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正好!碧空万里,阳光普照,雀跃在每个行人的脸上,疏桐这次找瑰宝可是轻车熟路了。
“天下瑰宝”那里今天似乎格外忙碌,不断有大批的珍宝运送出去,每个人的脸上喜气洋洋。疏桐拉住一人询问道:“小哥,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那样喜庆!”
那人笑答:“姑娘不是静水山庄的人吧?咱庄主这回可惹恼了太奶奶,太奶奶勒令他若是三十天内还不将媳妇带于她,她便要自行做了主,将云姑娘许给静爷了呢!”
“云姑娘是谁?”疏桐好奇地问道。
“是庄内一个剑阵的女子,武功十分了得,温柔贤淑,美若天仙!只是静爷一直迟迟不肯答应,一拖再拖,反正这三十天他若是没折了娶了云姑娘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那人说的眉飞色舞,彷佛静的事便是他的事情一般。
疏桐别过那夥计,心情不似刚才那般愉快,其实她应该高兴才对,真是太小女子心肠了,疏桐怪罪起自己来。
那瑰宝眯着个小眼惊讶于疏桐的出现,而后又表现出吝啬的惶恐,他一见面就道:“疏老板该不是反悔找小的要回那个手表吧?”
“如果是呢?”疏桐想逗逗这个秃顶的小老头一翻。
瑰宝的胡子一翘,瞪着个眼道:“不成不成!百万银都不买!现在它是我的!”
疏桐笑了开去,看起来少了一分持重和雍容。
她神秘地道:“看把你急的,此番来是想想您打听一种珍贵的药材!叫做千年雪参!”
瑰宝惊道:“什么人受伤这么严重?要靠千年雪参疗伤!”
“你有是没有?”疏桐满心欢喜,听瑰宝的口气就算是他没有,也定知道哪里有!
嘿嘿,瑰宝精明地干笑着:“有是有,就怕疏老板你买不起!”
“哦?那请老板开个价吧!”疏桐瞧着瑰宝算计着什么。
瑰宝诧异地瞧着疏桐,这个千年雪参好在他有两支,否则说什么他都不会买的,不过疏老板既然急着想要看来这会赚他个上百万不成问题!只不过她京华楼才开张不久,没多少银的,给个八万银吓跑她就行了!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千年雪参乃是极其珍贵的药材,产自极地天山雪峰的峭壁上,历千年的严寒而长成,可谓价值连城呐,看在疏老板的表分上给您打个八折,八万银,怎样?”瑰宝得意地笑着。
疏桐虽然觉得一颗雪参尽然要花去三个月的大部分收入有些不值,但是这怕已经是最低的了!疏桐忙道:“瑰宝先生果然爽快,一言九鼎,可不会反悔吧?”
瑰宝的脸皮抽搐着,尴尬地笑言:“哪里哪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我花十万银买下这支雪参!”疏桐深吸一口气道。
那瑰宝当真是闷在那里了,敢情这疏老板今天不太正常,明明是八万银,却偏要以十万银买下,这犯得着么!
疏桐给出了二万银票,瑰宝瞪的眼珠子都掉了下来,提醒道:“疏老板,是八万银,不是二万银!”
“我知道,此二万银是首付,我打算分期付款,另二万银便是利息!”疏桐说的瑰宝一愣一愣的,赊帐到是听过,这个分期付款当真是希奇,亏她想得出来。
“瑰宝先生意下如何?”疏桐瞧着瑰宝这个精明的脑袋胜券在握,他不会不要这多余的二万银的。
瑰宝很是无奈,早知道就出一百万银了,他咬咬牙忍痛割爱,谁叫他是君子呢,此刻他还真希望自己是小人,可以反悔!无奈道:“成交!十万银总比八万银来得强!物件我三日后派人送到你府上!”
“那有劳瑰宝先生了。”疏桐谢过瑰宝,便告辞了。
本想在街上再逗留片刻,只因总似有几个人鬼鬼祟祟跟在她身后,纵然她有一点拳脚功夫,但对于这里的人老说却是名副其实的花拳绣腿,根本不足为惧,只得保持镇定,边走边于他们保持距离,尽量在人多的地方行走。
只是那来历不明的跟踪者似乎识破了疏桐的计谋,他们越跟越紧,越走越近。
疏桐心跳加速起来,脑袋中有空白立马开始过滤起有效的方法来,他们约摸有四个人,都身强体状的,而此刻碰巧路过北里客栈,那是慕容嬷嬷的地盘。
她究竟是不是该去那里躲一躲呢?可似乎也不安全。她突然见到门外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巧笑嫣然,顾盼生姿,只是身材有些高大,但大体上来说也是个十足的美人。那女子打量了疏桐许久,随后她眼中满是惊喜。
疏桐感觉到身后扑上来的气息,感觉手腕被人扭住的生痛,那女人如鬼一般,啪啪几声给了歹人几声脆响,速度令人瞠目,随后发出悦耳的娇斥:“把你们的脏手拿开!敢碰我的疏妹妹,小青让你们各个变成肉团!”
疏桐心神未定,那女子认得她?连忙欠身道谢。
那小青捏捏疏桐的脸蛋端详着:“好个标志的人儿,不过比起我小青来你还差得远!不进去坐坐?”
疏桐慌忙挣脱了她的手,这人阴阳怪气的,实在也没什么好感,只求速速离开,怪事年年有,这回让她一股脑儿全给撞上了。
小青笑得妩媚,彷佛知晓了她的心思,便道:“让姐姐我送你回去吧!来!”她牵起疏桐的手便熟门熟路往京华楼走去。
“你认得我?”疏桐忍不住问道。
“可不是,奴家不光认得你,还很崇拜你呢!”小青扑腾着扇子,香风阵阵,十足的女人味。
距离京华楼越来越近的时候,小青开始将脸藏在扇子后边。
只见得京华楼内人羣聚集,吵闹声不绝于耳朵,她才离开半天又出了什么乱子?疏桐拨开人羣钻了进去,小青也趁机脚底抹由溜走了。
里头热闹得近乎吵闹,数十个富得流油的地主们在那里吃得一片狼籍,拍着饱饱的肚子,吧唧着油亮的嘴巴,顾清一脸灰青色立在桌边,阿旺摞起袖子面红耳赤:“吃饭不给银子,你们存心找茬是不?”
疏桐一听心道霸王餐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她一眼便看到了今日客栈的不同寻常,楼上的雅座那里有一个令人憎恨的身影在那里轻饮着茶水。
顾清疾步上前汇报道:“你可来了!这些人是专门来找茬的,已经来了好几拨了,楼上的那个叫黄天,是倾城客栈当家的,据说是皇后娘娘的干侄子,务必小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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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神色不悦地点点头,果然是多事之秋!!
其中一个满面横肉的男人酒气冲天地踱到疏桐跟前,朝着她的面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饱嗝,若是有逐臭的红头苍蝇路过,定也晕倒在地上了。疏桐仅是退了一步。
那男人趁着酒兴道:“要银子是么?从老子跨下钻过去!”他一个马蹲稳稳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一个个指过去:“来啊!”好似一头耍威风的大猩猩在那里张着膀子拍着胸脯。
“怎么?不敢么!京华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占了我等的生意!凭什么!”他猛地伸过长满汗毛的手,挥舞着:“都说你京华楼服务态度好,都说你的菜好吃!来啊,让老子看看你们到底好在哪里!”
疏桐只是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却不发一言。她身后的夥计早已磨刀霍霍了,疏桐只是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安静下来。
那人怒不可遏,一个直拳直冲疏桐脑门,却被顾清牢牢地捏住了他的拳头,骨骼卡卡声不绝于耳,顾清这回帮起了疏桐,将帐本掉到了地上。
疏桐弯腰拾起,翻看了帐目,他们总共吃了一千两银子,是目前为止京华楼里最极品的菜肴。她合上帐本道:“顾清,放了他!他只不过受人唆使!”
“何以见得?”顾清道。
“一般客栈都知晓京华楼的厉害,他们当家的泛不着冒这个危险来公开与我们为敌,这斯虽然锦衣华袍却掩盖不了满身的铁臭味,他只不过也为了那点银子,于一市井小徒为难岂不丢了我们的身份?”
“那也得给一些教训,让他从跨下钻过去!好警示狗的主人!”顾清不依不饶。
“不可!我平日怎么对你们说的,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纵然唆使他的人是可恶的,但是铁匠却没有能力违抗有权利的人,若我们再落井下石,他岂不是连最基本的人格尊严都丢失了么?!”
顾清严厉的目光有所收敛,他狠狠放下了那男子的拳头!
男子面色顷刻间赤红了下来,顿觉羞愧!他拨开人羣立马逃了出去,引得众人一阵轰笑。
那黄天居高临下,笑如春风,道:“疏老板好气度!听闻京华楼从来不向宾客施以粗鲁的对待,果然名不虚传。听闻你们对官宦贵客特别礼遇有佳,今日碰巧有许多在朝的高官郊游路过此地,来吃顿便饭,想来你不会难为他们吧?”
好一只笑面虎!
疏桐顺水推舟道:“那是自然,有请各位大人上座!”
那羣大人彷佛早就准备,各个身着便服依次坐在了麒麟兽阔席上,态度极为傲慢。
顾清在她耳边道:“中央那个是邱大人,兵部大人,掌管了半个兵符,这些人当中数他权高位重,其余官三品至一品不等,那个贼眉鼠目的是燕京的知府大人真当好,四品头衔,平日此地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要仰仗他,切不可得罪了!”
那邱大人一开口便要京华楼最昂贵的菜尽数端上来。
阿旺心急地嘀咕道:“该不会又吃饭不给钱吧?照这样下来,他们若是天天来,我们怎生消受得起!”
疏桐在阿旺耳根上念叨了几句,阿旺欢快地吆喝道:“各位大人稍等,好酒好菜马上送到!”这斯传完话居然躲在厨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疏桐笑容粲然:“诸位大人,这餐饭可是京华楼绝不外传的一顿饭食,若不是黄公子出面恐怕诸位大人还见不到呢!这一桌可是要一万两银子!你们可要思量清楚了!”
邱大人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尽管上菜!”
众位大人都如坐针毡,其中一位按奈不住,在真当好耳边嘀咕:“我说,老哥,咱为父母官的,这样不好吧?真的白噌饭?不是说是吃便饭的么?怎么?”
“嘘!马老弟,咱少管闲事,这些人两边都惹不起,给啥吃啥,不给咱撤!这是我为官多年的经验!能屈能伸方为好官!”真当好挤眉弄眼,吹着两撇小胡子。
须臾之后,十二个巨大的盘子端到了桌上,每个盘子上都盖了一个金制的盖子,热气腾腾,十分华丽,一十二位夥计身着白色的大厨衣,手戴白色的手套,口戴白色的口罩,这阵势将他们给唬得忐忑不安起来。
他们等疏桐一个点头,齐齐将盖子揭下,在一阵热气袅绕之后,众人放才见到庐山真面目,其他桌的宾客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啧啧夸赞。
只有在座的官员面如土色,这菜不能鄙薄,不能入口,不能赖帐!而且还得夸好!心悦诚服地夸!
那十二盘冒着白气的菜依次排在圆桌子上,着人依次揭开了盖。
顾清粗粗一看,居然都是白白嫩嫩的馒头做成,心中不免得焦急起来,但仔细一看却也吓了一跳,那馒头居然捏成了字状,按照排列念来却是:万岁万寿无疆 ,万岁福如东海。
纳闷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谁敢说这菜不好?谁敢吃这菜?谁又能说这菜不值一万两银,莫说是一万两,就是十万两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他心中极为震撼,鸣也这块宝可押得不简单!
顾清那雷打不动的古板脸此刻却洋溢着一种笑,但是他很有分寸,他忍住了。此举怕是让京华楼的名气再度飙升,正合爷的意思,说不定,皇上也会慕名而来。
正当众位大人尴尬万分,进退两难的时候,那黄天从楼上缓步下来,一派淡定的神色,他绕着疏桐走了一圈,靠得及近,令人不甚厌恶,他向疏桐的耳畔吹了口气,极为不敬,笑道:“果真是一个好对手!失礼了!这里是一千万银,这顿绝妙的大餐算是疏老板卖黄某的面子特别订做的,黄某也总不能让众位大人难看,是不?”
顾清在疏桐耳边轻道:“这么大的数目,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开!”
“我知道!”疏桐道,心头却盘算着,好个黄天,连结帐也可以找个整人的法子,怕是这回得软上个一回了,莫说一千万两,连一百万她都没有办法找得开。
这时候有一夥计气喘吁吁跑了上来,递上一纸道:“疏老板,您在静水钱庄存的钱到期了,老爷问您,要不要续存?总共是一千万银!”
疏桐放眼望去,果然见到静在偏远的桌子上朝她微笑呢。正打算接纳下来,却见一只手将银票抢了去,径自走向静爷的桌子猛得向他面前一放,道:“我家主人说了,你的钱继续存放在你的钱庄里!”
“影子!”疏桐没料到他会出来。
只见从阁楼上飞下数片纸来,顾清飞身踏桌几个回合就尽数接到手中,递给疏桐道:“疏老板,大东家说刚好有零头,就找了给他吧!”
疏桐见那阁楼上一扇微启的窗悄悄合了拢,双眼在那个方向流连了好些时刻。
黄天接过银票,若无其事地将它们放入了袖口,笑道:“我差点忘记了,疏老板,你的一个奇怪的盒子还在我的府第呢,真不巧,忘记带出来了!若是您觉得不甚要紧的话,那十日之后我便将其砸烂丢弃了!若您觉得有必要拿回去的话,那么在下恭候疏老板亲自光临寒舍!”
黄天的眼睛一直盯看着疏桐的脸,彷佛要将她看得透彻一般,言语平缓却令人浑身的毛孔都想喷气。
疏桐退却一步,心中百般不愿,怎奈那管里病毒的生命力极强,如果被他释放出来还不知道会引起多么恐怖的传染,只得先应承下来,笑颜如常:“那改日请黄老板多多指教!”
原来笑可以隐藏许多东西,黄天善笑,疏桐也善笑,其中滋味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疏桐打发走了黄天,这才招呼静爷,他依然如以前那样笑容明媚而又温暖,那双大眼尤其让人喜欢,温和又充满感情,很难不被他吸引。
疏桐在另一边坐下,替他斟酒,两人见了几次后也就渐渐熟悉起来,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拘束了,疏桐问道:“静爷恰巧路过此地?”
静陶醉地抿了口酒才道:“非也,是特地来的!你看你这里真够热闹的,连菜市口的大妈都赶来瞧热闹了呢!我自然也得来捧场!你不知道啊,这客栈、酒肆、茶楼的消息散播地像风一样快!这等壮举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静爷……让您笑话了!”疏桐此刻却有些不自信起来,方才整那些人到是十分痛快!只是大抵心里还是不太愉快!
“我怎么会笑话呢!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聪慧的女子了!”静毫不掩饰他的赞赏。
“静爷过奖了!”疏桐听到这样的赞赏却不为所动,这是头一次她于人勾心斗角如此夸张,这种计谋她想得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她怎就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女人呢?
可是似呆头鹅一般任人耻笑,任人戏弄她却又本能的反抗,那种反抗让她觉得害怕,发现了另外一个不为自己知道的自己,那个脸上时刻微笑着保持冷静的自己是她么?
从前一个人能天天笑口常开是一件美事,是难得的事情,而今她却盼望能够有不笑的时候,那才能显露出真的自己!她猛喝了口酒。
呛得咳了起来。
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出一块粗制的方帕擦去她嘴角的酒汁。
疏桐心里猛地动了一下,他是那样自然而又情不自禁,令她心口含暖,让她觉得真实,几近要落泪了。
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有什么难处?我帮得上忙么?”
疏桐只得又挂上笑容,这让她怎么说呢!只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疲惫!”
静端详了她低垂的脸,沉沉吸了几口气,道了句:“你知道么,你笑的样子如花绽放,却让人不敢近得一步!你不笑的样子,如蕾含羞,却真实而平静。”
疏桐看着静的眼睛,静瞧着粗旷明朗却也是个观察入微之人,讲得一针见血!一个如此有地位的男子却也这般善解人意实在让人对他的过去产生好奇。
疏桐道:“那我以后见你就不笑了,板着个脸!”疏桐板起脸,做了个十足的鬼脸,结果反将自己逗笑了开去。
静竟瞧得十分痴迷,迷一样的女子,可以勇敢,可以聪明,可以忧伤,可以调皮。
静走的时候还是一匹马,一个人,简单,来无影去留声。
客栈真是个奇妙的地方,送走讨厌的人,送走喜欢的人,送走各种不相干的人,一个个都是过客而已,尽剩下一些似有似无的离愁。
疏桐踌躇于窗际,见寂四端着剩饭菜,小心地进入沁园,疏桐心中纳闷起来,这猪圈又不是那个方向,楼里给每个员工的伙食都是按照足量分配的,没有理由寂四因为还没有吃饱而食一些残羹冷炙!
疏桐疑惑,偷偷跟了瞧去,惊见寂四一个人在那里狼吞虎咽吃宾客剩下的东西,疏桐看了又惊又心疼,想去探个究竟,却与一个好久未曾见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一见他疏桐马上就将他给揪住了,她老大不客气道:“星宿先生,您已经好几天旷工了!你说你白天去哪里了?晚上又不好好呆着又去哪里了?有请假么?有原由么?”
星宿满脸委屈地转过脸,一脸憔悴的样子,他道:“在下喜好夜里望风,飞檐走壁,快意人生,白天只顾着睡觉了,尔等没有一个来呼唤我!一日三餐也不知会一声!在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也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这家伙的肚子却是叫得十分响亮。
疏桐将他拽到了厨房,边问他:“你不会去当了梁上君子吧?像您这样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应该洁身自好!”
星宿紧抱着他的琴心里犯嘀咕,这女人也真是的,说话大声,拽人生疼,斥人直接!一个女人能这样么?!!
他见了一个万字形的馒头抓来便啃,塞得满嘴都是,鼓着腮膀道:“在下却是去当梁上君子了,不过是个正人君子,在下上梁却不顺手牵羊!”
“别告诉我,你上梁给人弹琴赚兼职元宝去了!”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奉献爱心去了!”星宿说完双手勾勒出一个心的形状放在胸口,这个动作没持续多久,又抓起一个福字形的馒头啃了起来,还夸着:“这馒头样子怪,却好吃!”
好家伙,这星宿胃口到大,就着汤水尽然将十二个带字的满头吃得一个不剩,吃完还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他边吃,边看着疏桐笑着,让人忍俊不禁。也不好再去为难他了。
夜里,星宿照旧出行,手中提着个香袋,怀中抱着琴。他没有蒙面只是将头发披散了开来,遮住了半个面颊,面色在皓月下略显凄凉,他笑起来十分可爱,但在神情凝重的时刻让人不敢去亲近他,恍如一尊神像,眉宇之间镶嵌着沟壑般的沧桑。
他提气往屋顶一纵,像只幽灵一样在人间蒸发了,他去了哪里?为何要偷偷摸摸?奉献爱心需要像贼一样么?
疏桐速速打开后门,追了出去,尽管知道追不上,只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方向。 夜风萧瑟,却不是那么寒冷,可是疏桐时而会觉得那种冷有时候冷到了骨髓里,这使她那善感的神经又开始**起来,这个后门不知道运送过多少尸体,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故事。
她从门槛上迈过的时候时常会那样想,自己是不是也会有这一天?在一个莫名的一天,被人莫名地杀死,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后像丢垃圾一样被丢掉?
那日原本死一个花王便足够了,可是为了一个花王,她却让更多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想此,心中隐隐作痛,她怎是一个这样的坏人,她害死了七条人命,她居然间接地杀了人!
疏桐坐在门槛上,将身子紧紧环抱起来!彷佛这样才能让她觉得温暖一些。夜风很冷,浑身透心的冰凉,可是没有人能够帮她,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看似纯净的手,其实是肮脏的,她怎么就可以为了自己而剥夺别人的生命?
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躲在掌心中。
片刻后她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中,觉得有必要将心中的烦闷书写下来:
我时常这样觉得,我是一个工具,却是一副有感情的工具,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但是我必须做,在工具的立场上没有对与错,工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人,工具的价值就是成功地为主人做好该做的事。可是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工具,因为我自私地赋予了它感情,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主人,是京华楼的主人,不能有任何人伤害它,侮辱它,也不许任何楼里的人受到威胁和委屈。我不想做一个糊涂的人,我想知道自己有权利知道的事情。
写致此,疏桐彷佛积累了地点冲动,她来到鸣住的蓝苑,决定当面问个究竟!但还是有几分胆怯,几次鼓起勇气想敲门,却几次打消了念头。
里头的人彷佛早已察觉,便道:“进来说话!”
他的音色低沉,使她整个神经又不自觉高度集中起来。
疏桐轻轻推开了门,见鸣在灯下看书,难得没有躺着。屋子里整洁简单,没有一件多余的物品。
他指了指桌边的椅子道了句:“坐!”
屋内灯火昏暗,烛火随着疏桐带入的门风而跳跃着,张望着。
鸣神色内敛,举手投足间得体柔和而不失威严,他抬头看了疏桐一眼,道:“怎么?有话想问我?”
疏桐点点头。
鸣一扯嘴角,尽是有点玩味的奚落:“怎么,在我面前就不会说话了?我瞧你同静爷和星宿倒是说得挺热乎!”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光有些尖锐,看得疏桐心虚起来,原来他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瞭若指掌。
鸣继续道:“有件事情我要事先提醒你,倘若静殇魂向你提亲,你知道应该怎么做!静水山庄不能同京华楼有任何瓜葛!”
疏桐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鸣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尽管她没有想过要和静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这般堂而皇之地阻止到底令她心中不愉快,如此一来反倒激发了她内心的抗争感。
他看看疏桐,她进来了!倔强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坐,这是在违抗他么?当真是个大胆的女子!
许久,疏桐才道:“我想知道你的状况!”言辞冷静,面色从容,说得那样理直气壮。
鸣的笔一个抖动,圈歪了书上的脚注,他的脸在灯火下有些金黄,他看了疏桐半晌,才道:“你想知道我什么?”
“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一件什么事情,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好一个工具!”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工具!”鸣笑道,”从你为了顾清开罪三皇子,从你为了三皇子挡刀,我就知道你不能成为一个工具!因为工具不能有感情!”
“那你为何要留我性命?”
“因为工具再锋利它终究是一个工具,会损坏,会被丢弃!你可明白?我承认我有利用你的嫌疑在一开始!”
“那现在呢?”
“现在我还在利用你,但不是在利用一个工具!”
“既然我不是一个工具,那我可以知道你是谁么?为什么京华楼会出现那样多和皇宫有关的人?”
鸣沉吟了片刻才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商人而已,以前的事不提也罢,你只要记得二皇子是我的合作者即好!北里客栈属墙头茅草,倾城客栈是我们敌手!至于其中纠葛日后你自然会通晓。下月北里客栈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竞拍会,届时再同你说。”
鸣看着疏桐不再说话,疏桐只觉得能够挖出这些话暂且应该见好即收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明确了那些个客栈同我方的厉害关系。
疏桐告辞,方才她还真够大胆的,不过好在鸣此番看起来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夜里已经开始降露,虫子在花圃中轻轻唱着,已是没有夏时的热情了。疏桐匆忙回房,一路踏过小石,闻着夜色的清香,叹了口气,这日子还是得好好过下去,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疏桐走到一半停住了,见房门前一个人在那里徘徊,定睛一瞧是寂四,那寂四一见她,飞奔下台阶扑通一声跪在疏桐跟前,他的眼里满是泪水,他哀求着:“疏老板,请你救救她,求您了!”
疏桐莫名其妙随着寂四绕过一条条的长廊,赶至花池边,见一女子蒙着头蜷曲在地上,影子举着大刀,怒吼着:“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抬起头来!”
影子眼中杀气很盛,疏桐轻轻拨开了他的刀,那个女子将脸埋进了疏桐的怀里,轻轻哭诉着:“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
寂四端了大汤装着都来不及放下就冲了出来,眼中满是焦急:“疏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疏桐觉得事有蹊跷但也来不及细问,要在影子的刀下活命似乎得付出代价的,毕竟影子是鸣的人!而影子要杀的人也一定有原因。可是面对寂四那样的恳求的眼神,疏桐于心不忍,不能见死不救。
疏桐当机立断,一个趔趄撞了寂四,掉出了一张银票来,寂四手不稳,哗的一声,沸腾的汤水扑的那个姑娘满脸红肿,那女子哀号着满地打滚,疏桐骂道:“好个小贼,竟敢到京华楼行窃!看不好好教训你!”
那个女子捧着灼痛的脸,满眼都是泪水看得人好生心疼,只见她拉着疏桐的衣角苦苦哀求道:“疏老板,奴家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疏老板高抬贵手放过奴家吧!”
疏桐的心又何尝是铁打的,这一泼怕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疏桐拿出绢帕轻擦着她的脸道:“疼么?小小年纪偷东西就是不对。寂四,你也太不小心,偷东西是她不对,你烫伤了她是咱的不是,先带这姑娘进去瞧瞧伤势,再好好看押起来!”
寂四激动地猛得点头,疏桐瞧着影子狐疑的眼神道:“小贼应当送去官府,自行杀了惹上官司反为不美!”
影子迟疑了会,才默默将刀放回刀鞘,他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但是他此刻却多说了一句:“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他将刀往肩上一扛,大步离开。
疏桐惊出一身冷汗,影子这话说得含糊。
疏桐来不及换得一身干净的衣裳直奔寂四的住所,果然见二人在里头,那女子扑倒在寂四的怀中啜泣着,见疏桐推门进了来,便齐齐磕头称谢,那寂四更是见疏桐如再生父母一般猛地嗑起头来。
疏桐扶起了寂四质问道:“这姑娘是你什么人,怎么会惹上影子?”
寂四道:“小的原本不认识她,只因那日想去丢掉这破椅子,碰见着一个人影在垃圾堆里找食吃,便偷偷观察了几天,每日深夜都是如此,随便拣了些东西往嘴里塞,然后又偷偷地躲进京华楼后院废弃的柴房中,后来小的抓到她,她十分害怕犹如惊弓之鸟,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求小的不要杀她,小人见她实在是可怜,所以……所以就起了怜悯之心,想帮她,能够让她吃顿好的!”
疏桐恍然道:“原是如此,怪不得这些天你顿顿吃些剩食,原是将你的饭菜都让于她吃了!”
那女子再次感谢了疏桐,疏桐严肃道:“你先不必着急谢我,有些话你必须得说明白!若有隐瞒决不饶你!”
女子惊恐地点着头道:“只要疏老板能够保得奴家的性命,奴家一定据实相告!”
“那好,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和京华楼有何渊源?”疏桐神色有些焦虑。
“奴家唤做冯心然,家父冯木锡是京华客栈的上一任当家的!他本是一个御厨。后来听说是曾经做了件错事便自行退出宫廷不再卷入纷争,在皇后的疏通下做了这个楼的主人,但是事有不巧,两年前大皇子在这个楼邸被人刺杀,我等便被株连,但奴家知道这是一个阴谋,是……”她朝四周警惕地查看了番,“是二皇子夥同鸣爷做的!”
鸣为什么要成为二皇子的帮凶卷入争斗?疏桐颇为费解。“你是事前知道还是事后才知道?你又如何知道是他们做的?那为什么你又能够活下来?”
冯心然略微一停顿:“这……这……”
疏桐一拍桌子严厉道:“老实说!若有半句假话,便将你交与影子处理!”
“是!……”冯心然潸然泪下,“疏老板,心然罪该万死,但求您听了后可以从宽发落,您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疏桐隐约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但还是先应了她道:“你只管说!不必害怕。我也不是个不近情理之人,寂四对你挺好的!”疏桐打量了寂四一眼,寂四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冯心然思考了片刻在断断续续道:“这件事其实我也参与了,我同鸣相识却爱上了他,他利用我参与了这次计划,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言而无信,他欺骗了我,他说事成之后饶我爹爹的性命,可是他非但没有饶恕他,还趁诛连的圣旨亲手杀了他!”心然说着说着,又泪如雨下,不甚凄惨。
她瞪着双目很是激动,“他还要杀我!他居然派人杀我!我对他那样好!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