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的长风吹散了帝宫之上的烟尘,又开启了一段充斥着火与血的惨烈的历史。
历年征战不断,帝宫却在战火中依旧巍峨。
通向帝宫的御道上,他高大的身影在无情余风中显得那么孤寂,他凝视着宫门上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雕龙,他背后是万千饱受离乱之苦的百姓。
“或许今天又是一个流血的日子吧?”他不禁低吟,“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他惊觉自己曾经的一头青丝,如今早已化为白发,只得无奈地感慨岁月变迁。
他卓立于九州的权力中心,朝廷的金殿之上。
他道:“削蕃,一定要削蕃!如今藩镇割据,诸镇都在招兵买马,疯狂地扩充军备,恐怕……”
“杜大师不必多言,朕心里有数。一味强制削藩,只怕会激起各路诸侯的叛乱。”坐在雕龙御座之上的,正是当今天子昭宗李晔。
他道:“不知皇上可有折中之策?”
李晔道:“诸镇整日斗来斗去图个什么,不就是权力与土地?朕就统统给他们,让他们无休无止地争夺下去好了,直到耗尽自己的实力。”
他道:“可是皇上,各路诸侯狼子野心,一个个觊觎的都是这天下社稷啊。”
李晔道:“他们敢?”
他道:“先有黄巢、王仙芝之徒起兵叛乱,后有朱温、李克用、李茂贞等人拥兵自重,威胁朝纲。”
李晔道:“李克用、李茂贞也算是皇室宗亲,不会玩过火的。朱温背叛黄巢,卖主求荣,就是个窝囊废。至于王仙芝之流,一羣贩卖私盐的贼子,根本不足为惧。”
他道:“皇上,多年战乱,天下黎民苦不聊生。”
李晔道:“够了,杜大师实在是多虑了。”
他道:“皇上,安史之乱实乃前车之鉴!如果不削蕃,整个大唐的统治将岌岌可危。”
“混帐!杜青阳,你倒是惟恐天下不乱。”说话的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李渐荣。
李晔道:“行了,杜大师也是心忧天下。”
杜青阳意识到,以李渐荣为首的宦官在宫中掌权,早已侵蚀了皇权,威胁似乎不比藩镇割据来的小。
“杜青阳。”李晔起身道,“朕只提醒你,你今日所言已犯欺君大罪。朕念你平日劳苦功高,也就算罢。你只是负责守卫宫中的剑师,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天下社稷,无需你来操心。”
李渐荣跟随李晔离去。
杜青阳仍木然呆立在殿堂之上。
良久,才得一声叹息:“苍生何辜!”
夕阳西沉,余晖为帝宫镀上了一层奢华的金色,映衬着早已腐朽不堪的朝廷。
杜青阳骑马飞驰过官道,他心中退意已决。
但三个黑色的身影悄悄地潜伏在道旁的树林里,等候着时机痛下致命杀手。三柄细长锋利的柳叶刀破空袭来,直取杜青阳的项上人头。
“宫中剑”杜青阳司职宫廷大剑师,身居大内首席高手之位。他腰际的剑,粉碎过乱世里一波又一波的刺杀,教无数高手饮恨其剑下。
此次亦不例外。抽剑,回旋,抹杀。
剑尖上泛起了淡淡的光圈,不见血色,来袭三人却已化作亡魂。
他的剑气不再凌厉,自己也已如日暮。
“空有一手天下无敌的剑术,但又如何救黎民于水火?”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杜青阳最终选择了归隐,一代宫廷大剑师离开了他守卫了四十多载的帝宫,于古稀之年,就像他的父亲大诗人杜子美一样,高唱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回到了年少时生活的草庐,只求终了残生。
然而天下人手里的兵器仍在滴着血,干坤也不曾晴朗。从朝廷到江湖,从显贵到草莽,一个乱世才刚刚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