了我,再次把我**也毫无用处,因为这怨气,是你们这片大地积蓄千年累积下来的。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化解这怨气。解开我们的诅咒。”
“这不是赌局,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还是开些平等的条件吧。交换条件是不是你要我不抓你回去而已。”姬干听完后,素来矜持自傲的他开始有些不屑。
“你比我还要狂妄,我给你这个机会去化解这怨气,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年神农和轩辕那两个老头都对我族的诅咒无能为力,但是我给你一个机会,去解除这诅咒。你若是觉得你也完不成,那就把我的魂再次收去吧,我也不愿意面对你这样的懦夫了。想不到炎黄留下来所谓的守护神灵也不过如此鼠胆而已。”
姬干按住自己的愤怒,不被蚩尤所挑衅,回应道:“要怎么做?怎么去化解这诅咒。”
“只要你愿意放弃你的身份,将我再次**并吸入我的血液,然后转世去做一个汉族所谓的胡人,这胡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本就是你们炎黄一族,但是依然被你们认作是敌人,你要去体会这做胡人的艰辛,然后只要你能成为这汉和胡人共同的君主,化解他们的仇恨。让他们共存于世,不再仇怨。这诅咒自然就会消除。”
“好,我愿意接受这条件。但是你拿什么跟我赌。不能我一个人放弃所有,要是你依然危害人间,那谁能制服你。”
“你若是觉得不放心,你我发血誓,我也会转世去这胡人的世界,你在世的寿命就是一甲子,期限为六十年,这六十年里我不会阻扰你的努力,而且我也不会使用我的力量。你作为我的族人,尝试一下在乱世中的艰辛,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甚至会去帮你,只要你真的能统一天下,并且能让胡人和汉人和谐相处,就算成功了。这赌局就算你赢了。若你赢了,我便代表我族消除这诅咒,我也永远离开这块土地。若是你输了,你便要放弃你的灵魂和曾经属于炎黄的一切,把你的力量和魂魄都祭给我。你会变成一块石头,输掉你曾经的灵魂。这算是够公平了吧,只看你敢不敢接受这挑战。”
姬干咬咬牙,做出了这一生最大的决定,也是最后的赌局,打算接受这赌局。若是成了,就可以解救盘旋在华夏族头上数千年的诅咒,若是输了,也不过就当自己一个人战死而已。蚩尤见他同意这赌局,于是便告诉姬干如何去做,如何去做这夷人,去降到这凡世做一个华夏族所不齿的夷人。两人滴下彼此的血誓,作为世间专为神所立下的承诺,二人承诺了彼此应当遵守的条件之后,蚩尤便开始将血滴入姬干的口中。将姬干炎黄一族最为纯正的血液与自己的血液融和了。然后,姬干将蚩尤的魂魄再次分解,自己便直奔冥府神魔之井,强行转世成一个夷人。这一过程非常的秘密,都是秘密潜入的。以免被其余龙卫发现并强行破坏了这赌约。
而蚩尤果然也遵守诺言,也是放弃自己的身份,在姬干的帮助下,得以隐瞒了自己的神息。20年后也降入胡族。姬干所化作的那胡人名叫石勒,也就是本代豪杰赵国天王。而那蚩尤所化作的胡人却不知是何人。乱世就这样似乎在这数十年里有了一些改变。
不过在转世之前,姬干还是将蚩尤的两块尸骨秘密封印并转移至一个非常隐密的地方。任谁也无法知道。即使蚩尤将来能够再次转世,也不可能收集到所有的力量。自己也能留下对付他的筹码。姬干转世到了羯族,一个说不清来历的民族之中。羯族本是随匈奴入汉的一个小部族,族人多是高鼻深目。姬干来到这个小胡族,开始了自己的尝试。说来,蚩尤给姬干开出的赌局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若是两族千万年的怨念能够解除的话,自己这怨念最重的魂也就可以摆脱这数千年的不死宿命。当年炎黄二帝正是靠着他无穷的怨念吸收而维持并区分这二级对立的无限循环。他吸收世间的怨念不死,而光华之花则靠着净化他的力量而提供世间正善的能量。
公元二七三年,那一年出现了二次日食,一次是四月初一,另一次是七月初一,也就是石勒生出的那一年。本来他是不能直接转世的,但是藉着这罕见的连续二次日食的间隙之间,姬干直接从六道之外强行进入人间转世做了上党一户石姓羯族小头目的家中。尽管有着强大的力量,只是因为人间是不允许过于强大的力量存在的。神若是要强行降入世间,也只能保留很小的一部分能量,依旧也会丧失自己曾经的记忆。因此石勒依然也只有一步一步的走着自己艰难的每一步。从奴隶到皇帝的道路。
时隔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二九五年,则是举无前例的六月下五寸深的冰雹,荆、扬、兖、豫、青、徐六州发大水,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茫茫大水之中。十月,天下武库又发大火,近百万人因此受影响。也就是约定好蚩尤从神魔之井降世的日子。这一年果然非同一般的灾年,只是这一年的石勒,依旧做着一个奴隶,一个乱世中失去自由的奴隶。
不过慢慢觉醒的石勒,慢慢的回覆自己本有的特殊的能力,在后来的数十年内,忽然崛起,并且基本上统一了整个中原地区,而且在他的治世之内,胡人也慢慢强大,汉人在他的治下也不敢随意欺负胡人,基本上两族还算是平等的。只是胡和汉两族之间的仇恨实在太深了,所以也只能慢慢的改变,只是目前看来,这改变尚且是尽如人意的。似乎这场赌局,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石勒(姬干)就可以胜利了。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石勒为了早日得到传国玉玺的授权,获得天命正统,毕竟时间不多了,约定的一甲子时间快要到了。石勒为了在赌约来临之前,人为的在玉玺上强行加速天命,造成了玉玺彻底的破坏,天地元气泄露的更快,时局也越发难以控制,这即将唾手可得的胜利就快要飞掉了。
而这石勒的精魂已然提前出局,作为二元意识之外存在。姬干也才得重新恢复曾经的力量,时间离得越近,姬干全身石化也更为严重。只是勉强能用能量压下这石化的身体。而且意识也慢慢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自控。个性倔强的他虽然愿赌服输,却是不愿俯首认输,因此也开始寻找蚩尤的下落,预临败之前与之再战一回。让他推迟危害人间的时间。一方面青龙和炎龙的逸出,使得已经渐渐丧失龙觉的姬干除了要寻找蚩尤之外,还要通知他们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因此全力寻找青龙和炎龙。青龙因为能量也进一步的衰减,已然无法隐藏自己。姬干方才找到了他。也有了之前的一幕。
众人听罢,方才唏嘘不已。没想到姬干便是石勒,石勒便是姬干,只是二人是二个灵魂同体而已。不过,此时姜青也是开始怪到师兄的糊涂。只是姬干已然知道自己妄为已经闯下弥天大祸,也是任由自己曾经的兄弟责怪。不过将曾经的能量悉数转给王猛的他,此时的能量已经无法再维持他日渐石化的身体。看着姬干此刻已然石化大半的身体,姜青也不忍过分责怪了,也是泪流不止,这段日子,目睹两位曾经的好兄弟离去,让他本就只余下十日的生命更加难熬。
王猛得到姬干所赠的能量,此时已然明白缘由,也是跪地一拜,向姬干谢到:“前辈赠予晚辈的力量,晚辈感激不尽,晚辈不才,斗胆猜测您之所以接下这约,必然还是寄希望于天下胡汉人心向善,定然能重归于好。因此赌下此局。晚辈本来打算做个乱世之中躬耕的小农,如果您有何心愿未了,晚辈今生即使放弃所愿也必定尽全力替您了愿,在所不惜。如果这绝世魔神所言不假的话,毕竟如果天下胡人汉化,胡汉一家,炎黄再和的话,也是一条解除诅咒的根本之路。前辈只是先行此步,已算是为后人开拓出了一条新路。言败也只是天命而已,前辈无需过分自责。”
姬干本没想到此时王猛会向自己拜谢,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已然不打算能得到天下谁的宽恕。此来只是为了向兄弟姜青谢罪。顺便告之缘由,以便大家提前做好防范,蚩尤待自己一去,赌局一胜,必然再次现身。给这孩童黄龙之力,也只是因为他亦是本族所传下来的天命之人,自己一来已然石化,不想让自己的能量白白送给蚩尤,给这王猛或许可以为自己赎罪。没想到这孩童尽然能知晓自己之所以敢于迎战所持的理由,一时开始欣慰起来。不顾自己已然无法控制的身体,预备将自己这六十年在人间的领悟一一告知。
“我华夏炎黄一族本是崇尚光明,既崇拜花,亦崇拜龙,所以天地之间方积聚起强大的信仰能量,无论有多少困难,依然可以坎坷之后幸运度过。既有阳刚威武,又有柔弱尚美。因此文明之花可以长盛不衰。这蚩尤一族所言虽真,我族自以为华夏正统,因而视夷胡如下贱。因而聚集起庞大的怨气,干扰了天地之间的光明正道的运行,因此假若从源头去找到办法去解决的话,也不失是一条捷径。
我既曾身入胡族,也能体会胡族的艰辛,乱世之中,胡族比汉人更凄惨,更难熬,也使得他们更加团结,一旦有机会反扑,反扑的力量也非常的巨大。因为胡人在汉人统治之内地位低下。所以以暴制暴都不是良策,若是胡汉能够摒弃之前所谓的夷夏之分,和谐相处,这个世界或许不是这本来的样子,我曾经思索过,这世间不能只有这一种信仰。不能始终存在夷夏之分这样的成见。因此我甚是赞同西来之佛家所曰的“天下大同,终生平等”的观点。这化解仇怨的法门或许可以从中得出。只是我时日不多。
若是小哥亦有心救天下炎黄胡夷于冤冤相报,那就替老夫完成这个心愿,你的心愿亦与老夫契合甚同。老夫也先谢过了。”姬干亦向王猛回拜一下,甚是有英雄相惜,不顾年幼尊卑之习。王猛意见姬干向自己拜来,吓了一跳,赶紧又回拜过去。姜青听罢二人对言,明白自己这师兄之心意,也是若有所思。忽然听闻众人之中,一人问道,“如若蚩尤在世,可以煽动两族仇恨,这仇恨已然无法调和,那该如何是好?你跟他讲仁义道德,天下大同。总是存在理解上的差异,那该如何是好呢?”姬干和姜青抬头一看,原来是冉闵问道。
见爱徒问道,于是姜青也作答道:“这世界之中,二种文化观念之间最好的解决方式是交流,理解,化解这观念之间的势差,让他们对流。而当对流之路被人为的阻塞,当一方执意用暴力解决一切的时候,最终的对决亦是只能靠暴力解决的,曾经孔子说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是甚是赞同的。只有两方始终是均衡平等的才有交流,这也是符合道的,若是过于不平等,则谈不上交流。这胡族也长期受累,我们也不屑与其交流,才使得彼此之间相隔一堵厚厚的墙。才有今日这神州大地的怨气冲天,战火纷乱。若是彼此之间消除隔阂,不再兵灾相见,一族的命运总是难以避免有兴有衰,兴时乐为人师,为师为友。衰时不卑不亢,互相融合,等待天命。则我华夏一族今后亦可靠着这博大的胸怀容纳感化这异族,亦可凭此而度过危机。则吾族兴盛千年可见。
一时间,祖瑶、冉闵、姬干和王猛都非常的赞同此言,姜青此时一语定下千年运。冉闵暗自语到:“若这胡族冥顽不灵,硬要欺压我族之时,我定要秉承师意,将其打到对等坐下来听我族布道之时。我代表我堂堂炎黄华夏一族,定然不会轻饶之。定然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忽然,一口乌血自姬干口中吐出,姬干已然不支,众人都预扶过去,被他挥臂拒之。只见他强行吐出真气,瞬移到姜青背后,对着姜青背后狂输真气。姜青虽不及防,被制住。众人皆惊,不知为何。姬干道:“我既未胜,便于天下有罪,本欲九死也难逃其咎。姜弟是我所伤,我定将将我残余的炎黄之力输送给你,盼你能多活数年,领着这几个孩子,拯救天下苍生。也算我尽了一点心意。今日一别。永生难见。各位珍重。姜青苦于不能说话,不知说什么好。姬干全力输入姜青之后,纵身一跃,跃入云中,再也不见。他的身体已然完全化作石头。只因他不想昔日的兄弟看到自己的末路。看见自己败得惨痛。自己本就矜持自傲,即使是天诛天罚也无所畏惧硬抗。此番更是硬着头皮前来认错,已是极难。至灭之时,不想众人看到,天地之间,孤深一人而已。生虽一人,死亦独伤。
众人苦苦望着天空,为这英雄末路,一时均是悲戚不已。姜青老泪未曾停过,挂在脸前,久久难停。云中霹雳不断,也似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