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正突然暗下毒手,杀害了昏迷在地的同门师兄万丈。
龚雪静忍不住发出惊呼,自然是将发生的一切都瞧在了眼里。
彭正手握短刀,一步步走向龚雪静。
龚雪静和彭正目光接触,见他眼露凶光,知道他要杀人灭口了。再看他脸上怖人的狭长刀疤和手里蓝印印的短刀,龚雪静的心头惊惧万分。毕竟还是少女,眼泪簌簌地就滚落了下来。
彭正性情冷酷,不为所动,已经站在了龚雪静的身前。
冰冷的刀,无情的心。
正待香消玉殒之时,忽闻衣袂带风之声,几条人影匆匆相继跃来。
“妈的,我们还是来晚一步!”“大师伯!”“五师叔!”“万师哥!”“怀云!”
九条人影站定,看见地上躺着的苏中澎、周中涣、万丈和万怀云,顿时一片嘈杂。来的一夥正是华山派的后援。
华山派万丈一辈的大师兄、苏中澎的大弟子项盘之问道:“彭师弟,这儿发生了什么?还有其他人呢?”
彭正此刻正背对着他们,明白一时灭不了龚雪静的口了,不得不迅速收起短刀,转过身道:“我刚来就如这般,崆峒派的古一鸣带人追击青龙会余孽去了。我们快救人!”
“大师伯还有气!”“怀云晕过去了!”“五师叔已经断气了!”“万师哥也不行了!”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彭正的余光却始终不离龚雪静,仍想着见机行事。
而龚雪静见来者都是彭正一夥的,大感绝望。又念到数日来发生的巨大变故,崆峒派遭灭门、父亲横死、狄烈被废等等,诸般消极情绪涌上心头,索性兀自哭个不停。
华山派其他人救人为先,也没功夫去搭理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彭正几次试图接近龚雪静下手,却也战战兢兢不得为之。
片刻钟后,又有两道人影突然纵身出现。华山派十人一齐拔剑出鞘,凝神戒备,顿时剑光耀眼。
项盘之认出来者后,收剑作揖道:“原来是崆峒派古师兄。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楚恒。”
“楚少侠,有礼了。”
来的正是追击青龙会去而复返的古一鸣和楚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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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一鸣名列“崆峒三杰”,是整个崆峒派的实际掌权者之一。本来龚飞扬要和万丈结为亲家,那么古一鸣自然就与项盘之、万丈、彭正等人同辈。但现在婚约不得不作废,古一鸣目前仍是崆峒派里辈分最高的。华山派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简单行礼。
项盘之问道:“古师兄可追到青龙会的人了么?”
古一鸣摇了摇头,道:“他们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接应,已经逃之夭夭。”
其实古一鸣心里何尝不担忧不着急?甘宗翔、席塔等人不知去向,妻子厉鸾却还在青龙会手里,自己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只能以后再想办法。念到厉鸾,古一鸣就想起了龚雪静,这位死去大哥龚飞扬的遗孤。
古一鸣听到车厢内传来的抽泣声,赶忙上前。
“古叔叔!”龚雪静见是古一鸣到来,大感宽慰,从车上跳下,一把就抱住了古一鸣。
“孩子,你受苦了。”古一鸣轻轻拍着龚雪静的后背。
项盘之道:“我等十人接到魏师叔的命令,日夜兼程赶来支援,想不到还是晚了。古师兄,实在对不住啊。”
“哎。”古一鸣长叹一声,“青龙会蓄谋已久,根本防不胜防。”
项盘之道:“青龙会网罗大批黑白两道高手,炙手可热,荼毒武林,称霸之势只怕无人能阻。”
古一鸣对楚恒道:“这次多亏了楚兄弟,要不是你除去常灭那厮,只怕黑虎岗就成为我古一鸣的葬身之地了。”
楚恒道:“青龙会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随古大侠尽一份绵力罢了。”
当项盘之得知眼前的年轻人,居然剑毙凶名赫赫的“丧门剑”常灭,心中大惊,忖道:我派万怀云,人人称其为武林俊彦、年轻高手,但比起昆仑剑宗此子,却是万万不及。
古一鸣随即对项盘之等人简要讲述了这几日来发生的变故以及黑虎岗血战的经过。
项盘之咬牙切齿道:“青龙会前前后后戕害我派十数条人命,这笔血账不共戴天!”
古一鸣义愤填膺道:“先是我们崆峒被灭门,再是贵派受害,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武林同道遭到他们的毒手!”
两人顿生同仇敌忾之心。
项盘之道:“周中涣师叔和万丈师弟被杀,我师父身受重创不省人事。最可恨的是,就连我派掌门万师叔,都惨遭青龙会一裴姓之人的毒手!”
楚恒坦言道:“实不相瞒,这裴姓之人正是我师兄,但他绝对不会是青龙会的人。”
项盘之没有接话。其实由之前飞往华山的传书,他已知道可能是楚恒的裴姓师兄杀死了万中沧掌门。刚才一番话就是为了探其口风,但想不到楚恒为人如此的坦率。
楚恒见项盘之面露为难之色,道:“都说我裴师兄杀害贵派万掌门,不论是真是假还是误会,他日我一定找到他登门给贵派一个交代。”
项盘之作揖道:“为难楚少侠了。”
掌门被杀实在是对门派的奇耻大辱,其实依照江湖规矩,项盘之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行拿下楚恒。但项盘之干练世故,深思熟虑,一来不一定敌得过能剑毙常灭的楚恒,二来在此多事之秋实在不愿意再开罪楚恒和古一鸣,三来对楚恒背后的昆仑剑宗颇为忌惮。
“万丈还是遇害了?”古一鸣扯开话题,问。
项盘之无奈地点点头。
彭正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古一鸣往地上看去,只见万丈果然一动不动,沦为尸身。再看他的胸前衣襟,大滩血液早已凝固。
古一鸣不由眉头一皱。他记得楚恒剑毙常灭后,就想和自己夹击甘宗翔,甘宗翔却偷袭了万丈,万丈后背捱了一记“五雷掌”。不知道万丈胸前的致命伤口和血渍来自何处?但古一鸣转念一想,此番恶战,自己根本无暇顾及他人,万丈难免会受伤,也就没有深究。
这时,龚雪静内心其实非常想站出来指证彭正:“就是他用刀扎死了地上的人!”但一抬头就看见彭正恶狠狠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周围又都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只怕道出真相他们恼羞成怒一起动手,反而会害了古一鸣和楚恒。
龚雪静不得不选择沉默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华山派十人已经清理完了黑虎岗。
古一鸣和楚恒同他们告别,驾着那辆青龙会的马车,将龚雪静接回崆峒山。
而华山派十人也护送昏迷之中的苏中澎和万怀云,以及周中涣和万丈的尸体返还华山。
崆峒山脚下的一户农家,龚雪静急切地推门而入,同武功、双眼俱废的狄烈紧紧相拥在一起。
“烈哥!”龚雪静喃喃道。
这一对命运多舛的爱人此刻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无言却更胜万语千言。
有真爱,就有面对未来艰难路途的勇气和力量。
看着他们俩,古一鸣更为厉鸾担忧,楚恒不禁思念起远在大漠的少女卓清。
休息一夜之后,楚恒就跟眼前崆峒派最后仅剩的三人道别了。
“楚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古一鸣道,“你此行向东,能否上一趟嵩山少林寺?净丰师傅舍命护我崆峒派,如今却在悬崖之下长眠。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亲自前往少林寺告知,但眼下我脱不开身。”
楚恒道:“净丰师傅身处佛门,却有侠肝义胆,我钦佩得很,这事就交给我好了。我先行拜会少林寺,再去寻找我师兄。”
古一鸣道:“若要真的是你裴师兄杀死了华山派万掌门,你会眼看着他血债血偿?”
楚恒惆怅道:“到时只怕我将和他共同应付整个华山派了。”
古一鸣拍了拍楚恒的肩,道:“无论如何,我古一鸣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楚恒点点头,内心不胜感激。
经历过同生死共患难的男儿之间,总会萌生出超越一般交情的、比黄金更宝贵的、江湖武人最为看重的义气。
楚恒鼓起信心,向东进发,赶赴嵩山少林寺。
北武林两大宗派崆峒和华山企图通过联姻来共抗青龙会,却被青龙会先发制人。崆峒派惨遭灭门之灾,华山派亦是折损了万中沧掌门和部分精锐,殊不知此时的少林寺却也危在旦夕。
少林寺坐落于嵩山,地处洛阳和开封之间,正是朱温的势力范围。
当日行刺朱温一役,参与者就有净丰、净明、净远三僧,朱温自然不会放过少林寺,但慑于少林寺武林泰斗的声望,寺内高手如云,朱温也不敢草率行动。于是就暗中调遣麾下好手在嵩山周围布控,切断少林寺同外界的交往,企图削弱少林的实力,以待他日率兵大举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