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骆齐没有想到的是,杂志顺利出版了,自己也终于升上了总编一职。在为他开的庆功宴上,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庞小芬。她看起来丝毫没有异常,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庞小芬眼波流转,刚好对上骆齐的眼睛,令她顿时脸上一红。而产生错觉的除了庞小芬外,还有其他人。陈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走到骆齐身边,开玩笑似的说:“喂,骆总编,这么一直盯着别人,不会是看上她了吧?”骆齐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臭小子,少开玩笑了!”赵玲向他们走来,听到对话,也不由开起了骆齐的玩笑:“其实她也不错啊。”骆齐有些无耐:“小玲,你又不是不知道……”赵玲举起双手做阻止状:“OK,OK。我只是开玩笑。”骆齐的话没说出口,是赵玲不希望令陈然误会。
其实她现在和陈然什么关系也不算,但在意的就是在意。
这晚骆齐很开心,喝了很多酒。等庆功宴散了过后,他已经意识模糊地趴在椅子上。陈然和赵玲过去扶他,骆齐一把抓住赵玲的手,满脸通红:“小玲,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现在已经是总编了,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一定能给你幸福的!”
赵玲尴尬地看了陈然一眼,陈然假装没有看见。赵玲哭笑不得地说:“你喝醉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骆齐舌头打着结,但仍坚持自己没醉:“不,我,没醉!小玲,我真的爱你,你嫁给我!”
陈然说:“你们先谈,我到外面去待会儿。”转身走了出去。骆齐抱住赵玲,但醉得连他自己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脚,将成副身躯的力量都压在了赵玲身上,令赵玲有些吃重不起,连忙拉下他的手,将他放回椅子上。
骆齐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举到赵玲面前:“小玲,你看,其实我连戒指都买好了。你,你嫁给我!”说着拉起赵玲的手就要给她套上。但赵玲手上白闪闪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骆齐呆了,抬起头看她:“你?你有别人了?”赵玲并没解释。
骆齐的手软了下来,戒指无力地掉落到地上,滚到一边。赵玲疾步走过去捡起来,放回他的手里。
骆齐的酒已经清醒了一大半,他有些恨自己此时为什么还能那么清醒、镇定。抬起头来闷闷地问:“那个人是谁?”赵玲忍不住向玻璃门外瞟了一眼陈然的背影,说:“没有谁。”一切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骆齐只以为她不肯说,苦笑一声:“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吧,祝你幸福!”说着跌跌撞撞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陈然拉住一直往前走的骆齐,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骆齐摇头:“没事。我喝得有点多,你今晚帮我送小玲回去。”陈然有些讶异:“那你怎么办?”骆齐沮丧地拍拍他:“我自己坐车回去。kevin,麻烦你了。”陈然本来想拒绝,可是却找不到理由,一时真不知说什么好,想避开的避不开,终究还是要来。
赵玲和陈然走在街头,一直默默地走着,大家都不说话。还是赵玲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很不愿意送我?”陈然摇头:“不会。”赵玲突然停住了脚步:“陈然,我现在向你正式表白,我喜欢你。”
陈然背脊一僵,也停在了那里:“赵玲,别这样说。”赵玲走到他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能说?我现在和骆齐已经分了手,我有权利爱别人。”陈然被她盯得有些怯懦了,往后退了一步:“骆齐很爱你,他根本放不下你。”赵玲再踏上前一步:“那你呢?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然泄气地抹了一把脸:“是,我承认,我对你是有好感。但是那又怎么样,你根本就是属于骆齐的,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可能背着他跟你在一起。”赵玲有些气他那些所谓的兄弟义气:“陈然,你接不接受我是你的事,但选择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别将我当成一件物品让给别人行不行?”陈然肯切地看着她:“对不起,我做不到!”赵玲点点头,突然转身,向着旁边的喷水池跑过去,丢掉高跟鞋就跳了进去。
陈然被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赵玲,你疯了,你做什么?”赵玲满脸满身都是水,引得路人侧目。她摆摆手:“你不要理我,我只是想清醒一下。”陈然本想进去将她拉出来,但是这一瞬间却愣住了,日记似乎又与现实重叠,那一幕不是他曾经所看见过的?
赵玲努力地甩了甩头,从喷水池里跨了出来:“好了。陈然,这是我第一次向一个男生告白,虽然被拒绝了很难堪,但我接受。”她大度地提起鞋子,拦下一辆的士,绝尘而去,留下陈然愣愣地站在喷水池边。
第二天陈然正在整理照片,却接到了骆齐的电话:“kevin,你和小玲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了?”陈然心中“突”地一跳,难道骆齐已经知道了?他还没说话便听到骆齐说:“今天小玲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说她今天有个广告要拍,但一直联系不到她,打她手机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然隐约觉得是与昨天的事有关,也许是她心情不好所以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便说:“可能她没听到电话,你再跟她联系试试。”
骆齐却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kevin,你知不知道小玲已经有新男朋友了?现在我打给她她肯定不会接,不如你帮我打吧。顺便帮我告诉她,大家就算不能再一起,也可以做朋友。”
陈然对着手机上赵玲的名字很久,才按下“拨出”键。电话那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没人接,他怕出了什么事,正一直担心,电话那头却突然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赵玲的声音有气无力。陈然紧张的情绪松缓了一下,顿了顿才问:“你没什么事吧?”赵玲说:“没事,还好。”陈然说:“刚才骆齐给我打电话,说你的经纪人到处在找你,我还担心……”赵玲轻笑一声:“你担心我做傻事?呵,放心吧,不会的。”
陈然终于听出她声音里头的不对劲,沉闷而沙哑,便问:“你真的没事?”赵玲说:“没事,只是有点小感冒。”陈然知道赵玲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女孩子,如果只是一般的小感冒,根本不会不去工作,便有些担心地说:“你一个人住,又没人照顾,我还是打给骆齐……”
他还没说完,便被赵玲打断了:“你不要告诉骆齐,不然我挂电话了。”陈然连忙说:“好好,那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赵玲将地址说了,试探着问:“你要过来?”陈然说:“你好好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赵玲难受地窝回被子里,虽然是三伏天,但她还是止不住地发冷。都怪昨晚一时冲动跑去淋水,回来后又没洗澡,呆呆坐在沙发上哭了一夜,才导致今天早上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在牀上怎么也起不来。任凭电话震破了也不想去接,直到看到显示着陈然的名字。
门铃响了起来,赵玲困难地爬下牀,从猫眼中看出去,果真是陈然!她立即一个机伶,跳到镜子前,审视着自己的容貌。看到昨晚上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加上因为生病而憔悴的神色,她更是后悔。赶忙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下,才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将陈然让进房,赵玲的声音里抑制不住欣喜。陈然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你一定没吃东西,我给你带了碗粥来。”赵玲感动地接过:“你不是怕坐车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陈然说:“我坐的计程车。”赵玲瞪大了眼睛:“你为了来看我,自己坐计程车?”陈然有些不自在地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赵玲生病了,就什么也没想就赶了过来。赵玲高兴地扑到他怀中:“我知道,你还是紧张我的,对不对?”
被赵玲拥抱,陈然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是紧张她的。以前是因为骆齐,但今天接到骆齐的电话,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时,心里有些释然了。陈然的手慢慢举了起来,轻轻揽住赵玲。
但当他接触到赵玲透过衣服仍能感觉到的滚烫肌肤时,被吓了一跳,急忙拉开她说:“你的温度很高,有没有量过体温?”赵玲此时只顾着高兴了,哪里还顾得了身体的病痛,摇着头笑着说:“我没什么的,你一来我就好了。”但陈然却将她按回牀上坐下:“你家里的体温计在哪里?”赵玲见他着紧的样子,满心都是甜蜜,向着柜子一指,乖乖地坐在牀上。
陈然拿出温度计给赵玲一量,竟然高烧到40度!他连忙说:“快点换衣服,你必须去医院!”赵玲皱皱鼻子,露出小女孩的神态:“不,我很怕打针。”陈然哄着她说:“我保证,不打针。”赵玲半信半疑。
陈然果真没骗她,赵玲看着手上的吊针管,不由有些好气又好笑。但想起刚才陈然哄她打吊针时的样子,满腔的幸福溢到了脸上,憋不住,泄露出丝丝笑意。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被喜欢的人像小孩一样哄着,宠着,就和她以前偷偷想过的一样。
陈然照顾了赵玲很久,发现她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只要对她多一点点的关心,那个倔强、清高的她就会听话得像个小孩子。也就是这份纯净,打动了他。
晚上陈然沿着斜坡走回家,就看到黑漆漆的门外有一明一灭的亮光,走近一点,原来是骆齐。骆齐看到陈然,掐灭了手中的烟。陈然掏出钥匙打开门:“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走进房里,打开所有的灯,房间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
骆齐问:“小玲的病怎么样了?”陈然背对着他,将钥匙扔在柜子上:“吃了药,好了很多。”骆齐将自己扔到沙发里:“那她的男朋友呢?怎么不去陪她?”陈然想了想,决定将他们的事告诉他,便转过身:“骆齐,其实我……”
但骆齐此时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只自顾着说:“kevin,今天多谢你帮我照顾小玲。本来我想去,但又怕她不想见我。”陈然的半句话被噎在了嗓子里,咽回肚里转了个圈,出来却变成了:“没什么。”他在心底大大叹了口气。
陈然打开电视机,坐在电视旁的柜子上,扯开了话题:“第一天升职,感觉怎么样?”骆齐摇摇头:“很麻烦。还不是帮杨志雄收拾他那些烂摊子!累了一天,刚下班就过来了。”陈然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扔给他:“来,提提神。”
骆齐接过酒,“啪”地一声爽快地拉开拉环,大大地灌上一口,啧啧叹道:“哇!真是好东西。”他看了看瓶身:“咦,这个牌子好像没见过?”陈然自己也拿了一罐:“不知道,在下面那家便利店买的。”
骆齐翻身起来,问:“你这里有没什么好片子,拿出来看看吧,闷死了。”陈然笑:“没有啊,我看的东西你不会喜欢的。”骆齐不信地说:“喂,我们在大学时的口味就差不多,有什么会你喜欢我不喜欢的。是不是把好东西藏起来不让我知道?”说着便动手去翻。
陈然无奈地笑着说:“我没有收藏那种东西的爱好。”说话间,骆齐已经从他的抽屉和柜子里翻出一些书来,都是有关于摄影的,不由有些泄气:“你是不是男人啊?成天只知道看这些!”陈然笑:“我都说没有了。”骆齐偏不信邪,将抽屉整个抽了出来,一件事物随着他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那个东西在灯光下辉映着闪亮的光芒。骆齐将它捡起来,原来是枚戒指。骆齐拿着它用疑惑的神情看着陈然:“好像是情侣戒?”陈然僵了僵,张口想解释:“这是……”骆齐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这枚戒指与赵玲手上的那枚的关系,站起来说:“哦,原来偷偷交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
陈然接过他手中的戒指,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没有,买家俱时抽奖得来的。”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哇!原来今天还没吃晚饭呢,难道那么饿!我去煮碗泡麪,你要不要也来一碗?”骆齐说:“好啊。就像以前在学校,我们也爱一起吃泡麪。别忘了……”“加火腿和鸡蛋。”陈然接过话走进了厨房。
泡麪和啤酒,男人最简单的搭配。两只碗已经空了,地上扔了很多啤酒罐,但谁也没去管它们,两人只是坐在地上聊天,回忆大学时那段青涩却很美好的生活。陈然说:“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和隔壁学校篮球比赛,对方有个大个子的白人故意犯规,将我们队的一个球员撞得头破血流,我们气不过,合起来将他打了一顿?”骆齐说:“当然记得。最后那场比赛也没打完,那个白人进了医院,我们也被叫去了校长室。”两人都笑了起来。
骆齐又说:“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就很喜欢摄影了,作品经常被刊登在学校的报纸上。不过我没想到,你最后真的会转系去念摄影,而且现在还成为国际级的摄影大师。”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陈然说:“kevin,这次真的谢谢你!这次如果不是你帮忙的话,我一定升不了职。”陈然微微一笑:“算了,大家是兄弟。”
谁知骆齐突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打得歪倒在地,嘴角立时青了一块。陈然很坦然地承受了这一拳,他知道迟早是要来的。
骆齐紧盯着他问:“兄弟!是兄弟为什么做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陈然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骆齐激愤地揪抓住他的领口:“如果不是我发现了那枚戒指,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陈然不能看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愤怒难过分明表明着他有多爱赵玲,但是……
骆齐又是一拳打来,陈然的嘴角立即渗出血来。他擦擦嘴角,苦笑一声:“打吧,只要你觉得能泄气。”骆齐此时已经红了眼,失去理智,一拳一拳狠狠地揍到陈然的脸上、身上,将他打倒在地,吼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明明知道小玲对我有多么重要!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你!是我一直当成兄弟的人!”陈然只是蜷缩着,承受他的所有拳头和愤怒。
见陈然不还手,骆齐就更气了,一把将他拎起:“还手啊,为什么不还手?是觉得对不起我?快还手!”他的怒气也将陈然点燃了:“好啊,你想打是不是?我陪你!”一拳下去,骆齐也弯下了腰。骆齐大声喝道:“好!这才是kevin!”于是又扑了过去。两个男人打成一团,谁的手下也没有留情,这些天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架中火山喷发了,打得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