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伴寻宝
我大快朵颐地将那大半块美味的烤肉消灭干净,抹干净嘴、擦干净手,又准备重新躺下。墨漓、闵兰、松音三人都围坐在石桌边,一言不发,神色各异地看着我,吃相难看?很没礼貌?这些对于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而言是根本没有必要顾及的事情。
我招呼道:“你们别光看着我吃啊,这个肉是真的好吃,你们不常常吗?”我一边说,一边咂着嘴细细回味道。
“你可知,松音是从那里弄来的这些肉?”墨漓面无表情地说,语气里却多了几分玩味。
我紧张地摇摇头。
“难得看到外族人能把司幽族辛苦驯化的妖兽吃得那么香。”松音带着讥诮嘲讽的口气说。
我一听,有些呆滞,“什么?你给我吃的是……是妖兽的……”我没见过妖兽的模样,但我知道那是一种极其凶猛残暴的妖类,我有些忍不住,胃里阵阵翻腾,直泛恶心,觉得自己比那传说中的妖兽还要残暴。
“这可是你自己抢着嚷着要吃的。”松音一副事不关己、自作自受的表情。
闵兰一见我的反应,赶紧苦笑着解释道:“别听他们乱说,这只是兔肉,并非妖兽。”她责怪地瞥了一眼松音,“什么时候见你能一个人对付那些妖兽了?”
“烤肉的技术挺高,抓野兔子的本事也不赖。”我对松音夸奖道,“就算吃的真的是妖兽,那我也认了!”忽然又想到墨漓这样不苟言笑的人都会一本正经地开玩笑,简直不可思议。
松音没给我好脸色看,抱臂冷哼了一声,坐在一旁,将我对他的赞美当作嘲讽。
“算了算了,吃饱了,就该休息了,大夥儿明天见!”说完,我就要躺下准备睡觉,闵兰跑过来将我从石牀上拉起来,说道:“不行,时间紧迫,你不能睡!”
“就许你们开我的玩笑。”我无奈地从牀上又坐了起来。
一看见松音那张臭脸,我心情就会变得不太好,于是只好视而不见,直入正题道:
“五百年前,司幽妖族来到茫渊妖域,仅仅在一年时间里,就战败羽民,入主茫渊,但是在此之前,司幽妖族一直居于西昆青原,羽民妖族在茫渊繁衍生息已有数万年的历史,而据我所知,司幽最会玩弄的只是巫蛊之术,嗯,还有驯养妖兽,而羽民却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若非司幽利用巫术藉助了神物种蟾魄的力量,恐怕茫渊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松音惊奇而狐疑问道。
我心想:我才不会告诉你这是我从小看天书、听故事外加猜想而得知的呢。
我说:“羽民族这些年来想必也在努力查清当年那场战争战败的缘由,消息肯定不必我知道的少,重要的不是我如何知道这些的,而是我们必须找到蟾魄,弄清楚蟾魄到底具有何种力量,如何化解这种力量,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闵兰道:“司幽侵占茫渊已经快要五百年了,爷爷在这些年里带领族人几番攻打茫渊,解救‘八风’长老,可是八塔被司幽严防死守,司幽的布战滴水不漏,也不知是不是借了蟾魄的力量,羽民每一次进攻都未能成功,每一次进攻都会折损一座风塔,如今八塔已经倒塌五座,仅存三座,绝不能再贸然进攻,这也是我和松音前来打探八风八塔的缘故。”
沉默了许久的墨漓开口缓缓道:“当年我和父皇并肩作战的时候,也曾亲眼见过。那是最后一战……”墨漓轻轻叹息,“我记得,那个夜晚,我们把司幽的军队逼退到了十万封山南界的青原,战况既定,羽民大捷,雷纨却还在做困兽之斗。青原南界,司幽突然引出铺天盖地的大火,致使羽民全军遭受烈焰焚身,之后又是寒冰封冻,三十万羽民将士全部活埋寒冰之下,全军覆灭……若非父皇以命相护,再加上有这‘炎炀玉’,恐怕我也早就去陪那三十万羽民弟兄了……”家园故土、同胞兄弟,转眼之间全部埋葬在五百年的冰火尘埃,墨漓、松音、闵兰三人心绪沉沉,眼泪盈眶。
“殿下……”闵兰痛心道。
“殿下,只要还活着,羽民重返茫渊指日可待!”松音不改军人本色道,“当年镇守十万封山的秋罗将军毕竟带领族人杀出重围,三十万英魂泉下有知,当欣慰无愧了。”
等大家情绪稍微缓解过来,我拉回正题:“这么说来,羽民战败,是司幽借蟾魄加上巫蛊之术,引用了天火与寒冰的缘故?”
“如果司幽的大祭司不借蟾魄之力,根本引不了天火,封不了寒冰。”墨漓补充道。
“那么,只要司幽的大祭司有蟾魄在手,我们的反击还是没有多大的胜算?”闵兰担忧道。
“若真如此,我们就只能从司幽手里夺回蟾魄。”墨漓沉吟道。
众人又陷入沉默。
“可是,殿下,星霜刀又怎么会在她手里?”松音突然道,“星霜刀是苍旻帝的贴身佩刀,况且当年苍旻帝带着星霜杀敌,直到战死沙场,就连司幽都找不到这把佩刀,你必定和当年的两族之战有所牵连!”
三人顿时都把目光投向我,我知道不把刀的来历解释清楚了,我在羽民和司幽两边都无法立足。可我说是祖传的、亲戚朋友送的、还是崇拜仿造的?别说这本来就不合理,羽民又不是呆子,是敷衍的假话还能分辨不清?
“这星霜刀是我从小就不离身的宝贝,我如今年岁二十,它也跟了我十几年,来到茫渊妖域之前,我并不知道它是你们羽民妖皇的战刀。”我一边紧握着刀一边观察三人的神色说道。
三人相顾无言,似乎是在认真思量我的话。
墨漓发问道:“尊师是谁?”语气里带着不容冒犯不容欺骗的王者威严。
“无尽藏海仙主,南歌。”我回答。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知南歌是何许人也,甚至连我也不太不瞭解南歌,她拥有一副胜过四海之内所有鲛人的绝世容颜,但是谁都不敢与她亲近,她终日一个人坐在海上最高的楼阁之顶,煎茶,听涛,守着孤傲寂寞,守着无尽藏海,用她仅剩的一只独眼,每天向北眺望,独眼之中写着无尽落寞,却始终无声无息。在我五岁那年,南歌给了我一把名唤“星霜”的宝刀,与我立下约定:等我长到二十岁,便允许我离开无尽藏海,带着星霜刀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南歌没有特意传授给我什么广大的神通,但我天天爱去钻那些书库楼阁,要不然就是时常听那位唯一被南歌允许四处游荡的娃娃鱼吹吹牛,再跟他打打架、闯闯祸而已。
早就听说了五百年前羽民和司幽两大妖族的茫渊妖域争夺战,又得知神物种之一的蟾魄就在茫渊,那么茫渊当然要作为我初出无尽藏海历练的首选之地,一来见识见识从小就令我心驰神往的妖域,二来找到蟾魄给南歌治好眼睛,我怎么知道星霜刀能跟南歌扯上关系?
闵兰道:“南歌?听族人提起过,她好像是来自昆仑神域的谪仙。”
我心中惊讶,还有人都知道些南歌的来处!
“还有呢?”松音问道。
闵兰摇头表示自己只知道这些。
“她是你师父,你说!”松音一改对闵兰稍显温和的态度对我说道。
“我知道的比你们还少。”我无奈道,“虽然南歌是我师父,可是说出来怕你们不信,虽然我和南歌在无尽藏海生活了二十年,但交集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不妨跟你们说实话,南歌的来历甚至是我自己的来历,我都不是太清楚,这也是我下定决心离开无尽藏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墨漓沉默不语,闵兰有些惊讶,松音仍是怀疑。
我说:“不妨这样想,其一,要么是南歌跟当年那场妖域争夺战有些牵连:如果当年苍旻帝是带刀作战,并且星霜刀没有被烈火寒冰所毁,那么就不可能在五百年后的今天,被我从无尽藏海重新带回茫渊妖域,这说明南歌当年来到过茫渊,甚至极有可能参与过那场战争,南歌站在司幽妖族的一方。其二,要么是幸存的羽民后人在战后冒险找回星霜,然后交由南歌保管:幸存的羽民后裔在战火之中寻回星霜,或者说苍旻帝根本没有带刀作战,并且由于某种原因,交给了南歌保管,这说明羽民和南歌有些交情,而且非常信任南歌。就看你们愿意相信哪一种情况,墨漓殿下,你愿意相信哪一种情况?”
墨漓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星霜刀如今在你手里是事实,这事关司幽和羽民两族的战争,恐怕你是不愿卷,也要卷入这其中了,你心里最好有个主意。”
我明白墨漓的意思,如今的事态已经发展到我不得不选择在羽民和司幽这两大妖族之间站队了,我看着眼前这三人,回答道:“事已至此,我当然会选择和羽民并肩作战,星霜刀既然原本就属于羽民,我如今把它重新带回茫渊妖域,遇见你们,也不算巧合,各位放心,等拿到蟾魄,我会考虑将星霜物归原主!”
墨漓点头:“嗯,等到找到蟾魄,许多事情会迎刃而解。”
“殿下,你要去茫渊寻找蟾魄么?”闵兰问道。
“要去。”墨漓简单答道,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闵兰忧心道:“不行,这太危险了,先通知爷爷殿下归来的消息,再派援兵协助殿下,好么?”
“时间来不及了,不日就要月圆,蟾魄即将重现,你和松音有更紧迫的任务。”墨漓道。
“但凭殿下吩咐。”作为军人的松音首先严格地服从,这也令闵兰再也无法开口向墨漓提出同去的请求。
墨漓道:“我们此次前去茫渊,无论是否拿到蟾魄,都要保证全身而退,现在妖域之中,除了你和闵兰,可还有其他人手?”
松音道:“有秋罗将军亲兵九百人,其中两百人在妖域之内作为暗哨,七百人在妖域之外严阵待命,可以随时调遣和接应。”
墨漓道:“足够,飞鱼姑娘的身手不错,与我同去茫渊,若我们与司幽发生冲突,你们务必寻求时机,去八塔之顶趁乱营救八风长老,然后放出塔内关押的妖魔,如此便可以为我们争取到全身而退的时机。”
松音道:“是,殿下!”
闵兰随之应诺。
墨漓道:“松音,你留在茫渊,集中茫渊之内的二百人,潜伏在八塔附近,掩护我们,等我和飞鱼的消息;闵兰负责联系茫渊之外的七百人,准备随时听候调遣,接应我们。”
“是!”
“这番安排也算缜密,八塔之内关押的全是些能横能行的妖魔鬼怪,素来由羽民八风镇守,虽然考虑到了利用自家八塔的优势,但是墨漓殿下你可曾考虑到,如今八风损失过半,余下三位:风冽、风炎、风薰的也都被关押,闵兰方才说过秋罗将军几次组织军队营救八风都未能成功,你就这么有把握?”我问墨漓。
“你敢孤身前来妖域,你就没有把握?”墨漓反问道。
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