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上来接我的司机的车,我还一直是心不在焉。
这个司机的车技在我坐来,也很让人难以接受。虽然没有一下开得特别快,一下紧急刹车,但车速还是很快,在遇到红绿灯的时候,刹车一顿一顿的,我马上就开始镇压自己的胃了。空调的味道也浓郁到烦闷,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过还是没有特别的效果。
憋屈和无奈闯入我的头脑,我尽力地说服自己保持镇静。
在车要开出杭州市,开上高速的时候,我终是一个没忍住,交代自己的胃部积粮。
这给了我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我瘫坐在后座上,两眼无神,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不过时间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喜欢和我作对。
在到中转的时候,我的耐心其实已经是到了极点。我看着车上的人打开车门下车去,司机也推开车门准备下去。
“司机,你们车行有没有一个叫翟云的人?”
在司机要关上车门,我提高音量问他。
司机缓下要关门的动作,伸进头来,问我,
“翟云,是吗?”
听到司机的话我点点头。
听到名字的司机垂下头,似乎在思考这个人在他脑海的哪个角落里。
“他,前段时间出车祸死了,哎!”
听到出车祸,死了的字样,我的瞳孔一下子放大,脑海开始一片空白,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外面的世界在车窗里看去都变成了灰暗暗的一片,我看不到光所能折射出的任何颜色。灰暗的眼眸,盛满暗和黑的水,我在这苦水中静静挣扎,却连抬手扑打起水花的力气都没有。那一望无际的海,是没有尽头的深渊,弥漫在周围的,都是浑浊的气,天雷在滚动,而我的灵魂,在颤抖。
这是地狱吗?
如果是,让我永远不要再爬上来,就无止地坠落吧!
“那次车祸还闹得挺大的,你有看那个报导吗?就是那个连环车祸,那个酒驾司机为逃避责任,把坐副驾驶座上的死亡的同事拖到驾驶座上,让他顶罪,就那个报导。”
我无力地嗯了一声。
司机说着坐进车里来,
“翟云驾的车和那辆酒驾车直接相撞,他当场就死亡了。哎,那次车祸他车上有好几个人都受重伤,结果就他......也算他运气不好吧,年纪轻轻地,就没了。”
听着司机略带同情地讲述,那悲悯的语气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只知道,司机并没有打算疏远我,他只是再也无法履行来接我的承诺了,永远地。
原来听刘媛讲述这个报道的时候,我的重点在哪儿呢?在那个意图逃避刑法责罚的人身上,责怪他的心机可怕。可现在呢?当听到司机在那里轻易地断送了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痛苦,怨恨,难受,悲悯,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怎一个恨字了得?!
伤心的感觉蔓延全身,在车启动的那一刹那,我的忍耐升到极点,然后爆发。
我拿着偌大的袋子,不停地难受地倾泻着,眼泪顺着面颊,快速掉落。快速地让我找不到可以阻止它的理由。
司机在前方询问我没事吧,我摇摇头,并不回答他的话。
我什么都不想说。
头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地保持清醒,在我有史以来坐在讨厌的车上的时候。
是痛苦让我保持清醒吗?我无从回答
我清晰地在脑海中回忆着司机的样子。
他静静吸菸的样子,他对着我笑的样子,他专注开车的样子,他认真劝慰我的样子......
明明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是这样的短暂,我却这样被一个陌生人所吸引,还认真地向他告白,甚至在被拒之后,还想找理由来挽回。
我像一个傻子一样,陷入所谓的爱情不可自拔,我没有后悔我的爱恋,只是可惜,我所希冀的人已逝,我却不曾走出这个泥沼。
可我站在原地的时候,却再找不到自己前进的方向,那一条没有司机载我的路,我甚至连踏上它的勇气都要失去了。
我还记得自己被拒绝后是怎么想的呢?我准备在毕业之后回到有司机的地方,回到司机生长生活的地方,在他家的附近工作,我想向他说明,即使我不能时刻照顾他的妈妈,但我不时地照顾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还满怀着信心想下次和司机问问他家在哪儿。
我知道自己变得有些厚脸皮,可我再不想重复高中时候那种无奈了,因为太懦弱了,懦弱得让我想哭。
在我上大学之前,我就对着自己说,顾羽凝,你是为什么改的这名字,羽化成蝶,凝结成霜,是你对自己的期望,你要蜕变,你要变得更成熟,更有主动性。你要知道,机会是留给那些主动去争取的人的手里的。
以后再遇到你所喜欢的人,记得要用百折不挠的精神留住他,记得不要怕被拒绝,记得要勇敢。
只是可惜,我再找不到自己要勇敢的理由了,要我勇敢的人都已上了天堂,我还要勇敢干嘛使呢?
我满怀痛苦地拉开车门,这一回,我真的是连走动的气力都没有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我只能靠在行李箱上粗粗地喘着气,肚子不停地向内凹,我感到胃液正在旺盛地分泌着,可我管不了了它了。
支撑我的拉杆脆弱异常,彷佛只要我一使劲,它就会落回原处。
但最终,它还是支撑住了。
我站着,平歇了好长时间,才感到力气有稍许的恢复,我看着前方,路途漫漫,从车站到家门口原来也是很漫长的。
跌跌撞撞地,我向前走去,拐角之后,才终于到我的家了。
走进家门的时候,妈妈看到我,连忙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说着把我的行李箱提了过去,就势扶住我,我靠在妈妈身上。
无力回答她的话,只是低着头,让她扶我到自己的房间的门口。
妈妈在我背后叫着,“喝点粥,缓解一下吧。”我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