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夕走了。
在解释完她的道法之后就离开了陈府。像她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人,飘飘若仙般消失在夜空中。
陈谷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了些不舍得。他觉得,或许改变他一生的机缘已经出现了,就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
因为,那位圣女殿下在走前说,她会每夜子时来找他的,传授他光明之法。
陈谷雨的唇角弯出美妙的弧度,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如同小时候收到新的玩具一般开心。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玩具,是一种足以改变大陆的力量。
他也不再去想杨七夕口中所谓的有缘,或许在他心里,觉得这么神秘的女子不会害他吧,抑或是之前白天时的强大力量仍让他心里有着莫名的震撼,无法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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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陈谷雨早早地便起了牀,虽然昨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但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是一个对自己有绝对规划的人,为了报仇可以去做许多事,而现在,最重要的自然是学习。他像一块水棉般泡在了学院中,疯狂地吸收着杨礼教给他的各种知识,偶有出格,但依旧如一。
与父亲打过招呼后,陈谷雨向学院走去。
今日的学院里依旧平静,严肃,尽显军事风格的铁血形象。走进那富丽堂皇的府门之后,陈谷雨便直向天字营赶去。
以前他虽然也想好好学习以后上战场,但少年天性让他总是把玩放在第一位。但是昨晚圣女的到来让他明白了他即将得到一种超越世俗的力量,或许为大哥报仇,为自己正名,为父亲扫平政敌的时机已经不远了。
不知不觉中,陈谷雨的心性也有些改变。原本懒散低调的眼神此刻在不经意却是露出了一丝丝凌厉,他本就是一个骄傲的人,以前碍于舆论与陈策政敌的攻击不得不敛尽锋芒甚至被污蔑为纨绔也无动于衷,现在,只不过将本性放出来了些。
正当他即将离开地字营步入天字营,一个黑影挡在了身前。
陈谷雨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金色华服浓眉大眼的壮汉。虽然面孔还有些稚嫩,但身高却已足足有了九尺,高出他一头有余。
陈谷雨皱了皱眉,略感心烦。他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壮汉是地字营里的一霸。他父亲是长安城第四道的天牢大监正。虽然职位在整个牢狱系统中并不高,但天牢独立于各大势力范围之外,所以其实权力极大。同时,这位大监正又与朝中某人有秘密的关系,而那个人,正是陈策的敌人。
在学院里,这个叫林大古的壮汉总是时不时的找他麻烦,在言语上各般抹黑。当然,以陈谷雨内心的骄傲,根本不会对这种苍蝇在意,他只是烦了整天的挑衅,以前或许还会一走了之,但今日,锋芒已露,有些人,还是要给他些教训。
陈谷雨淡淡说道:“让开,先生找我有事。”
“呦,我们的陈大少爷竟然还会急着找先生啊。”林大古哈哈笑着,咧开嘴说道,“听说昨晚陈大少爷又去京城赌场了,赌注压了那个外地人,还赚了不少钱。真不愧是我等典范啊。”
陈谷雨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又是一次抹黑,莫须有地假造出他去赌场的形象,更加坐实他是纨绔的说法。严重地还可以去陛下那说上一说,给陈策添添赌。
或许陛下不在意,但次数多了,总会有些厌烦,虎父犬子,肯定会降低对陈策的印象分,着实是用心险恶。而且看周围学生的表情,显然是又成功了。
这种手段其实很低下,毫无根据的抹黑,最多只能骗骗那些无势力的百姓与寻常人家,不提唐皇,就是一些京官,只要派出奴仆去京城赌场打听一番便可以知晓真假,但偏偏陛下不会那么做。
因为唐皇早已不理朝政了,深居幽宫,所
有的消息都是来自各路官员,而那个政敌的身份显然是让唐皇很信任的,官员们即使知道消息的真假也不好多说,因为他们看不清情势。
在唐皇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这未来的天下,究竟是属于谁的呢?
周围那些学生一脸厌恶地看着陈谷雨。尤其这是地字营,其中大部分学生都来自全国各地,他们的家庭绝大多数又不会很富裕。所以他们对陈谷雨这种靠关系进天字营的本就很仇视。再加上他是纨绔败家的说法,印象之差更是无以复加,看其中几个人甚至闭上了眼睛,彷佛看陈谷雨一眼就脏了他们。
陈谷雨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丝毫不在乎,转向林大古,说道:“滚开。”
“怎么,陈大少爷是要动手了吗,我是打不过你,也不敢跟你打,你家大势大,说不定明天我就横尸在这里了。”林大古说着这些话,脸上却丝毫不害怕,显然是干多了这种事,算准陈谷雨不敢在学院这么多人前动手。言语愈加充满挑衅,使劲抹黑。
陈谷雨嘴角咧开一个笑容,那些人绝对想不到以前他是怕真的坐实纨绔名头会给父亲造成麻烦。但现在,心性的改变,他还会在乎这个吗?他本质上可不是一个信奉“忍”的人,有仇自当报仇,以后他将主动出
有时候,力量便是一个人内心与欲望的体现,看待事物的态度也会因此不同。
握拳,直冲,一拳便砸了出去,冷冷的破风声响起。林大古的脸上还充满着挑衅的神情,整个人却已经倒在了几米外的地上。他愣愣地摸着发红的脸颊,怎么也想不通发生了什么。
“啊——”
片刻后,一个惨叫响起。
“执法队,救命啊,杀人了!”如同猪在屠宰场时的叫声,凄厉让人动容。
一队侍卫像是早已等候好了一般从另一个院落飞快疾步赶来。其中为首的一个学生看到林大古,又看了看陈谷雨,顿时皱了皱眉。
又是这两个人。显然,这个队长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是真的动了手。
既然动了手,那么这件事也不能随便解决了。
队长严肃地咳了一声,看向站在旁边的陈谷雨。正准备说话,陈谷雨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天字营十号的杨礼先生,他会给你解释的。”
陈谷雨走得很急,他不是故意要甩这位“迟到”的队长的面子,只不过再不走的话他就真的要迟到了。
队长一脸无奈,但也不敢向这位宰相之子吼什么。回头看去,坐在地上的林大古脸色铁青,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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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何事?”
杨礼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陈谷雨,皱眉问道。
陈谷雨站定,道:“没什么,地字营那个林大古又来找麻烦了,估计又是受了他爹的命令,事情已经解决了。”
杨礼点了点头,显然对这林大古有所瞭解,知道出不了什么大事。
“好,那么我们开始今日的课程。”杨礼取出书,淡淡说道。
陈谷雨也拿出书,翻到了昨日讲到的地方。
杨礼张口,正要讲话,房外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杨礼的脸瞬间变了变,愤怒地望向门外。身为一个学院的先生,最讨厌的不就是上课被人强行打断吗?
“是哪个王八蛋在敲门,我不是说过不许打扰吗?”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门外的敲门声一顿,片刻后,又急促的响起。同时,一个毫无情绪的声音传来,:“杨礼导师,请开门,我是执法队导师,谢真,来处理一件事。”
一阵敲门声过后,没有理会屋内人的想法,门被直接推开了。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径直走了进来,表情严肃
而冷峻,正是谢真。
杨礼眯着眼,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低声道:“哦?那么请问是什么事?”
谢真淡淡说道:“杨礼先生,我得到消息,陈谷雨在地字营殴打同学,并且在执法队赶来后还挑衅其队长,态度恶劣,嚣张跋扈。现在依照学院纪律与长老命令,将他抓捕进行处理。”
“有证据吗?”杨礼的声音更低了。
“这件事不需要证据。就算需要……执法队亲眼所见,这就是证据,他们的话就是实话,就是证据。而且还有那么多学生在场……请杨礼先生将陈谷雨交出,莫要自误。”谢真皱了皱内,冷漠说道。
“这么快就说我自误了,呵呵,有证据吗?”杨礼轻轻地笑着。
“没有证据,我们执法队有权……”
谢真的话语刚落,便感到鼻尖一凉,鼻血激射而出。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拳头袭来,又潇洒的离去。而拳头的主人,正是那个还在冷笑着的杨礼。
杨礼收敛了笑容,淡漠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没有证据私闯十号营地,企图污蔑天字营导师与学生。你算是哪个东西,也敢来指手画脚?”
谢真怔怔地看着杨礼,连鼻血连顾不上抹了,国字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杨礼竟然敢殴打执法队的人,如此猖狂与嚣张。
“你,你好大的胆子!殴打执法队,你……你完了!长老不会放过你的!”
“滚吧。”杨礼面无表情,作势再打。
谢真忙爬起身来,没敢再说什么,狼狈退去,只是眼神里满是怨毒,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长老那好好告上一状。
陈谷雨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也是有点震惊。显然是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先生竟然能那么强势。
杨礼回过头,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的不屑与厌恶:“新人,终究是新人,仗着族中的势力进了这学院,还真以为是在原来的府中可以像条恶狗一样随处咬人了吗?天字营,不是什么长老就可以沾染的!”
陈谷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才谢真威胁了一大堆话,但显然根本不被先生放在眼里,天字营在学院里的地位真的很高,
杨礼恢复了平时的淡然,道,“好了,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打了人又怎么样,有些人就是找打,不给他点教训,真以为自己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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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日落西山,陈谷雨从学院回来,与陈策吃过了晚饭。
期间陈策也问了学院的事,陈谷雨如实回答、陈策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还是表达出了不以为意,显然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远在山海境的敌人,像天牢大监正这种势力的,自然有门下去收拾。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谷雨点燃油灯,抽出一本《帝国军事史》仔细读了起来。
灯花渐落,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步入子时。
杨七夕悄然而至。
她今日换了一件衣服,一身大红色的道袍披在她身上,显得庄严肃穆,道袍很宽大,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是说不出的贴身舒适,曼妙身躯若隐若现,动人心弦。
今日穿了道袍,所以腰上并没有系着紫色的带子,反而是将昨日披散着的长发绑了起来,扎了一个马尾,愈加清丽脱俗。
此时,她正笑意融融地看着伏案读书的陈谷雨,眼色有点奇怪,也有点欣喜,以及怀念。
她看着他,他还不知道她来了。
他看着书,其实心里想着她,她却不知道他在想她。
风乍起,吹皱了相府里的一池秋水。
两个人在房间里。
像是画地为牢,又像是双宿双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