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脸色凝重地赶回了上书房。紧接着,小罗急匆匆地赶到了后门,再之后,他一个人到了营房里取出了开宫门的钥匙,向东华门而去。
而此时,王陆与罗叔也已经来到了宫外。
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个神色紧张的年轻人在等待着。
“两位,怎么样了?”
罗叔笑道:“可以了,两个小兔崽子一开始还各种不信,哼,最后还不是乖乖听话!”
王陆也是轻轻笑了笑,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显然是刚才病情的发作让他很不好受。
那个年轻人听到这话,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整个人就单膝跪倒在地:“我替恩人谢谢两位了!这件事之后,无论唐皇怎么惩罚,我都会一力承担下来……”
王陆忙扶住年轻人:“别这样,恩人也是我们的恩人!我王陆虽然一辈子没做什么大事,唯一知道的就是感恩。恩人救了我家小崽子的命,那么我们一家人的命就是恩人的!大不了还了就是,我王陆这点还是看得开的!”
“对!”
年轻人看着眼前这两个中年汉子,也是激动得点了点头。
现在就等高老的了。
……
长安第五道。
高管家看着越来越明亮的夜晚,沉声说道:“行动!”
“是!”
不难发现,在高管家身旁的那些人,都曾经在这十天里出现在长安的各个角落,拜访过长安的许多百姓,做过许多有益于陈策声名的事!
而一切,就在今天!
……
天渐渐亮了,如同天上的黑幕被揭开了一般,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长安,现在已经可以隐约间看到那些房屋楼阁的暗影,模模糊糊地伫立在街道的两侧。
风呼呼吹过,某座楼台上,有不知名的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倒是异常地清晰。声音悉悉索索地,像是老鼠在跑动着,又像是有人藏身在那里。
卯时将至。
在长安第四道的落官台上,那个高大的侍卫看了看天色,沉声说道:“来人,提,犯官陈策!”
他叫做周永,是皇宫大内侍卫的统领,四品武将职位。今日的任务是保护好落官台,以及落官台上的一切。不让陈策的处斩受到任何的阻拦,违者,杀无赦!
在他的铠甲上,还绑着一把宝剑,那是昨夜唐皇亲自交给他的。
持尚方剑者,三品以下,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脸上也是越来越沉重。今天要处斩的人身份实在是太大,罪名实在是太狠,即使是他这个四品统领,也有点发颤。同时,他的脸色也渐渐阴郁起来,因为他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些话,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一些事。
他很紧张!
周永看着远处的一片黑暗,皱起眉头:“怎么还没到?”落官台与天牢其实相隔并不远,按理说侍卫早就应该带着犯人回来了,怎么还不到,难不成……
的确,出事了!
当侍卫们将陈策从天牢的最底层带上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百姓们都一股脑围了过来,将他们前进的道路堵了个结实。
本来被堵也是正常,按照过往的经验只要拿出武器开路就行。他们是皇家侍卫,难道还奈何不了几个平民不成?
只是这次,却是不一样。因为被他们带上来的陈策,却不再是以前那个潇洒的中年儒生了,而是一个全身都是伤口的残废人。
陈策的手指已经被一个个剔了指甲,上面还残留着已经凝固的血迹。脚诡异地扭曲着,显然是被打断了,他现在能够站立全靠是旁边的侍卫扶着。身
上的衣物整体呈现着深红色,泛着各种恶臭,让人不寒而栗!
全身唯一完好的地方只能算是脸上了,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只有几处淤青,他勉强睁开眼,看到了周围的百姓,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几句话。
在从天牢里出来的那一刻,百姓们震惊了,愤怒了,全部围了上来,各种怒骂声传出,甚至还有不断对侍卫动手的。
可是侍卫们却没办法,也不敢还手。其实当时在天牢最底层看到陈策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妙。就算是犯人,但之前也是堂堂宰相,与陛下把手言谈的人物,起码的尊严也是要给的,何况陛下也没说要严刑逼供啊,怎么会被折磨成这样!
但是他们也清楚,天牢的大监正是林家人,林家与陈策有什么恩怨,相信长安人都知道,这样也就不足为怪了。他们只是小小的侍卫,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地带陈策上来,也算是给前任宰相最后的尊敬。
而结果,不出所料地,百姓们愤怒了。在一片推推嚷嚷中,寸步难行,百姓们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官员们乃至陛下,可是他们却无可奈何。
“小心!”
有人大喊,在不远的黑影中,忽然射出了几支冷箭。箭速很快,其中一支眨眼间就扎进了一个侍卫的胸口,那名侍卫当场七窍流血毙命。
侍卫队长脸色一变:“箭上有毒!”随即马上抽出了兵刃,警惕地看着四周。
侍卫们都是如此,而百姓们也马上住口,眼见死了一个侍卫,全部紧张地后退。
侍卫队长低声喊道:“快走,去落官台!小心点!”
“是!”
一大羣人带着兵刃向前走去,一步三回头,警示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有寒风起。
一道亮眼的光芒闪出,五六个黑影从大道旁的屋顶跳了下来。
刀光剑影之间,就向那羣侍卫杀了过去。
侍卫们也不惧,提起兵刃与刺客战在了一起。其中侍卫队长身先士卒,一柄制式钢刀使得出神入化,看样子已经进入武道第二大境界。
留下两个侍卫警惕地守在陈策身边,显然,这羣刺客的目标显然就是这位前宰相。
陈策低低地呻吟着,全身的疼痛让他难以睁眼。但是他也知道周围发生了不好的事,有刺客来救他,心里却是很疑惑与无奈。因为无论是否成功,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真的是与陛下一刀两断了。
忽然,又是一道冷箭从黑暗中射出,再次射死了其中一个侍卫。
剩余的侍卫都是心中一寒,手中的动作也不是很灵敏了。毕竟周围有这么一个弓箭手在窥视着,箭出人亡,谁也不敢轻视。
“上!”
那些刺客却是没有顾虑,首领大喝道,动作比之先前更加凶悍,刀刀致命。
一时间,许多侍卫都负了伤,一心二用,对于这些勉强算是普通高手的大内侍卫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
“哼!”
一声如同雷霆般的冷哼响起。
“噗!”
紧接着,大道旁边的屋顶上忽然抛出了一个尸体。尸体也穿着黑衣,背后悬挂着箭囊,箭囊中箭恰好少了两支,看样子应该就是躲在暗处的那个弓箭手。
果然,在尸体被抛出来的瞬间,那些刺客就慌了。他们的实力其实与这羣侍卫只在伯仲之间,之所以能压制他们,就是因为弓箭手在旁的威慑,可是现在……
首领挥手之下,刺客开始后退,他看着周围冷冷道:“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也是从屋顶跳了下来,手中钢刀染血,正微微泛着冷光。他身穿一件青灰色
的铠甲,腰间悬一柄华贵的宝剑,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来人正是周永,周统领。
他没有说什么,在下来的瞬间刀背一扣,已经杀了过去,同时口中喝道:“所有人,杀无赦!”
“是!”
众侍卫应下。
不出半盏茶时间,所有刺客都倒在了地上。周永收回钢刀,冷冷说道:“小王,小童,留下处理尸体。其他人,带罪犯,去落官台。”
“是!”
两个侍卫架起陈策的手再次向前走去。
这时,百姓们却是又围了上来,将侍卫们团团围住,不让他们带走陈策。
“你们要干嘛?”周永怒道,他早就想到这次处斩会很麻烦,毕竟罪犯是之前的宰相,影响力远远大于之前那些小小的贪官。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到落官台,刚从天牢出来,就被百姓们阻拦成这样了,那要是真正到了刑场还得了?
“陈相是冤枉的!”
“你们这羣狗官,诬陷忠良!”
“狗官们,你们屈打成招,滥用私刑!”
“老子跟你们拼了!”
各种各样的怒骂声传进了周永耳中,他看向陈策,那身上的伤口即使是他也不寒而栗,暗骂道:“林家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再怎么样,现在他是主要负责人,还是要站出来。
“放肆!这是陛下亲自定下的死刑,哪来的冤屈,你们这羣刁民活得不耐烦了吧,再敢阻拦,杀无赦!”
“蹭!”
周永再次拔出了刀,冷冷说道。刀刃上刺客的血迹还没有干,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泛起浓浓的血腥味。
侍卫们也依样学样,都拔出了刀,提在身侧。一时间浓重的血腥铺满了这片小小的大街。百姓们不住后退,有的更是直接呕吐了起来。
“你们这些侍卫,你们的凶器就是这样对着无辜的百姓的吗!怪不得宰相会被你们这样诬陷,你们这羣狗官,黑白不分,是非不分,你们就是羣畜生!”
忽然人羣中有一个声音传出,只是在场的百姓实在太多,却是分不清这个声音来自哪里。
此话一出,顿时刚才有些退缩的百姓再次围了上来。这次他们有了底气。
“对啊!”
“放开宰相,他是冤枉的!”
“妈的,狗蛋,你小时候老子还抱过你呢,你现在竟敢用刀指着我,你有种一刀捅死我啊,我看你怎么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爹娘!”
“儿啊,你快点回来吧,这侍卫咱不当了!给这羣狗官干活,咱就算饿死也不要他们的银子!”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百姓们一个个怒火朝天,而那些侍卫们却是渐渐放下了武器,因为他们实在是没办法。
长安城虽大,但是其中最大的羣体还是穷苦百姓。而长安城里,所有的侍卫,捕快,杂役,士兵等等其中的羣体也都是百姓,而那些世家子弟,官员后代生来就是当官的。例如皇宫里的大内侍卫,其中有统领三人,侍卫长十人,侍卫数百余人,其中统领与侍卫长皆是世家官员后代,世袭而成,只有那些干着最苦最脏的活的普通侍卫才是百姓们能够争取的。
因此现在,当一大羣百姓们围上来的时候,总能在其中找到几个与侍卫们有亲戚关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还敢动手?
周永冷冷地看着这羣侍卫,气得发抖,怒道:“刁民,废物!要你们何用!”
紧接着,他却是猛地冲进了人羣中,扇飞了数个百姓与侍卫后,提着陈策便是向落官台飞去。几次起落间,便是如同大鸟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