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瑄第八次将菜心扔到垃圾堆, 把坏掉的菜邦放进菜篮子里面的时候,常樱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小姐……你还好吧?”
“啊?”阿瑄茫然抬头,“怎么了?”
常樱无语的捡过菜心, 再把坏了的菜邦丢出来:“小姐, 你从早上起牀就一直傻笑到现在, 然后脸还红红的, 没事吧?”
“是吗?”阿瑄摸摸脸, “我怎么不知道?”
常樱:“……”
“哎呀,没事啦,继续择菜。”阿瑄打着哈哈忽悠常樱, 心底里涌出一丝甜蜜。昨天晚上那个吻一直徘徊在脑海里,只要一想到他们如此亲密, 她就……
常樱狐疑的看看阿瑄, 内心认定她肯定是夜里私会了慕容三公子, 或者是昨天下午慕容三公子来厨房跟她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和解了的缘故。这样一想着, 她心里也高兴了起来。毕竟她还是比较看好慕容白的,觉得这两个人别别扭扭十分相配,以后生活在一起了,要是再生一对孩子……
常樱想得出神,自己也不由得乐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一路走到铺子门口, 迎头撞到了一个人。
“啊, 印公子。”常樱连忙收起傻笑, 正色问候。
辛吉目光并未在常樱脸上停留, 只深深看了院子里面一眼:“常樱,你家小姐在家吗?”
“你找小姐啊?等一下, 我去叫她。”常樱应道,动身找阿瑄去。
“不用找她。”辛吉忙说,“我就是问一下。”
“哦。”常樱很懂得察言观色,“那……印公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让常樱转告小姐。都没关系的。”
辛吉想了想:“不必了,你跟龙爷爷说一声,就说……我暂时要出趟远门,近期可能不会回安城了。等我回来了,给小草带礼物。”
“哦。”常樱莫名有些失落,“那……印公子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辛吉这才把目光挪到常樱脸上,只见她一脸失落,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离开有些不舍,不由回答:“不会太久。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常樱似懂非懂的望着辛吉离开的背影,思索半晌无果,只好作罢。再抬头,就看到慕容白远远地往糖果铺子的方向而来,连忙跑到厨房去通知阿瑄:“小姐,慕容三公子来了。”
阿瑄手一抖,一篮子的白菜全部倒进了垃圾堆,也不顾收拾,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常樱在心里对阿瑄超乎寻常的迅速表示默默地惊叹。
“阿瑄呢?”慕容白刚进来就发问。
常樱默默地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慕容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低低笑了,扬高了声音:“不必通知,我只是过来看看,这就走了。”
说完却没有什么动作,站在原地看着阿瑄的房间门。
常樱觉得怪怪的,刚准备问,就看见阿瑄的房间门“哗啦——”一声打开了,然后阿瑄跑出来,目光对上慕容白,脸一红,就要往回缩。
“回去作甚?出来陪我走走,我有事情跟你商议。”慕容白喊住阿瑄。
阿瑄磨磨蹭蹭走到慕容白身边,两个人一道离去。
常樱犹自看热闹,听到龙爷爷唤她:“常樱,来者可是慕容三公子?”
是了,龙爷爷好像还不知道小姐和慕容白的关系。常樱连忙走上前,应了一声,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七七八八说了个大概。
龙爷爷的藤椅慢悠悠摇晃两下:“原来竟是这样……”
“龙爷爷,你刚刚说什么?”常樱没有听太清楚。
龙爷爷眯着眼睛摆摆手:“没什么,我有些乏了,眯一会,你去忙你自个儿的吧。”
“哦。”在糖果铺子这几天,常樱深谙龙爷爷的脾性,所以也不恼,转过身就走开。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对了,龙爷爷,刚刚印公子来了,说是要出去一段时间,可能近期都不能来安城。等他回来的时候,会给小草带礼物的。”
那边邵小草听到,欢呼两声。龙爷爷眯着眼睛,看不出神情,更无从知晓他是否有听到。常樱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就听到龙爷爷苍老的声音:“知道了。”
“哦。”常樱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几次,总觉得心里面惴惴的,好像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正在暗地里紧锣密鼓的筹划,然后……势必拉开一道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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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我躲起来啊?”阿瑄不悦的说,“就算辛府的人没有成功被你们拿下,逃了一大半,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慕容白拧眉:“你看不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吗?辛府的人要是拿下你,就可以威胁我。同时,若是林府的人下手拿下你,也可以威胁到辛吉。你现在处在一个夹缝中,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为什么……我能威胁到辛府啊……”阿瑄不太明白。
“有两个原因。第一,他昨天当着那么多的面放了你,就说明了他并不想伤害你。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抓到你起码能起到一定的拦截作用。”
好像真的是这样诶……阿瑄嗫嚅:“第二呢?”
慕容白有些疲惫,哑了声音:“第二暂时不想告诉你,我还不是很确定。”
阿瑄恹恹:“真闹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要为难辛府?那劳什子女娲石又要是有很大的威力,辛府早就是武林数一数二的人家了,哪里轮得到你们两家联手对付?再说了,辛吉都说了好多遍,根本就没有那个东西的存在,是以前的老主人故意放出去的风声,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呢?我这次回来,只是想查清楚当年那个幕后凶手是谁,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事……”
暖熏熏的风徐徐迎面吹着,河岸两边的万条垂绦碧绿喜人,轻柔舞着。
慕容白眉心里攒着的乌云散开,认真道:“有一个故事,你听不听?”
“什么故事?”
“许多年以前,有这样一个女子。她能唱出最动听的歌,绣最漂亮的景。在她十五岁刚刚及笄的时候,两大世家分别向那个女子的家里提亲。那个女子出生并不高贵,所以能有这样两大世家的提亲,无疑是光耀门第的事情。可这偏偏又是最愁人的,因为这两大世家,他们一个也得罪不起。”
“该怎么办呢?这个人家为难了。最后决定询问那个女子的意见。然而她从来都是待字闺中,不曾见过两人中的任何一人,也没主意。两家派来的媒婆把两家各自的公子哥夸得什么似的,谁也不逊色谁,这更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后来,也是在一个明媚的春日,这个女子耐不住整天在家的压力,偷偷乔装成一个小厮跑出去玩。那天正是百花齐放之时,锦绣河山,无一不诱人欢喜。她忍不住启唇歌唱,声音小小的,却婉转无比。正好被其中一个世家的人撞见,以诗回赠,搏美人一笑。那女子见这位公子英俊倜傥,又体贴备至,情不自禁动了芳心,默默记下来他的名字,打算回去就叫家里人应下她家的亲事。那世家公子问她名字,碍于闺阁女子的清白,她只笑了一笑,没有回答。谁知那世家公子错以为她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千金,贪玩出来,但怕传出去有辱门第,回家就取消了提亲,转向另外一个城里的大家,误以为就是那个女子的家了。”
“那女子回家后,听说心仪的公子取消了提亲,转向了另外一个大家,不由得肝肠寸断,绝了嫁人的心思,整日里以泪洗面。没有了一个选择,家里人也不再询问她的意见,直接应了另外一个世家的亲事。等到快要出嫁的那一天,女子伤心至极,却也认命。只是忍不住到他们初见的地方去看一看。那天晚上风平浪静,她站在河边,回头,就看到了心仪的公子。和,她明日要嫁之人。”
“月夜里的女子面容清丽如出水芙蕖,瞬间征服两个公子的心。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告诉另外一家,这是他将要娶的女子,是那位达官贵人的千金。这一位听他这样一说,就知道友人误会了,然而他却乐意友人处于误会之中,因为这一刻,他也爱上了这个女子,他不想将明日就能得到的佳人拱手让出。”
“待他们都离开后,女子一直徘徊在暗夜里,她想等他回来,告诉他为什么不愿意娶自己的原因。诚心所至,那公子真的回来了。忍不住喜悦的告诉她,明日就可以做自己的新娘。她方知这是多么大的一场误会。但是,这个女子太过善良,她虽然爱慕眼前人,却不忍心因为自己,而让两家世交的大家决裂关系。那天晚上两个人都饮了酒,有些醉了。于是那名女子含泪献出了自己,世家公子只当是未婚夫妇,提前共赴云雨,并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完事了她回到家里偷偷自尽,想着自己若是死了,就妨碍不到什么。没想到还没下手,就被发现了,再也没有机会去死,坐上了喜轿,送到了另外一家人,拜了堂,成了亲,就是那个公子的人了。直到新婚之夜,这位世家公子才知道娶错了新娘。却再也没有办法挽回。十月之后,女子产下一个孩子,难产死亡。两位世家公子见面一交谈,方知晓那女子嫁来之后,根本没有跟丈夫圆过房,她这一辈子,只有过一个男人。”
“她的丈夫为报妻仇,将那位世家公子的刚出世的孩子活生生折磨至死,甚至将尸首不全的婴儿寄还给该世家公子。夺妻之痛,弑子之仇,将两家矛盾彻底深化。他们相约郊外,决斗一场。一个失去内力成为武功废人,一个被内力反噬苍老二十岁。”
“一段往事,两个伤心人,直到现在,双方仍然在伺机寻找报仇的机会。”
阿瑄被绕了进去:“所以你是想说……?”
慕容白麪容淡淡:“你知道吗?我原应该有个姐姐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