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震惊慌乱,人人皆想应该留下来与大家一起商议,以便理清头绪。可是永仓新八发言一结束,就无情地将客人统统赶走。这无疑是明智之举。众人很快体会到永仓的苦衷:一个原田已经足够将人吵昏,伊东先生的高谈阔论更是要命。大家站在二队庭院中大眼瞪小眼,最后醒悟过来一哄而散。
唉!什么正经话都没说成!
齐藤送冲田回房,叮嘱他安心休息。冲田欲言又止,一副有口难开的模样。齐藤晓得他做事素来果断,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软弱,想必是心里确实有什么顾虑,于是投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冲田呐呐:“老兄,你昨夜才回的京都。难道有人告诉过你拔刀齐的事?”
齐藤心中暗生感慨。原来如此。冲田猜忌自己,因而神色尴尬。
“嗯,有人。”一贯的安详,一贯的惜字如金。答覆语气相当肯定,完美地隐藏住被冒犯的不悦意味。
“谁告诉你的?”冲田的追问中隐隐酝酿着绝望。
“副局长。”齐藤低下头,非常温柔地正视朋友的双眸,非常非常温柔地说,“我回京都第一件事是向副局长述职。那时他顺便告诉我那个消息。”
冲田眼中缓缓洇出泪水。
齐藤一怔,惊奇地问:“怎么?”
冲田避开他的视线:“我怕,希望你别嘲笑我。我相信你不会忍心嘲笑我,我怕死。对不起,看着武田队长死于非命,我却联想起自己还能生存多久。冲田总司也会害怕……死亡,还有别的。很可笑,多么可笑……”
撒谎!
齐藤死死盯住眼前的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怒气升腾起来。这小子正在胡扯,妄想掩饰真实心态。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回答。也许他稍后就会去找土方印证?可靠的土方岁三将会证明自己说了真话——齐藤对此具备足够的信心。他竭力忍耐住埋怨的冲动:这小子凭什么低估自己的智慧?
“你真正害怕的,是土方师兄给你否认的答案吧?”不可遏制的,他的嘴角朝上扬起嘲讽的弧线。齐藤并不擅长言辞,可是从小自诩头脑精明。他简直无法理解,冲田身为自己的密友,却会认为作风谨慎的齐藤先生会制造一个随时可以找人印证的拙劣谎言。
翌日清晨他就理解了密友的思路,而且理解得极其透彻,可惜为时已晚,因此于事无补。晨风吹拂中永仓与他一番长谈,造成五雷轰顶的震惊。他以招牌式的不动声色应付着第二队长,同恍然大悟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是记忆里面冲田的眼泪。
永仓新八开口第一句话:
“凶手就是你。”
语气轻松,彷佛闲话家常,显示着针对这个指控的无所谓态度。没有人可以小觑第二队长,唔,除非他是傻瓜。
齐藤神态平静:“何出此言?”
永仓忖道:没有人可以小觑齐藤一。他十九岁当上新撰组第三队长,这就是实力。
“关于绯村剑心七月弃刀的消息,事实上,并非人所共知。因为这个消息一直在核实的过程中,我与冲田兄弟商议之后,认为此事关系重大,可能引起当今政局的微妙变化,慎重处理比较恰当。线人以及若干闲杂人等一早被秘密处死——真是遗憾的做法,我们很珍惜线人的。不过消息未经核实还是应该封锁。我俩亲自打探长州藩内部变动的情报。直到昨天凌晨才确证。本来想朝副局长汇报,可是武田队长之死造成混乱,没有得到进言机会。好了,你能解释你为何在此事上撒谎么?”
齐藤表示投降:“自我感觉太好,就会败事。我居然会以为冲田昨日清早在门口纯粹是为等我。”
永仓笑了:“他确实是为等你。只是——并不是刚起牀,而是外出归来。我去休息,他留在门口。”
一阵死寂。
“请帮我保住这个小秘密。”
第三队长的姿态不失矜持,
“我们谈个条件吧,你产生异心已经很久,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相信这也是你致力查凶的动机。你一开始就决定威胁凶手帮忙另立山头,不是吗?”
“啊哈!你的话还真不少,有违你平素的作风。你说的对,我对近藤勇的专横跋扈,对魔鬼副局长的残酷阴险早已厌烦透顶。你怎样助我一臂之力?”
“假如你能保证你今后的行动并不冲突……”
永仓真诚地说:“我们的理想是并无二致。我只是,不能忍受新撰组的许多方式。呵!局长肯定想取我的命。”
“我只能提供你一个忠告,怎样,成交么?或许你希望我跟你走,但这是不可能的,我是慕土方之名而来。”
“成交。你给我忠告,我保住你的秘密。”
“现在,火候未到。”齐藤往门外走去,“你不会等太久。现在,切勿轻举妄动。”
永仓盯着他的背影:“武田的死因,是因为轻薄了冲田队长?”
齐藤脚步停顿一下:“原田左之助,他当然是叛逆者中的骨干。也许副局长喜欢听到这个信息。”
“我道歉。”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