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而又枯燥的旅程在进入杭州市区后就要迎来它最后的终点。我望着正在专注开车的司机,忽然产生了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我不想下车,想待在车上再听听司机的声音。即使乘车是难受的,但和司机聊天是愉快的,这份愉快消解了我在车上的痛苦。
我有点不安地躁动着,想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我的躁动安静下去,我不着痕迹地蠕动着自己的身体,想化解心里的感觉。
在司机说到了的那刻,我的躁动升到了极点,躁动得让我烦乱,但一下车,躁动却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彷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我一下子都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怪异而又奇特,就像风一样,来去无踪。
身体带着坐车后有些酸软,眩晕的后遗症。我站在车的前方,努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车后座是车油味聚集的中心,到那里,如果不做措施,我必定熬不过三秒。
在司机下车到车后备箱拿行李的时候,我看着司机的动作,在他已经拿下了我的东西后,我在前方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捂住鼻子,走向后面,跑着去怕自己等下坚持不住,会缺氧。
司机看我过来了,笑着对我说走好,我胡乱地点头,一门心思都只在我的行李箱上,就想着快点拿好东西远离车后。
我没有看司机对我的点头有什么反应,只是迅速地抓住自己的箱子,刷刷刷地往前方冲去。
走了好多步后,我才停下来。
司机的车已经开走了后,我才回过头来看着他的车。
车子已经冲下坡地,在十字路口左转,然后在我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眼前。
分别来得如此猝不及防,打乱了我想要早点买票的心。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才走进了车站。
在买好票后,我才恍然地想起我这次竟然没有洗胃的事情,我的早餐还完整地待在我的肚子里,事先准备的袋子还在自己的口袋里放着,而且自己坐车的不适感竟然大大地下降了。
一股想仰天长笑的喜悦从心底升起,我不由得绽开了笑容。
再没有什么比坐车开始适应的事情更让自己开心的了。
难道我已经开始习惯晕车了,我乐观地想着。
不过这个乐观的想法在我下了火车后坐上公交的那一刻彻底打破。
在公车上只二十分钟就让我原形毕露,我强忍着痛苦拿出以为没用而差点丢弃的准备的袋子开始一如既往地交代自己胃里的口粮。
但至少有进步,我还是有些乐观地想着。
进入候车厅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人。我找了个位置,自己坐了下去。
闲着无聊的我拿出了本马克思看了起来。虽然看着看着就想睡,但还是觉得有看的比没看的好,手机的电不是很多,我要省着点用。
虽然同学总是劝我买一个充电宝,但因为看新闻说全国充电宝的质量问题很多,所以总是下不了决心去买,怕买了充电宝用了没多久就爆了,我可不想经历爆炸事件,炸成爆炸头什么的现在还不太想。
在我看着看着就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一个年龄大约五十上下的大叔坐到了我的旁边。
我记得他原来是坐在我对面的,我不知道他坐到我这里来是想干嘛。所以我不出声。
“好用功啊!你这是在看什么?”
我举了一下书,还是没搭理他。
“很用功啊,你是学哲学的?”
“没有,这是公选课的书。”
“噢,对,大学都要学马克思。”
我还是按兵不动,不怎么想说话。
“你是学什么的呀?”
“学医的。”
“这个好啊,以后工作稳定。”
我又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书,其实只是在发呆,因为觉得有点无聊。
“大几了?同学。”
“大三了。”
有点讨厌不认识的人的纠缠,我装出自己已经很成熟的样子,问他,
“大叔,你找我说话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看你有缘,想和你聊聊。”
有缘,我在心里翻白眼,谁信这种话,大叔,你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也不想说话,就沉默着。
大叔看我没有怎么理会他,就又自己灰溜溜地坐了回去。
过了几分钟,我瞥到他起身走了,他背着的包开了个口子,我看到很多像iPad的白色的东西。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在意的,继续看着自己的马克思,或者发下呆,好吧,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发呆中......
想事情是一件很累的事,尤其是严肃的事情,我自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很懒的人,我讨厌想复杂的事,很多想的时间里其实我还是喜欢想有趣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想的时候都是在偶尔的小时刻里屈膝,闭着眼睛,让自己脑海的线顺着记忆的神经慢慢往上,往里,不停地走啊走,找寻能有感觉的地方,找到后就停驻,然后开始散发自己的思维。这个时候我就问自己,把它变成什么样才好呢?要怎么改造它呢?很多时候都会问自己无聊的问题,然后顺着无聊的方向想啊想。
火车在我无聊得发霉的时候终于来了。 我恍恍惚惚地向前走,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过自己的卧铺了。我拖着行李箱找到自己的铺位的时候,对面上下铺都已躺上了人,走廊里也没什么人了。
坐到自己的牀上时,想到自己在走时的恍惚,我不禁红了一下脸。
想到自己在下车之前忘了跟司机说下次还希望是他载我,但随即又想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假,而且都是爸爸打的电话,到时候接电话的也不是他,最重要的是,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就算到时想自己打电话也做不到。
哎,当时应该跟他讨个号码的,就以觉得他的车技不错,希望下次还找他的理由肯定能够要到号码的。
在躺到火车的卧铺上之后,我翻来覆去地后悔着没要号码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