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昔日洞庭湖十八路水寇的总瓢把子“斧魔”。
一个是剑南道第一大帮会铁剑堂的堂主。
一个是来历神秘、巾帼不让须眉的赏金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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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长白山魔门的首徒、武林绝顶的刀客。
一个是西域昆仑剑宗的高足、江湖一流的剑客。
由这五位高手组成的突击小队,就像猎鹰的一对利爪,生生地撕扯开了守将府邸卫兵们的防线。
白墨身前刀光凌厉,青钢刀招架戳来的三枝长矛后,忽又疾砍如电,霎时已将其中一名卫兵斩于刀下。白墨毕竟重伤未愈,若换做平时早已大开杀戒,如今杀了一人后便觉气力不济,内伤隐隐作痛,只能挥舞长刀防御,不敢再进一步击杀。
楚恒的剑法在每一次实战中都不断精进,此刻虽然陷入四名卫兵的包围夹击,但剑法施展开来游刃有余,渐渐的一人竟将四人联手的势头压下,剑光一闪即逝,剑尖却已刺入一名卫兵的胸膛间。
独孤枭不负“铁剑”之称,一柄松纹铁剑甚是凶猛,剑走刚猛,所向披靡。惊涛骇浪一般的剑势攻出,敌人纷纷防守退避。独孤枭深谙这次行动全靠一个“快”字,立即乘势追击,铁剑无坚不摧,脚下已踩过数具尸体。
燕渺渺轻功造诣颇高,身法敏捷矫健,穿梭在卫兵中寻觅机会出手。逮到机会出手却比独孤枭更快、更准、更狠,惊芒尺每每都是洞穿对手咽喉,然后飚出一道血箭。美好的身形和毒辣的手段,竟同时毫无矛盾地展现于其身。
普甲金刚怒目,手里虽然没有斧钺,仅凭一对醋钵大的铁拳对敌,使的却是正宗的少林拳法。拳法简单迅速,宛若瀑布飞流直下倾泻而出,劈头盖脸,以刚克刚,被他击中的敌人轻则五脏气血狂涌,重则全身筋骨碎裂。
忽然,在纷乱的战局之中,普甲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杀气从自己背后袭来,意识到对方终于有高手现身,来向自己发难了。普甲长臂挥动,双拳佯击,暂时逼退身前卫兵后,不得不收敛攻势,回身御敌。
甫一转身,只见黑暗之中凌空亮起一道弧形的光芒,正向着自己的脑袋划来。这道弧形的光芒,透着森然的杀气,开始是沿着半圆的轨迹划出,可是划到中途,竟然又硬生生地调转了一个微妙的角度,仿若闪电一般,沿直线猛劈而至,卷起的杀气也愈发凛冽。
普甲屏气凝神,暗自捏紧双拳,一对虎目里也映照出了这道弧形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近,杀气越来越凶,普甲眼中的精光也越来越亮。
普甲已经发觉这道凶狠无匹的光芒意味着什么,不禁会心一笑,竟然像是邂逅不期而遇的挚友一般。
这道弧形的光芒,实则快若雷霆闪电,转瞬之间就已经落在普甲的身前,牵动起催命的杀气。普甲若再不躲避,必将被其一劈为二,左右分尸!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普甲大喝一声,宛若平地乍起惊雷,同时双拳捣出,直接迎上了夺命的弧形光芒。
杀气倏地竟消弭于无形!
只见普甲双手五指箕张,正合十于胸前,而双手之间,竟赫然多了一柄利器!
一柄粗犷却又精致、沉重却又危险的宣花斧!
“斧魔”竟以一双血肉之掌,活活地夹住了劈砍而来的宣花斧,扼制了对方的攻击。
却见这把宣花斧的斧柄,握在一位矮小肥胖、浓眉密须的汉子手里。
这时汉子发力试图继续劈下斧钺,却只觉普甲的双手犹如铁钳,斧钺纹丝不动。汉子又反向使力想抽回斧钺,却也是枉然。汉子自负天生神力,如今也不禁流下冷汗。
普甲上上下下打量了此人一番,见他竟穿着一套华丽鲜明的甲胄,开口问道:“‘鬼斧开山’屈吞是你什么人?”
汉子毕竟也是经历惯了大阵仗的人,立即从普甲以掌接斧的惊诧中缓过来,道:“他是我的师父。”
普甲道:“难怪你会耍他的一手‘霸王开山斧法’。”语罢松开了双掌。
汉子后撤一步,收回宣花斧,心中既惊讶于普甲的眼力,竟能一招就看穿了自家的武功路数,又听闻普甲开口却用了一个“耍”字,倍感恼羞成怒,道:“阁下到底何人,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普甲道:“想必你师父也说起过我,你有没有听过‘百兵之武,江湖两斧。北方一鬼,南方一魔。’?”
汉子的表情忽然像被冻住了一般,道:“你,你就是南方的‘斧魔’,尹荡岳?”
普甲道:“你肯定也以为我死了。”
汉子道:“昔年你以‘旋风双斧’豪夺洞庭水域,还北上击败了我师父‘鬼斧开山’屈吞,赢得‘斧魔’威名。后来听闻你的势力被东海超凡帮歼灭,我们师徒还真以为你死了。”
普甲不语,彷佛回忆往昔,忽然目光一沉,道:“你又是何人,难不成为朱温效命?”
汉子也恢复了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姿态,道:“老子姓宣字劲起,官拜云麾将军,自然是为当今皇帝效命!”
宣劲起,军中绰号“战斧”,朱温麾下“十虎上将”位列第八。
想不到这许州城守将府邸,竟然还潜藏着另一名“十虎上将”,那府邸的主人、位列第七的“豹子”鲍坤现又何在?
其他人还在继续战斗,楚恒、白墨、独孤枭、燕渺渺四人在战局中逐渐挺进,已逼近了院落里的屋宅。
楚恒踩过三具卫兵的尸体,一马当先,率先冲出包围,距离屋宅紧闭着的门,只隔了庭前一个长方形的水池。
这时,屋门轰然碎裂,木屑纷飞之间,从屋内冲出一条人影,霎时激起漫天矛光,直直射向水池后的楚恒。
“豹子”鲍坤终于现身出手!
一声惨呼,一蓬鲜血,青钢刀再次斩翻一人,白墨身影一纵,跃出战局。黎明天色尤为黑暗,竟不见了白墨踪迹。
鲍坤此时冲进了水池,矛击呈烈火燎原之势攻向楚恒,已经迫在眉睫。
楚恒内心忌惮那两位吐蕃国来的喇嘛,趁着鲍坤冲杀之际,扫了一眼屋宅之中,只见屋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喇嘛藏身。
然而矛击已至,凌空激起一道道令人胆寒的尖锐气流,全部射向楚恒的胸膛。若是被其中任意一矛击中,必将开膛破腹,饮恨当场。
楚恒不敢大意轻敌,擎起丹心剑,跃入水池中,剑光如匹练一般卷出,刹那间便和漫天矛影搅成一片。
鲍坤的矛击势大力沉,一连刺出了二十矛,楚恒则以静制动,后发先至,一连还击了二十四剑。
这多出的四剑,只令鲍坤叫苦不迭。鲍坤不料楚恒剑法如此迅疾,只得横矛格挡,借势退开,再寻战机。
楚恒道:“被你们掳走的小姑娘在哪?”
鲍坤这时才看清楚恒的长相,并没有辨出他就是数月前擅闯许州城的年轻剑客,道:“老子送你去阴曹地府和她相会!”
朱温册封的“十虎上将”,不但要求武技高超,更重要的是统帅作战的能力。“豹子”鲍坤位列第七,所以表面上看是一介莽夫,实则心机颇深。
鲍坤通过交手察觉自己矛击虽快却还是不及楚恒,便以暗示“春秋已死”的话语来试图激怒楚恒,令自己有机可乘。
楚恒担忧春秋,内心一凛,鲍坤见机霎时暴起,右脚一踢。因为二人对立于水池之中,所以鲍坤踢起一捧水花,笔直溅向楚恒的门面。
水是清水,要不了人的性命,可是水花间戳来的长矛,则是实实在在的夺命杀招。
水花飞溅而来,楚恒下意识地闭了一下双眼,却听见矛尖破空的催命之声,一股凛冽无比的杀气迎面扑来。
此等危机,昆仑的年轻剑客又该如何破解?
清水已经溅在了楚恒的脸上,楚恒只觉凉意触面,内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灵台清明。
楚恒忽然就使出了一记奇怪的剑招,一记他从来都没有在实战中用于对敌的剑招。
楚恒的剑法,绝大部分源自“昆仑剑法”中的“灵云篇”,而这一记剑招,却是西域帝王剑派“一剑破万法”里的“破矛式”。
帝王剑派,曾经一度称霸西域武林,正是因为门中独创“一剑破万法”的神秘剑术。一剑破万法,囊括了破刀式、破矛式、破斧式、破箭式、破戟式等等。所谓一剑破万法,就是要破尽天下百兵,唯剑独尊。
帝王剑派以“一剑破万法”而强盛,却也因“一剑破万法”而灭亡。正因为“一剑破万法”里所包含的“破刀式”,惹怒了当年天下第一刀客“寒锋”直岩,直岩一夜屠尽帝王剑派门下。后来的“寒锋”更是愈发嗜血疯狂,几乎仅凭一人之力,血洗了整个西域武林。“破刀式”正是这些惊天血案的***。
帝王剑派惨遭灭门后,门中的剑术秘笈经劫后幸存的长老之手,交托到了昆仑剑宗曾鼎风的手上,楚恒也因此有机会博采众长,习得一二,却从来没有用于实战。
如今,楚恒使出了“破矛式”,意在破去鲍坤的矛击。
水花散尽,楚恒的头发湿了,水沿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下,血沿着手里的三尺青锋淌下。
鲍坤倏地长矛脱手,往后疾退,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自己征战沙场多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拿不住自己的兵器。肩头的鲜血正汩汩地流下,染红了衣襟,不过还好,对方这一记奇怪的剑招毕竟生疏,自己总算保全了性命。
忽然又惊觉胸口一凉,鲍坤的胸前竟然猛地突出了一截刀尖!
刀,正是楚恒带给白墨的青钢刀。
鲍坤刚刚低头看见了刀尖,刀尖就又从胸前缩了回去。
白墨立于鲍坤身后,低声道:“你自己先下阴曹去吧,日后我会亲手将那些喇嘛送来陪你的。”
鲍坤的胸前立即喷出一蓬血雾,然后只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鲍坤口中也是鲜血如注,咬牙切齿地对白墨道:“老子,在阴曹地府,等你!”
白墨一脚踢出了鲍坤,鲍坤的尸体压在了他自己的长矛上,一池清水已渐渐染红。
虽然楚恒的目标也是除去鲍坤,但见白墨狠辣的暗杀手段,也不由忌惮三分。而见己方将军已殁,卫兵们更是心惊胆寒,包围的战势逐步溃败。
只有一个人不曾注意到鲍坤殒命,他就是“战斧”宣劲起。
持斧钺而立于“斧魔”身前,他绝不敢有丝毫分心,不然必将步他师父“鬼斧开山”屈吞的后尘。同时宣劲起也知道自己迎战“斧魔”,对方有绝对的心理优势,若是再对峙下去,此消彼长,绝无胜算。
宣劲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左手从腰后取出了一块小型的盾牌,右手紧握宣花斧挽了一个斧花,暴喝一声,一招“猛鬼分江”,直劈普甲而去。
这一斧,杀意凛然,声势浩大,竟如千军万马冲锋而至。“猛鬼分江”,在宣劲起使来,真如斧中猛鬼显形。
可是普甲何许人也?是“斧魔”,是斧中之魔!
忽然间便听不见千军万马冲锋之声,只有普甲的僧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僧袍飘荡开去,宣劲起依仗成名的这柄宣花斧,竟然魔术幻象一般就到了普甲的手中。
宣劲起错愕之际,普甲便一斧砍出。普甲随随便便地就砍出了这一斧,彷佛率性而为,在他人看来,这一斧同平时樵夫砍柴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只有宣劲起才能切实感受到这一斧的可怕,“斧魔”一斧,谁与争锋?
这一斧看似随意,漫不经心,却直破宣劲起中门,连带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
宣劲起左手的盾牌在接触斧钺的一刹那便化成了木渣铁屑,矮胖的身躯也重重地飞跌在地。
“斧魔”无斧,便是普甲,“斧魔”有斧,竟似天神!
宣劲起却还能立即站起身,左臂却已经无法动弹,无力地搭耸着。他忍住骨骼碎裂的痛楚,竟然恭敬地向着普甲欠身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普甲道:“我不杀你,只因为我还有话要问你。”
宣劲起道:“前辈若是要问小姑娘的去处,她被吐蕃国的金光、宝象、寂陀带往了兴元府青木川。”
普甲道:“吐蕃的喇嘛果真来蹚浑水了,青木川又是溅血之地啊。你这柄宣花斧,我拿走了。”
宣劲起道:“前辈请便。”
白墨走来,道:“那我的刀呢?”
宣劲起道:“刀在寂陀身上。”
楚恒、独孤枭、燕渺渺一齐走来,楚恒道:“时间紧急,我们也该动身前往兴元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