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明独斗“凶邪”莫别离和“红袍黑鞭”曹人恶,力退两大劲敌,但自己也身负内伤。
重返中原之初,白光明曾于驿道旁的酒铺挑战李玄鹰,虽然也被李玄鹰掌力所伤,但因二人旨在切磋武技,受伤较轻。而此番莫别离和曹人恶联手出击,欲杀之而后快,虽然未能得偿所愿,却也一定程度上伤了白光明。
若非对手是魔门宗主,一般江湖高手在此二人合围之下,足以死上数百次了。
白光明顾忌朱温的势力,不得不暂避锋芒,觅地疗伤。
楚恒接受了少林寺普甲的托付,护送春秋前往洛阳白马寺净皓禅师处。楚恒胆大心细,不敢径直取道洛阳,选择往南绕道。
这一日,楚恒携春秋往南,已至许州城外。
楚恒让春秋先在林子里喝水歇息,自己纵身跃上树梢,眺望许州城。
许州乃朱温的军事重镇,防卫森严。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发生的洛阳行刺朱温事件,各大城镇都加强兵力部署,进城势必要遭受守军的严格盘查。
就在楚恒思量对策之际,一股森然杀气由背后逼近。
楚恒丹心剑出鞘,甫一转身,对方的刀光就已如水银泻地般笼罩而至。
楚恒深知对方蓄势而发,刀势澎湃,自己硬接不得,只能一剑平削而出,略阻刀势,随即翻身从树上落下。
而先前所站立的枝桠,则立马化为粉碎的木屑,混合着树叶一起飘落。
一条挺拔的身影在木屑和落叶之中呈现,右手握着一柄雪亮的刀。
正是白墨。白光明身退疗伤,却不甘放弃“移神炼魂大法”的关键,于是留下伏虹护法,派遣白墨追踪楚恒,抢夺春秋。
春秋跑到了楚恒的身后,楚恒护住春秋,对白墨道:“原来是你,难道就只有偷袭的手段吗?”
白墨冷笑道:“小子,给你两条路选。一是把这妮子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走了。二是我先宰了你,再带她走。你自己选吧。”
楚恒一挺丹心剑,没有接话,谨慎地环顾四周,自是忌惮白光明或者伏虹暗中发难。
白墨道:“不用看了,杀鸡焉用牛刀!”语罢,眼里凶光一吐,人影暴起,一刀抢攻楚恒。
楚恒担忧身后春秋的安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挥舞丹心剑形成一张剑网,紧守门户。
白墨为人心胸狭窄,对于楚恒在嵩山出手阻拦自己而心生怨恨。白墨原本悄然而至,大可趁楚恒立于树梢眺望之时擒走春秋,然而他却逼迫楚恒下树一战,正是看准了楚恒守护春秋,交锋起来势必瞻前顾后,正是一举击杀的良机。这也足以看出白墨的心机和狠辣。
楚恒此时面对着白墨来势汹汹的刀芒,运足气劲,将身前的剑网舞得密不透风,护住自己以及身后的春秋。
白墨的圆寂宝刀在楚恒的视野之中由缓变快,眨眼间便已如闪电劈来。白墨使出一式“风雪漫天”,圆寂宝刀狠狠地撞上了楚恒防御的剑网。
在这一瞬间,来自这两位武林年轻一代绝对强者的两股内劲,藉着各自的兵器,激烈地撞击上了。
楚恒霎时只觉遭受巨力贯体,全身经脉彷佛要爆裂开来。
白墨也是一阵血气翻滚,身形不由一滞,然而手里的刀却再度扬起,疾砍楚恒中门。
楚恒强行运功稳住内息,眼见白墨接连发难,身影一旋,避开此刀,一剑直刺白墨左肩腋下。
白墨左肩收缩,右手手腕一翻,刀身一横,改为划向楚恒的脖颈。
楚恒始料不及,想不到白墨刀法如此刁钻,若受此刀,只怕不死也废,立马急急收剑格挡,架向圆寂刀。
白墨右手持刀,左手蓦地探出,一掌按在了自己圆寂刀的刀背上,阴柔内劲一发,将足以断金裂石的刀锋猛地推向楚恒。
楚恒急运昆仑剑宗的内功心法“纯阳九脉诀”,周身真气如大江浩荡般循环往复,体内鼓足一道劲力,擎着丹心剑抵御白墨的飞来横刀。
二人的刀剑再一次触碰,剑刃对刀锋,二者却是没有弹开,竟然牢牢黏在了一起。
若还有其他武林人士在场,都能看出此刻楚恒和白墨的斗争,已经转化成为内力的对抗,这实在比白刃相接更为凶险。
白墨修习的是魔门的上乘内功“寒冰真劲”,此时运功真劲涌动,楚恒只觉透体一寒,彷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楚恒经脉间游窜的真气不由受阻而衰,只怕意念稍一不支就要冻结起来。楚恒唯有不住地运转内功,苦苦支撑,形势异常险峻。
白墨此刻也是有苦难言,本欺楚恒年少内功修为不足,欲发出真劲一举制敌,岂知低估楚恒,陷入了以内力对峙的局面。这种比斗之法极耗真元,除非是白光明和李玄鹰等一代武学宗师之辈,否则纵使伤敌,自身也会消耗过度,于己不利。
楚恒不知不觉已是汗流浃背,只觉得汗滴刚从皮肤沁出,就受到白墨“寒冰真劲”的催发,立即结成冰渣,浑身好不煎熬。
白墨的内功修为,始终还压楚恒一筹。楚恒心里也明白,若是再僵持下去,自己后力不济,就只有捱打的份,绝对有输无赢。
就在楚恒念头稍动之际,白墨受气机牵引,心生感应,暗忖:“现在不杀,更待何时!”
白墨眼中精芒忽闪,杀气霎时笼罩周身,“寒冰真劲”贯注圆寂宝刀,刀锋一震,奋力击出。
楚恒感受到生死存亡之刻已至,早将“纯阳九脉诀”运到极限,守住灵台清明,丹心剑毫不示弱,直撞圆寂刀。
一瞬间,彷佛有一颗冰球,在刀剑触碰之点,炸裂开来。刀光剑影,宛如激射而出的冰屑,弥漫在二人之间。
也幸好二人的丹心剑和圆寂宝刀乃武道神兵,若换作其它寻常兵器,只怕早已毁去。
楚恒飞身跌退,直到背脊顶撞在了一棵树上,方才立稳身形,而背后的树干轰然受力碎裂,楚恒也同时口喷一道血箭。
藉着碎开的树干和吐出的鲜血,楚恒才堪堪化去部分侵入的阴柔内劲,显然白墨的“寒冰真劲”霸道之极。春秋也幸好在楚恒与白墨对峙之时躲到了一旁的树后,不然此刻若被楚恒撞上,必成惨剧。
白墨也是跌退数步,胸腔内翻江倒海,握刀的右手虎口震裂,兀自颤抖。此时整个人却巍然不动,暗中运功调息。但这一番交锋,实属白墨占优。
楚恒忍受住四肢百骸间似要分崩离析的苦痛,略微调息,压下内伤,问春秋道:“你怕不怕?”
春秋望了一眼持刀卓立的白墨,老练地道:“就算我很害怕,也绝不会在敌人面前表现出来。”
楚恒听闻哈哈一笑,豪气顿生,道:“今日我有幸同未来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并肩作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楚恒却也不敢恋战,突然将春秋抱起负在背上,道:“抱紧我,我们要闪了。”
春秋用手臂搂住了楚恒的脖子,楚恒回头瞥了一眼白墨,猛提一口真气,纵身就朝许州城门疾奔而去。
当楚恒飞跃数丈远,离出树林之时,身后的白墨一声长啸,拔地而起,宝刀挥舞,斩开前方拦路的树木,对二人展开追击。
春秋年小体轻,并不影响楚恒施展身法,楚恒脚下生风,眨眼便已奔至许州城门之下。
许州城的守兵们正在检查出入城百姓的通关文牒,楚恒背着春秋,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从三丈高城门内的半空之中,闪电一般趁势冲入城内。
普通人的反应相比武林高手要慢上好些,当楚恒落在城门内侧的地面上时,才有眼尖的守兵反应过来,高呼:“有人闯城了!”
众守兵刚刚发现有人闯城,少数守兵也才擎起兵器上前抓捕,楚恒已经背着春秋迅疾窜入城内,只有一小队守兵随后呼喝着追去。
当许州城的守兵因楚恒闯城而警戒起来之时,又闻一声高呼:“后面还有一个!”
众守兵看去,正是握刀冲来杀气腾腾的白墨。守兵们一阵喝骂,大队人马披坚执锐,迎上前直接就要格杀白墨。
白墨转瞬即至,宝刀一展刀光四溢,左右两刀劈出,牵起两道血光。
朱温调遣守卫许州的将士,均是剽悍之师,眼见白墨这般狠辣出手,不由激起本能凶性,立马一拥而上,白墨随即陷入苦战。
白墨刀芒如电,每一次劈斩都有人应刀毙命,但自己先前经受与楚恒一战,此刻也是内力难支,渐感不消。
突然圆寂宝刀被一枝长矛扫中,一道巨力侵入体内,强如白墨也不由气劲一散,刀势衰颓,疲于应对。
众守兵中也有江湖高手级别之徒,使长矛者见一击起效,闪身即退,喝道:“爷爷鲍坤,你胆敢来爷爷的地盘闹事,成心寻死不是!”竟是许州城守将。
白墨咬牙坚守,刀光再涨,伺机以求于重围之中脱身。
楚恒借许州城守兵之手,摆脱了白墨,此时潜行在许州城内,身后也跟随着一队追捕的士兵。他们自然困不住楚恒,楚恒在城内凭藉复杂的地形,绕行大街小巷,很快就甩脱了追兵。
楚恒放下春秋,眼见傍晚临近,二人又饥肠辘辘,便领着她走进了一条规模中等的街道,想找家店铺吃喝。
刚入街道,楚恒就见道口的牌坊下竖着一面幡子,上面居然龙飞凤舞写着“妙手招魂”四个大字。幡子下坐着一名走方郎中,瘦骨嶙峋,蓄八字胡,此刻正摇头晃脑,瞅着一对三角眼盯着楚恒。
楚恒和他对视一眼,不由眉头微皱,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赶紧带着春秋走过,进了一家酒楼。
楚恒和春秋点了一些吃喝,在等小二上菜之时,楚恒向酒楼外望去,却见那牌坊下“妙手招魂”的郎中已然不见了踪迹。楚恒心头掠过不祥的预感,和春秋草草吃完晚餐,立马结账离开了酒楼。
二人离开酒楼百步之遥,拐进了街旁的一条小巷。却不料巷子的彼端正步行出两道人影。
楚恒看去,心惊诧异,二人之中有一个竟是昔日苦战的大敌。
左边的蓝袍老叟身形佝偻,但目光却如鹰隼般摄人心魄,彷佛能望穿人心,任谁见过一眼他的这对邪异招子,都将毕生不忘。老叟的鹰眼下挺着一只鹰钩鼻,再配上薄薄的嘴唇,彰显出精干和狠辣并存的黑道领袖气质。
右边黄衣之人作道士打扮,神色从容,美须飘荡,流露出仙风道骨之姿,正是曾经血洗崆峒派、大战黑虎岗的青龙会爪牙“幻先生”甘宗翔。
楚恒意料不到,刚摆脱掉魔门之徒白墨,就在许州城内又遇上了这青龙会的煞星。
甘宗翔也显然出乎意料,道:“小子,你这是命中注定要魂断我手啊!”
随即,甘宗翔又恭敬地对身旁的老叟道:“庞老,他就是那日在黑虎岗宰掉丧门剑的小子。”
这位“庞老”上下打量一番楚恒后,用尖细的声音道:“真是后生可畏,正巧丧门剑的师兄‘铁剑’独孤枭也在城里,你该有兴趣会一会的。”
楚恒瞭然于胸,这位“庞老”绝对是青龙会的元老人物,再加上“幻先生”甘宗翔,自己对上此二人,必将饮恨当场。
三十六计走为上,楚恒拉起春秋刚一转身,一抹粉尘扑面吹来。
楚恒来不及掩闭呼吸,只觉粉尘一入体内,周身经脉就泛起了前所未有的麻痹之感。
楚恒眼前隐隐约约呈现出了一面写着“妙手招魂”的幡子,瘦骨如柴的郎中捋着自己的八字胡,故作玄虚般道:“在下田香,江湖诨号五毒郎中,不治病,只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