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可是对于某些问题,我有些难以想象的执念。比如孙苗,她现在就是我的执念。
我为什么那么执着呢?这个事还要往前面一点。
我的朋友不算多,甚至,我的记忆里,朋友就那么寥寥几个人。我四年前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办法回忆起来,这或许和四年前的那场事故有关系。
当兵的时候,我碰到了几个真心相交的人,就是我的几个战友。我和他们一起浴血,一起拼命,那感情是血堆积出来的,自然牢固。
可是我退伍了,因为那几个战友都出了事情,在一次任务中,他们牺牲了。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牺牲之后的待遇很不公正,甚至还被以前的一个对头安上了通敌的罪名,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忍受。虽然我也努力想要帮他们洗脱罪名,可是我只是个新人,我根本没有底蕴,我只能看着他们指鹿为马。
我心里是气愤的,我没有办法,所以我选择退伍。
孙苗是退伍后第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她在我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我对老马是尊敬,因为他像是长辈给了我很多指引,对于孙苗,我是珍重,因为我和她的友谊就和我的战友一样,是一点一点磨砺出来的。
木清雨和我认识的时间很短,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她现在为了我愿意牺牲自己,我不是看不到,我心里是被触动的,可是我没有真正接受她。如果我真的完全接受她,我就不会想着要让她活下去,我会和她一起拼命,一起对抗圣母。
我现在只需要让木清雨活下去就足够了。木清雨不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正因为我感觉到自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心里隐隐对她有些排斥。
这种感觉很微妙,或许等到某一天,我和她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这种排斥也就消失了。但现在绝对不会。
木清雨应该是看着我还不走,她就有些恼怒,她皱着眉头问我:“难道你不想去见圣母了?”
我看着木清雨,我说:“如果代价是你的命,那我见她做什么?”
木清雨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她愣了愣。然后就低下头去,她不再说话。
我暗自叹气,一把就将木清雨手里的匕首夺了过来,木清雨也没有反抗。我稍微安稳了一点,然后就转过身,看着那石门大喊道:“圣母!我已经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会不会有用,但如果可以就这样进去,我是不会再进行所谓的第三关的。
沉寂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个声音传入了我的脑海:“我知道!”
这声音听不出语调,辩不得男女,就是一种苍白的声音,单纯的声音。那是圣母!
我听到圣母说:“你还没有通过第三关。”
她的意思很明显,没有通过第三关就不能够见到她。我没有心情和她继续她无聊的游戏,我开口说:“我知道!”
我说:“现在我已经到了,开门一见吧,我们之间有些账必须得清算,难道我没有通过第三关,你就不会找我了吗?”
我算准了她要为她的儿子报仇,她肯定不会因为这第三关就放任我不理会。
然后我听到圣母笑了起来,很古怪,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难道她在嘲讽我吗?
我不知道圣母的想法,但是圣母的性格我自认为是抓住了一点。她在山坟之中,用尽了手段,她绝对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会见我的。
圣母笑过之后,她就说:“你好像很笃定我会见你啊,你有时候对自己真的太自信了。”
我忍不住一个咯噔,圣母好像看透了我的想法,如果她真的看透了我的想法,她就应该想起她的儿子,她应该愤怒才对,她为什么还能那样侃侃而谈,她是在故作平静吗?
我感觉有些不妙了,不过事情总是会在人意料之外,因为我听到圣母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进来吧!”
圣母的话音才落,便是“轰轰轰”一阵响,顺声看过去,只看到那禁闭着的白色石门好像受到了某种牵引,缓缓地向着两侧打开。在石门之中,透出来一股华丽的亮光,好像在其中有什么美妙的东西一样。
那股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一时间,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本初的想法,我竟然忘记了去找圣母。我已经完全陷入呆滞了。
我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在召唤我,我感觉到有一种特别的力量正在向我靠拢,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就要脱离身体了。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难以言说,却能够清楚感知。
我浑然忘记时间和空间,我甚至连自己也忘记了,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永远沐浴在那光芒之下。
我的思维,我自己已经不能够控制,我已经无法思考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光芒突然消失,我一下子回到了现实。我如果还是人的身体,这会儿肯定已经起了冷汗,刚才的情况太古怪了,好像有一种力量正在操控我,那就是圣母的力量吗?那就是虚神的力量吗?
这种力量简直恐怖。面对着尸犼和尸傀我还不会觉得多么恐惧,因为那都是可以看到的东西,只要是实体,就有办法破解。可是刚才那光芒,完全找不到出处,不要说破解,我根本叫思维都停顿了,如果长时间处在那种光芒之下,我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不可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去,才会让人恐惧。
我复而看向石门之内,莫名的光芒消失之后,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那应该是一片绿地,草茵茵,花灿灿,天上好像还有阳光。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因为我现在明明正在一处封闭的空间里,这个地方就好像圣母的山坟一样,为什么出了石门就是绿地?
我不自觉就想起来自己前面在圣母山坟里面的遭遇,隐约间已经有了猜想。
我又听到圣母的声音,圣母说:“你们两个一起进来吧。”
我转头看向木清雨,她好像没有被刚才的光芒影响到,她听到圣母的话之后,还是垂头不语。我有心和她说话,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只得心里叹息一声,然后慢慢跨步走进了石门。
石门里面真的是另外一种景象,天高水阔,满地红绿。天是湛蓝的天,偶尔还有一两只鸟飞过,在正前方是一处树林,树林前面有一带水。这样的布置很奇怪,完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就好像,有人故意把这些东西揉在了一起。
我心里的想法更定,再不管其他。抬眼望去,只看到在小河旁边立着一个亭子,那个亭子里面有一抹白色,那是一个人,看得出来实质的女人。那是圣母!
我肯定那就是圣母。我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了看身后,木清雨还跟着,不过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她好像是无意识地行走。
我就不理会她了,大步朝着那亭子走过去。
上前几十米,在亭子前五米的地方,我停了下来。不是我想停下来,而是不得不停下来。我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拦住了我,那力量让我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我停下来,木清雨自然也停了下来,我听到圣母的声音,她说:“清儿,你还在执着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我就感觉圣母和木清雨的关系有些不正常。因为前面木清雨的话,我自然而然就觉得木清雨成为了圣母的傀儡,所以她才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
然而现在,圣母和木清雨却是一副很亲密的样子,这就让我拿不定主意,我甚至在猜想,木清雨和圣母是不是本来就是一夥儿的,木清雨前面的种种行为,是不是只是在欺骗我。
不过片刻,我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因为木清雨用那样的方式来欺骗我,根本没有理由。难道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肯定不能,难道她那样做就能够逃离圣母的掌控吗?肯定不能。
既然不能,那她骗我干什么呢?所以木清雨所做的一切,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至于圣母现在对木清雨的态度,应该另有原因,只不过,这种原因就不是我能够知晓的了。
然后我听到木清雨开口了,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苦涩,她说:“圣母,我或许不适合。”
圣母笑了两声,她的声音是苍白,你听到她的笑,就会感觉到有些发慌,我也不例外。
圣母说:“适合不适合,难道我会不清楚吗?清儿,你始终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说了,一切都要看你自己,如果你按照自己的决定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木清雨豁然抬头,我看她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她说:“真的可以吗?”
圣母又笑,她说:“为什么不可以?在这个过程中,你的确会失去一些东西,可是你的执念才能让你真正走到最后,所以我并不是让你放下,我是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心啊!”
木清雨笑了起来,那是由心的笑,她说:“圣母,我已经明白了!”
圣母说:“明白了就好,明白了你就去准备吧,接下来的日子,不会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