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翻翻黄历,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朱温选择在了今日登基。
朱温称帝,封开封为东都,封洛阳为西都。
洛阳城里,他完成了隆重的祭天和加冕的仪式,在阵容庞大的仪仗队的簇拥下,巡城一周以示君威。
朱温龙袍加身,站在马车上,大有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概。
街道两旁张望的老百姓心中却不由浮现出“谋朝篡位”的字眼。
真相人人明白,但不能说出口,这可是株连九族的事。
结束了巡城,朱温坐上了八人抬的大轿,仪仗队缓缓驶出洛阳城,向东都开封进发。
仪仗队的先锋,是清一色银甲银枪的骑兵,气势逼人,大旗高举,番号“龙骧”。
而护卫在大轿四周的步兵,个个披坚执锐,气宇轩昂,正是“神捷”。
龙骧、神捷是朱温打天下的两只亲兵劲旅,南征北战,战功赫赫。
此次抽调的又都是劲旅中的精英,这只仪仗队战力惊人的强大。
可有人偏偏就想去挑战。
仪仗队驶离洛阳城不久,就在所有军士都有所松懈之时,大轿边的道路两侧冲出八条人影。
八条人影如迅雷似匕首一般笔直地冲向大轿。
外围的护卫一霎时也没反应过来,偷袭者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他们之间闪过。
而内侧的护卫急忙反应过来,拔出了佩刀,却不敌偷袭者,纷纷被快速击倒。
八人同时从四面围住了大轿,各下狠手,倾尽全力冲击,只求一击必杀。
一刹那,利剑、长刀、棍棒、铁掌、红缨枪、金刚圈一齐击出,浩荡的真气澎湃,声势惊人。
从冲出到轰击,不过电光火石片刻。
大轿瞬间粉碎开来,但却不像众人预料的那样鲜血四溅,竟然没有朱温的尸体。
大轿原先用帘布严实地遮挡,里面居然是空的。
八位偷袭者正是铁石心、裴延空、李君鸿、韩铮、伏虹与少林三僧,此时他们也一愣,立马明白上当。
就在这时,一只乌黑的铁爪暗中袭来,锋利的齿刃在净明的腰间抓下了一大块血肉。
又有一剑削在了铁石心的左肩,幸好他及时格挡,不然左臂非整条卸下不可,不过也鲜血直流。
而净丰背上也中了力道十足的一拳,他强忍着咽下了喉间的腥甜。
一只硕大的手掌带起阵阵掌风拍向了李君鸿,李君鸿横枪架住。
那人也没有硬攻,闪到受伤的净明身前,又一大掌拍在了他的天灵之上,净明戒刀脱手,霎时殒命。
净明身亡,剩下的七人中两人受伤。
朱温的仪仗队中居然藏匿着江湖高手,着实叫人防不胜防。
七人知道中计,只得上前厮杀。步兵包围过来,场面顿时混乱。
轿子后方有一骑士见情况不对,驾马掉头,往洛阳城狂奔而去。
韩铮注意到此人,十字双剑劈倒一名士兵,大吼:“先杀朱温!”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骑士。铁石心和净丰与军中藏匿的高手相斗,脱身不易,只能边战边追。
裴延空手中的剑所向披靡,一路斩翻想阻拦他的士兵,率先冲了出去。
李君鸿、韩铮、伏虹、净远也相继突围,追击骑士而去。
五人在接近洛阳城城门前追上了骑士,李君鸿奋力掷出红缨枪,洞穿了骑士胸膛。
五人上前一瞧,又不是朱温。
这时,城门突然关闭,城楼上跑出一列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瞄准五人。
铁石心与净丰也赶来,不过随后的一大羣追兵又将他们七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伏虹怒吼:“妈的!这是布的局,这是个陷阱!”
七人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城楼上步出一人,龙袍加身,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正是朱温。
朱温身后跟着一人,肩缠绷带,却是受伤的严意。
“严意?”铁石心不相信,昔日的得力手下如今出卖了他。
严意淡然道:“良禽择木而栖。”却不敢与铁石心对视。
朱温扫过众人一一道:“大唐总捕‘判官’铁石心,长安大镖局‘大镖头’李君鸿,黄巢旧将‘阴阳十字剑’韩铮,昆仑剑手裴延空,黑道‘亡命盗’伏虹,少林寺净字辈三僧。”
“我看诸位今日来势汹汹,想杀我?”朱温明知故问。
韩铮剑指朱温,咬牙切齿道:“朱温,你这卖主求荣的狗贼!”
朱温道:“韩将军若是忠心,狼虎谷一役怎么就没追随黄巢入土?”
韩铮怒喝:“你还有脸提起黄将军!”
朱温道:“怎么?黄巢刚愎自用,一介莽夫,就算我不反他,他也必定走向灭亡。我何苦死忠于他,而不早日弃暗投明?”
李君鸿道:“那你谋朝篡位,又该当何罪?”
“大唐气数已尽,如今这天下,手上有钱有兵的,哪个不想当皇帝?只不过唯独我真的做到了。”朱温指着城下七人,气焰嚣张道,“我朱温当皇帝,那是天意!你们为何要逆天而行?”
铁石心大义凛然道:“我们杀你,是为天下苍生。”
朱温道:“杀了我就能换来四方平定?杀了我就能换来国泰民安?我看是李克用想借着天下之名,杀我自己当皇帝吧?你们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愚蠢!”
朱温此话一出,如雷霆霹雳一般震慑住了众人。
铁石心、伏虹、裴延空、韩铮、净丰、净远都向李君鸿投去质疑的目光。
李君鸿是这次刺杀行动的召集人,此刻他面色阴沉,盯着朱温,沉默不语。
这等于是默认。
“哼。”铁石心无奈地道,“李克用这一招借刀杀人,漂亮啊!”
其他人闻言,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刺杀朱温,本是为了天下安宁,若是受李克用暗中摆布,他们就无疑沦为割据势力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给你们两条路选择,归顺或者毁灭。”朱温此时想借机招揽他们。
“妈的,老子跟你了。”伏虹当场变节,持刀走向一边,与剩余六人分开。
六人没有再说话,各自握紧兵器,全都冷冷地盯着朱温,彷佛可以用眼神杀死他。
众人明白,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们已经成了过河卒子,只能进不能退,面对这不死不休的局面,势必一战。
朱温指着六人,怒道:“尔等,当诛!”
后方包围的士兵中走出四人,四人身着普通军衣,但正是这四人混在仪仗队里暗算了净明,还打伤了铁石心和净丰。
当日皇宫里也是这四人一齐突袭杜青阳,不过被杜青阳一剑击退。
第一人已经脱掉了上衣,矮个黑麪,肌肉虬劲,正是昔日暗杀柳璨的刺客,也是他打了净丰一拳。
“‘铜皮’屠龙。”铁石心认出了他。
第二人文质彬彬像个文人,不过腰间缠着铁链,铁链一头拴着一只乌黑的铁爪,齿刃锋利,此刻还沾着净明凝固了的血液。
“‘阴风爪’郭绰。”铁石心也知此人。
“铜皮”屠龙和“阴风爪”郭绰两人都是雄踞一方的黑道霸主,以前刑部自然密切关注。
第三人体格魁梧,人高马大,豹头环眼,不像是汉族人。他的手掌大如蒲扇,一掌击毙了净明。
“小僧寂陀。”他合十自报家门,竟是一名吐蕃喇嘛。
第四人瘦削精练,长剑在手,就是他毒辣的一剑劈伤了铁石心。
“薛武。”他冷言道。众人虽没听说过,却又不敢小视。
李君鸿红缨枪直指四人道:“我们要走,只怕光凭你们四个还拦不住。”
周围还有那么多精兵,要全身而退实属不易,李君鸿只是在试探。
“那么再加上我呢?”城楼上朱温身后现出一人,挺拔修长,一袭黑色斗篷笼罩全身。
朱温道:“有劳莫先生了。”
莫先生拉开斗篷,露出了邪气阴鸷的脸,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彷佛一座山岳从天而降,磅礴气势压在众人心头。
从数丈高的城楼跃下,莫先生稳稳站住。
“没人会出现拯救你们,你们苦苦等待的青城山暮雨子,已经被我……”莫先生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六人顿时心惊,虽然对于莫先生杀了暮雨子将信将疑,但是他们任何一人都自知不是此人的敌手。
朱温麾下何时有如此绝顶高手?再加上屠龙、郭绰、寂陀、薛武四人,不知朱温花费了多少金钱和权力才招揽过来为其所用。
铁石心问道:“阁下究竟何人?”
莫先生道:“在下姓莫,莫别离。”
铁石心惊呼:“‘凶邪’莫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