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周永将陈策扔在落官台上,冷冷道:“捆起来!”
“是!”
有侍卫上前,将陈策扶起,只是那全身的伤口却是让陈策难以把身子挺直,即使是用绳子捆也只是半伏着倒在地上,侍卫眼见实在没办法,索性也就不管了。
周永站在高处,示意那侍卫过来。
“大人,何事?”
周永从怀着摸出一枚令牌,冷冷道:“你去把族里的卫队调来!”
这名侍卫也姓周,是长安周家的一个支系弟子,此时看到这令牌,心中一惊:“这……”
“快去!”
“是!”
侍卫远去,周永冷冷地眯起眼,刚才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同时也坚定了决心:“刁民果然是刁民,哪怕是当了大内里的侍卫也是废物,不堪大用!”
……
天渐渐地泛起白光,时辰将至,而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却是出现了一个深邃的空间通道。
通道中,化出一团七彩的光芒,紧接着,光芒散去,露出一朵五瓣的莲花。莲花上站着两个人。
“好了,到了!”
少女从莲花上跳下,随后手掌一动,将莲花收了回去。
“多谢!”
陈谷雨看着不远处的长安,微微有些出神,只感觉眼睛一睁一闭之间,一个恍惚就回到了这里。
少女没有丝毫的情绪,淡淡说道:“记住你的承诺就好。还有这次,裁决观不会帮你什么,但也不会限制你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谷雨一愣:“这件话的意思是,我可以动用道法?”
“你既然已经是我裁决观的人,那自然不会受到这方面的限制!”
“何况,你在覆唐那不就是动用了光明之力吗,那次算是补偿,这一次我更不会管你。”
说完话,少女转身离去,紫色的衣裙在风中起舞,说不出的美丽。
“不知姑娘叫什么?”
陈谷雨忽然高声问道。虽然裁决观困住了杨礼,让他很恼火,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他看的出来这次他能够回长安多亏了眼前这少女帮助。人要懂得感恩,就算是等价交换有时候也是需要一句谢谢的。
而他既然已入山门,还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名字,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道号云落,你可以叫我云落师姐。”
少女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云落……云落师姐!”
陈谷雨轻念道,却是哑然失笑。因为这个道号实在是有点不吉利,云落,云落,用谐音来说,那不就是陨落了吗?
不多时,少女已经消失在视线里。陈谷雨看向长安城,面色却是渐渐冷了下来,目光中露出了浓浓的怒火。
杀人者,人恒杀之。在父亲面前,陈谷雨甘愿如同在覆唐一般,再次化身狂魔。
只为保护那心中的美好。
……
此时的皇宫是寂静的。即使外面已经吵翻天,但是在皇宫里还是静得连只蚊子的飞动都可以听见。当然,在这种严寒的季节里蚊子是见不到的,能见到的只是几只苟且偷生的蝼蚁。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眼里的蝼蚁。
皇宫的正东角落,正有几个人在偷偷地潜行着,为
首的一人正是小罗。
小罗苦着一张脸,看向身后那三个人。
王陆,罗叔,还有那个年轻人。
“小兔崽子,你看什么看!”罗叔低骂道。
“爹,你们真的要去请愿吗?要不……还是不要了吧!”
“当然要去,小兔崽子你找打啊,你怕老子拖累了你?”罗叔一听,作势要打。
小罗捂住头,“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什么连累的,只是……请愿,我不能看你们去送命啊!”
“送命就送命,怕什么,反正我们的命就是陈相给的!要不是有陈相,你们几个小崽子还想有今天!”
小罗苦笑着,又是这句话,只是这样真的值得吗?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用命去换命……
小罗叹了口气,只能带着他们继续走去。皇宫黑漆漆的,却出奇地没有多少人在巡守,让他们一路很轻松,而此去的目的,正是皇宫中唯一一个可以称为禁地的地方——祭天台。
上书房。
唐皇早已起牀,来到了这里,几盏油灯下,映出一张妖异的青年的脸。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几时了?”
外面传来王五的声音:“禀告陛下,快到卯时了!”
“卯时了……就要开斩了,陈策,陈策……”唐皇想起了一些事,从桌上拿起一封奏摺,那是前几天梁王奏上的。上面陈述了陈策的各项罪名,已经从相府查抄出的那些钜额物资。
“该斩,该斩啊!”唐皇怒道。
其实唐皇也怀疑过,这是不是梁王的一次陷害。毕竟与陈策相处了那么多年,君臣二人彼此还是很瞭解的,陈策赤胆忠心,实在不像是会谋逆之人。可是证据也的确是确凿无误,最关键的是,有那么多人的举证。
各境境主,各道道主,长安府尹,六部尚书,三公九卿尽皆在此,一个个大臣的奏摺在内阁堆积如山,即使是唐皇也不得不重视。而且,长安府尹,六部尚书,这些天子脚下的重臣可一直都是陈策的班底啊,现在连他们都举证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终于,唐皇叹了口气,静静地开始等待侍卫统领将处斩的结果传来。
“唔,王五,今天巡守的人怎么这么少?”唐皇看着窗外,忽然问道。
王五在门外答道:“禀告陛下,听说是落官台出了点事,宫里的侍卫大部分都被调过去了。”
唐皇的脸色顿时不好了:“落官台出事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出事?他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羣废物,这种大事都会出问题?”
唐皇大声质问,其中的他们自然指的就是长安府里的官员,而这次的监斩官便是长安府尹李太中。
只听得外面“扑通”一声,王五就跪在了地上:“小人不知,好像听说是百姓们在闹事!他们都在说陈大人是冤枉的,所以周大人调走了一批宫内的侍卫去那里!”
“够了!”唐皇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百姓们闹事,好大的胆子啊,都闹到朕这里来了,谁给他们的胆子!你,派人去告诉周永,如果再有人闹,就把为首的给朕抓过来,朕要知道这闹事的前因后果!”
“是!”
听到侍卫离去的脚步声,唐皇再次拿起了那份奏摺,仔细地看了看,低声念叨着:“冤枉,冤枉……”
陈策当年无意间曾提起过,陛下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多疑。即使是很确定的事,有时候也喜欢反覆确认。而当时,在陈策旁边服侍着的,正是高管家!
……
“放了陈大人!”
“相爷他是冤枉的……”
“恳求陛下明察啊……”
第四道,落官台下。
密密麻麻地跪满了百姓,无论是上到耄耋之年的老者,还是小小年纪的垂髫儿童,都跪在了那里,将整个落官台围得严严实实。
长安有十三大道,而每条大道都能够供数辆马车并驾而行,可见其之广大。可是现在,这么宽敞的一条大道已经全被百姓们给跪满了,除了落官台外的那一圈,更多的百姓围在了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似乎整个第四大道都是百姓,似乎整个长安的百姓们都过来了。
最外面的百姓,不断地哀嚎着,痛哭着。而里层的百姓,则是跪得笔直,一动不动,面色严肃地看着落官台中央。虽然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跪拜的对象,正是那个连身子都直起不了的陈策。
古唐帝国开国三百年来,早就废除了跪拜礼。虽然依旧有许多人喜欢跪拜,但那是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或是其他什么,而像现在,齐齐跪拜一个有罪之人,却是开国以来为所未闻。
落官台中央,是一个搭起来的坐.台,安府尹李太中端坐其上。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因为这时所有的百姓目光都紧紧盯着他,即使是现在天色还较暗,但他还是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中的怨恨,怒火。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他一定会被千刀万剐。
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消息,检举宰相的官员中,其中一人就是李太中!
要知道,在陈策行善之时,李太中可是一直跟在其身旁的,而且李太中为人较为软弱与犹豫,再加上是平民出身,本来这样的人根本当不长长安府尹,正是陈策的推举与行善时百姓积累下来对他的好感才让他有继续任职下去的机会。可是现在,戴在他头上的,却多是叛徒,狗官之名,除了梁王之外,他也成了百姓们唾骂最多的一名官员。
“大人,你不觉得太吵了吗?”
这时,周永走到李太中身前,低声说道。
李太中一愣,犹豫道:“你想干嘛?”在这位周家的青年将领面前,他总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
周永抚摸着腰上的尚方剑,笑笑道:“自然是让他们闭嘴。”
说完话,周永看向落官台的右侧。那里站着一排侍卫,不同于大内侍卫的青灰色制服,他们全都身穿血红色铠甲,手持制式长枪,面色冷峻,有一股肃杀的气势。
即使是在这侍卫密集的落官台上,也是那么引人注目。
“让他们闭嘴!”
“是!”
血色铠甲的侍卫们冲进了人羣中,从里面抓出了几个刚才喊得最大声的百姓,随后狠狠地扔在了落官台上。
“你们想干嘛,狗官杀人了……”那几个百姓挣扎着想爬起来,大喊出声。
下一刻,侍卫们放直了长枪,枪笔直刺出,那百姓的话也没有说下去。
一大滩血开始荡漾开来。
从来只染犯官之血的落官台今日第一次染上了平民百姓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