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在地上,已经感觉很疲累了,但我打过了张老头儿。这一架,比和木偶项羽的对斗来得辛苦。木偶项羽被抓住死穴,打破了胸口,它也就没了行动能力。
可张老头儿不一样,他断了手脚,断了脑袋,竟然还可以扑腾着着向我冲过来。所以现在,张老头儿成了一地,早就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
现在外面已经是大亮,鬼东西一直都没有显露过身影,我料想它是不会出来了。这房里死了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他终究是被我砍成了一地,如果有人看见,这儿又只有我一个人在,那别人要说是我杀了张老头儿,我是连解释都做不到。
我就算告诉他们有一个看不见的鬼东西在这里,他们会相信吗?他们肯定会以为我是推脱,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精神病。我不想和这些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在这件事上有什么交集。
现在最需要的,还是早点回去旅馆,一来避开行人,二来也是为了向青青询问一番。
那房门早就已经关上,先前我用了力气,也没能够把它踢开,这会儿我是要先试试,如果不行,可不能再用蛮力,要知道,这会儿天已经是大亮了,万一被人听到声音过来查看,那反而是弄巧成拙。
把唐刀收回背上,我走过去拉了拉那扇门,没能成功给拉开,用点力气也是如此。我知道从大门已经没办法出去了。不过我又想到,张老头儿如果和鬼东西不是一路,那鬼东西关了门,张老头儿自然也进不来。
可张老头儿明明是在门关了之后才进到这个屋子里的。我感觉到这房子里说不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什么机关,否则张老头儿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进来。
如此,这个地方就必须得好好查探一番了,能够静悄悄从这里离开,我是百二分的愿意。
不过之前你不能说我没有仔细查探,只是没有像现在这样聚精会神,盯着自己视线可及的地方,好像要把墙壁看穿一样。
我先前只觉得,张老头儿藏人就藏在这屋子里,如此一来,只需要稍微看看,那便能看清楚。现在可不一样,我知道这房里还有暗门之类的东西,所用的心思自然和之前不能对等。
我在想,如果真发现了暗门,会不会运气好从里面发现程瑛和青鸾,毕竟我现在几乎把她们两个的消失划给了张老头儿。张老头儿死了,一切线索也断了。
青青说到底是个很神秘的人,我今早和她有过一些接触,这可不能代表我就相信了她,凡事都得存着几分心思,万一她是骗我的怎么办?我相信了她,岂不是就直接被带坑里。我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和青青再多接触。
在这房里找了几圈,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我以为这房里是有地道,把脚下的泥石地踩了个遍,这地下可不就是实心的。我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部老片子,那些农户把地道修建在竈台里面,这的确是不容易想到的,所以我还把张老头儿的竈台做为了重点观察对象,不过也没有发现异常。
要说这房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暗门地道之类的东西,其实我不相信,毕竟张老头儿不可能从天而降。我倒是想到了从房顶出去,但是这房顶也太高了一些,那房梁根本就碰不到,所以没办法只能略过。
在这房里久待不是办法,我总不能期望一整天都没人过来,如果实在不行,也只有强行破门而出了。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我感觉到这个房间的某处有些不对劲儿。那是右边侧房的一个墙角,在那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小柜子。这个柜子很干净,开始我只以为它是存放杂物的,而且这柜子也没办法藏人,所以我就没有查探。
但现在它很明显挪动了位置,难道说,这柜子下面有一个小口,正好可以通人?
我走过去把柜子移开,什么也没有发现,这里没什么特别。我只能把柜子重新移回去。
不过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打开柜子看一看。这一看就有些了不得。柜子里面,有一个拉环,这个拉环很明显在柜子底部,如果说拉开后只是在柜子里面开个洞,这就很没有必要。
我觉得这个拉环有问题,就将其拉开,拉开后,露出来一个口子,这个口子里面,竟然是一片漆黑。我伸手进去,感觉到里面有一个空间。
这柜子很神奇,它好像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门户一样。我感觉到有些奇异了,明明只是个普通柜子,在外面看,它也没有连接到什么地方,为何里面会有这么大一个空间呢?
这个柜子可以通到什么地方?张老头儿是不是从里面出来的?这些现在还未可知。不过既然有这么个地方,那肯定就可以藏人了,或者程瑛和青鸾就被张老头儿关在里面也说不定啊。
有了这想法,我也不做犹豫,直接扑进这个柜子,然后一点一点爬进了那未知的地方。
这里面是一片漆黑的,黑得什么也不能看见,我只能看到自己身后有一点微弱的光,是那柜子开口处发出来的光。
在这样一个地方,视线尚且无法延展,又怎么去查探这里面的情况呢。我感觉自己好像进来了一个不该进入的地方。这里面的压抑,简直让人感觉到可怕。
也正是这时候,身后那一点微弱的光也变得不存在了。我心里一惊,急忙转身,什么也看不到,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就好像是一片混沌,你不能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种搅乱心神的慌张才是最可怕的。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笑声,这个笑声似男似女,非男非女,你只听得出这是个笑声,其他什么也不能分辨。这笑声很耳熟,我在什么地方听过。
不过这里既然还有人,我当然要对他质问,我说:“你是谁!你在哪儿!”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笑着。
然后他的笑声由张狂一点一点沉寂下去,过了十几秒钟,就再也听不到了。
如果他一直笑着,或许我还不会有什么紧张,只能感觉到自己一个人,这压抑才让人痛苦。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笑声,就和桂楼村听到的那些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地方也有阴神?是圣母?难道说,我现在已经落入圣母的陷阱了?
这想法一出来,我就再也不能冷静。圣母孙苗死亡的罪魁祸首,虽然其中还有苗烟烟的成分,但我知道,就算没有苗烟烟,孙苗也不可能任由我被圣母杀死。
我要杀了圣母替孙苗报仇的。
我这段时间,已经把孙苗在心底藏起,我不能再让自己陷入颓唐腐败的生活。可现在,因为想到圣母,我又想起孙苗了。
那种不可遏制的愤怒瞬间灌满了我的脑子,我忍不住就在这一片黑暗中大叫起来:“我知道是你,你给我滚出来!”
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圣母好像是走了,我怎么能容忍她就这样离开!
我奔行起来,我大叫:“你出来啊,我杀了你儿子,你很想报仇吧,那你就出来啊!”
四周仍自寂静一片,好像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死了一样。在这寂静中,彷佛又起了什么变化,我感觉到了沉闷和压力,我感觉这股巨大的黑暗在一点一点包裹我吞食我,我感觉自己的思绪也在一点点涣散。
这是死亡的前兆,这是让人无法反抗的绝望与压抑。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一点点失去力气,我的生命,在一点点被这不知名的力量抽离而出!
这就是圣母的手段吗,她已经不是人所能够抗衡的了。我现在在她手上,就好像一只蚂蚁在人的手上,她稍稍用力,也能够捏死我。
我这样的水平,能够杀了圣母吗?我能为孙苗报仇吗?我不能!
可是我不相信我不能,孙苗,是我唯一的朋友啊,她死在圣母手上,圣母没有死,我怎么能死!我没有亲手报仇,我怎么能死!
在这巨大的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正在慢慢合拢,我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我要挣脱这只手的束缚,我不能让它掌控我的性命,我还有太多事情要做,我还有必须得照顾的人!
可我的挣扎,到了后面就变作了蠕动,我感觉到自己的孱弱了,虽然我杀过人,我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性命危险,而且我也活了下来,可在真正的非人的力量面前,我还是不堪一击!
面对圣母,我好像永远也只能被她摆布,这就是我的人生吗?我绝不能容忍这样孱弱的自己!我不能死,我要变得更强大,我要杀了圣母,我要报仇!
我开始疯狂的呐喊,我要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气,我感觉那只手没有更多的束缚了,它要被我挣开了!
这就是我要的,不管是圣母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不能操纵我的生活,他们都不能让我屈服,他们想让我死,我就决不能死!
可这一切,仅仅是我在最后时刻的臆想罢了。
我听到一声闷哼,好像这不知名力量的主人生了气。圣母生了气,然后,我就感觉到更大的黑暗直接涌进了我的身体。我甚至来不及反抗挣扎,我的思绪在那一刻就已经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