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坐够了秋千,前桌站了起来,问我,
“要不要到我家吃夜宵。”
想到自己晚上也没事,我就点了点头,随着她一起走到了她家。
在打电话跟老妈报备了情况后,我跟着她去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一如往昔的乱。
在吃了夜宵之后,我和她一起躺到了她的装满毛绒玩具的牀上。她正拿着手机在肆意地玩着,我有时侧头望一会儿她,她不变得在看着手机,很专注,面对前桌手机控的样子我早已已经习惯了,所以又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着。
在寂静了一会儿后,我把头转向她,
“你会来拍毕业照吧。”
听到这个话,她放下了手机,沉寂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不知道,他们通知我的话,就去好了。”
“那你毕业证领吗?虽然可能没有多大用处,但有个初中的毕业证总比没有好吧。”
“应该会去领吧,我妈也让我领呢!到时我问一下班主任吧。”
我看着她明显心不在焉的回答,感到有些无奈,不过我也不能强求她什么,最后我对着她说,
“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不要老玩手机。”
“嗯。”
在回到学校后,我难得的主动找了一次翟熠杨,我跟他说了前桌的事,希望他能在拍毕业照的时候打个电话给她,毕竟他是班长。他听了我的话,却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似乎有些吃惊我会来找他,不过随即答应了我。
在拍照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他连毕业照都没有来拍就已经跟着他的爸爸走了,似乎直接到市里参加中考。
在拍照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其实还是在心里寄希望于他能突然出现。在我排队下去的时候,在大家拿着凳子排成队形的时候,我都带着希望地看着校门口。不过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拍照时间随着“咔嚓”过去了之后,他也没有来。
我为自己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来而感到遗憾,毕竟这是我初中时候最为感谢的人。
前桌来参加了毕业照的拍摄,班里还把中途转过班的,辍学的其他同学都喊了过来。
当所有同学对着摄像头相互展开笑容的时候,我们的初中也随之而结束了。
当我拍完照回到教室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已是这间教室里的匆匆过客。黑板上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还在散发红色的光辉,后面黑板的板报是刚两个星期前出的,上面白色的,粉红色的,绿色的粉笔的痕迹还清晰地刻印其上,各个组的课桌都照原样摆放在其固有的位置上,连后面的扫帚、拖把、垃圾桶都没有变过什么位置,而我,却要离开了。
明明前一天我还是懵懂地踏入这个学校,对着所有未有其名状的事物感到自己的好奇。比小学更为宽广的连接着的教学楼,存在着连小学也没有的荷花池塘,教学楼后面的樱花树虽然只有两棵,但每年春天的时候我都喜欢走过它的树下,感受落英缤纷的美丽盛况,被风吹落的樱花飘过我的肩头,随之零落到地上,一些调皮的男生总喜欢把它们踩到泥土里,将花瓣染上黄褐色的黏土。记得有次语文老师问我们,“你们知道我们学校的樱花树在哪儿吗?”大家都笑着反问我们学校有樱花吗。老师指着窗外说“树下这两棵就是樱花树啊。”然后我才知道我们学校原来也有樱花。走廊和教室并没有比小学的宽敞多少,当我第一次进入教室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初中三年,我都会在这里度过,不曾变化。
一如我就要离开的现在,教室也没有为着谁变化多少,还是那样的大小,还是那样的黑板。
我又看了一眼翟熠杨的位子,那里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了吧,我想。
他的黄褐色的木质桌子上划着许多密密的细小的刻痕,最明显的是右下角的“早”字。想到他学习鲁迅先生一样在自己的位子上刻了早字,我又觉得想笑。记得语文老师在教了我们《早》这篇课文后,看到大家神情高涨,忽然笑着对我们说道,“大家只要学习鲁迅先生的精神,不用连他刻字的行为也一起学,都在自己课桌上刻早字,可不能这么干,这可是破坏公物的。”然后大家都哈哈大笑。
不过后来还是有几个同学刻了一个早字在课桌上,我想,这些印记会一直随着课桌的存在而存在着,会让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瞻仰着这个已陷进课桌身体里的早字,或许他们还会讨论是谁在这上面刻过这样的字,一直到课桌变得苍老,变得充满了岁月的痕迹,一直到课桌被新的课桌所代替掉为止。
同学三三两两地也回来了,他们是来收拾东西的,拍完照后大家就都要回家了,上午的课只上了两节就算是结束了。还有一星期,就要开始中考了。我看着几个同学进教室放下凳子,几个同学在拾掇座位。我再看了教室一眼,然后转身走向了楼梯。
初中考完后的暑期是怎么样的呢!现在的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是和着大家一起捉知了呢?还是呆在家里看电视,亦或是到亲戚家的山头摘杨梅,又或是兼而有之,记忆所带来的所谓的幻觉和真实从来没有给人拒绝的权力,我所记忆到的曾经和我所经历的曾经总带着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它在我这短暂而漫长的时间的长河里增添或减少了无数的斑驳的细节,而我却从来无从考证。
我所能忆及的只是已被嫁接了的片段,它们或真或假,或是那个时刻的深印象所残留的后遗症,或是以后或是以前某个时刻的通过眼球所感知的思绪变化所保留下来的遗产。
在外面荡了一圈,我才带着留恋的目光看向远方,今天的太阳已经西落,火色的云染红了半边的天,明天又该是个好天气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