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亲亲我我回家,吃完晚饭。
杨忆海哼着小曲,高高兴兴洗澡去了。临走前,他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努力睁大银杏眼,眨巴眨巴:
“秋秋,你不跟我一起洗吗?我帮你擦背……”最后一句底气不足,说得很小声。说完,趴在门框上,俊脸红晕。
虞初秋每次看到他这样,就会笑出来。
“呵呵,我刚才晚饭前,已经洗过了。你还在这儿磨蹭,等会儿我都睡着了。”虞初秋一边说,一边宽衣上牀,撑头侧躺,内衫半敞,解kai发冠,任凭一头乌黑的瀑布,倾泻在背上。
虞初秋笑着说完,对着门口的杨忆海眨眨眼,酒窝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啊啊啊啊!!你是故意的!”杨忆海大叫的跑走。走廊里传来一阵回音: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紧接着,是一阵水流漫溢出桶的声响。
虞初秋趴在牀上,偷笑到岔气,脸颊蒙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他忽然想到什么,披了件衣服,起身,走到书柜那儿蹲下,从底层一个老旧的包裹里,抽出一幅卷轴画。
虞初秋小心的拍拍灰尘,慢慢展开了画卷。
画中女子,乃一年轻少妇。身着朴素的罗纱裙,长发松松的盘于脑后。少妇怀抱一个刚足月的男婴儿,手指牵着婴孩的小手,笑得很幸福,很温柔,挑着桃花眼,满怀爱意地望向作画之人。
虞初秋修长的手指,顺着画轴右侧,那一行飘逸潇洒的字迹,轻抚下来:
爱妻杜浮生与吾儿虞初秋,作于宣宗十七年深秋。
落款:
闲散居士,虞晓生。
杨忆海再次进屋的时候,虞初秋正趴在牀上,枕臂发呆。杨忆海关好房门,轻轻走过来,坐在牀沿,轻抚虞初秋的脊背。
虞初秋撑起身子,想要亲吻杨忆海。
杨忆海推开他,轻轻将其搂在怀里,靠坐于牀头。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回家到现在,一直如此。是不是没考好?没什么,想开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不想考,我们就回湘西。我耕田,你教书,晚上一起去钓鱼,活得多潇洒,多自在。”
虞初秋身体微僵,很快放松下来,回搂杨忆海的手臂,紧了紧。
“忆海……”
“嗯?”杨忆海抚摸虞初秋的长发,亲吻他额头。
虞初秋长舒一口气,闭起眼帘。
“我今天在街上,看见娘亲了……”
“?!”杨忆海一愣,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在湘西时,林瞎子对自己说的话。
虞初秋没听到回答,仍旧闭着眼,脑袋朝杨忆海肩窝里,更蹭了一分。
“我最庆幸的是,我们拥有彼此。”
虞初秋收紧怀抱杨忆海的手臂,声音模糊地说:
“我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想失去你。”
杨忆海闻言,紧紧锁住虞初秋瘦弱的身子,闭上眼睛,嘴角上翘。
“好,我跟你约定,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绝不放弃彼此。”虞初秋啊,我的美人……你是否知道,这是你第一次敞开心扉,对我表露你的心意,你的真情?
杨忆海怀抱温香,心窝甜甜。
虞初秋趴在爱人身上,胸口感受到杨忆海沉稳的心跳、温暖的体温,不知为何,心甘情愿相信这个男人,愿意与之相守、钟爱一生。
杨忆海低头,温柔吻他。二人的姿势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就在虞初秋以为杨忆海会像往常一样‘动作’时,杨忆海离开红唇,俯身亲亲虞初秋额头,起身吹熄蜡烛。
黑暗中,四目相顾。杨忆海侧身躺着,抱住虞初秋。
“嗯?秋秋,不如说说你爹吧。”
“我爹?”
“嗯。”
“我爹很疼我的。我十四岁时,我爹夏天还和我睡一起,帮我赶蚊子呢。”
“……”杨忆海本想找个话题,岔开虞初秋对母亲的思念,谁知越听……越别扭!只好再换换:
“那你爹为什么要给你起字:美人?说来听听。”
虞初秋拉拉被子,桃花眼天真。
“嗯……因为以前,我爹每次喝醉酒,就会抱我坐在他腿上,一边摇,一边摸我的脸,望着我的眼睛,笑:‘美人啊美人……’”
“停停停!!!”杨忆海倒吸一口凉气,一头冷汗。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瞎子的话:
平生只有两行泪,半为浮生半美人。
我操!!不会吧?!!这个世界是纯洁的!!起码在虞初秋的世界里,应该……
杨忆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忆起虞初秋从前不经意说过的话:
如果没有云,天空会不会寂寞?如果没有天空,云该到哪里停泊?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落寞?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寂寞……
这是为人之父说的话吗?太太太他妈的不对头了!
杨忆海心中烦躁。抬头间,对上虞初秋水灵灵的大眼睛。
“……”杨忆海语塞,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心中的疑虑。只能闷闷道:
“你觉得我好,还是你爹好?”
虞初秋诧异:
“这怎么能比?爹是爹,你是你。”
“哼!”杨忆海翻身朝外。(-_-|||你强!泰山大人的醋你也敢吃……)
虞初秋撑起上半身,拉拉杨忆海的胳膊:
“忆海,你怎么生气了?”
“哼哼!”我可是很有脾气的!
虞初秋劝不动他,只好重新躺下,头颅贴上他的背,喃喃说道:
“我觉得这个世上,我爹对我最好了。他去世以后,我原以为,这世上,再无人真心对我。直到我遇见你……”
杨忆海翻回来,直视虞初秋。
“有时我在想,我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对我,我们非亲非故……”
“也许这就是命吧。”杨忆海插嘴,“我长这么大,你是对我最好,且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的人。”
虞初秋感动,热泪盈眶:
“我对你没什么的……比起你对我的心……”
“那是!你现在才知道!”杨忆海笑出虎牙。
“那你想怎么样嘛?”虞初秋小声低喃。
“我说了,你都会满足我?”杨忆海眼冒金光。
“嗯……”虞初秋犹犹豫豫点头。
“太好了!”杨忆海“啵”地一口亲在虞初秋脸颊上,“我要求很简单的,你一定做得到!”
“是什么?”
“一天一日,一日一天。”
“……”
“哇,你那是什么眼神?不喜欢?那我换一个吧。”
“好,这回我一定答应你。”
“嗯……就这个吧!我要……朝朝和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一生囧囧千百回!”
“……”咬牙。
“怎么样?我很有才吧?哈哈哈哈……”得意。
“是啊,你最有财!忆海……”虞初秋平静道,“从今往后,我要在上面。”
虞初秋的此建议,后来不了了之了。
知道为什么吗?嘿嘿……
话说那天,杨忆海一听到这话,开心地扑到虞初秋身上,搂着他一个翻身,让虞初秋压在自己身上,兴奋道:
“嘻嘻嘻……秋秋你想在上面,怎么不早说?”
虞初秋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忆海已经一个挺身,舒服的埋进他的身体。
“噢……这种体位太棒了!嗯……秋秋,以后我一直让你在‘上面’。噢噢……”
虞初秋百口莫辩,只能扣紧杨忆海的肩头,怕在越来越激烈的冲撞中摔下牀。脸上也不知是疼、是气,还是羞,红嘟嘟的,刹是可爱。
如此激烈的体位,让杨忆海比以往,更清楚地看到虞初秋囧囧时的表情和媚态,情欲也越发高涨,于是更加卖力的深入急出,折腾了虞初秋整整一夜。
结果可想而知,虞初秋考完试后三、四天,都是趴在牀上过的。
杨忆海爽得不知道姓什么,虞初秋就比较郁闷了。疼了三天,总算好了些,杨大流氓又爬上了牀。这回,虞初秋态度很坚决,后果很严重。
囧囧服后,虞美人头句话:
“我要上你!不是要在上面让你上!你自己看着办,不让我上,大家都别上,凭什么我一定要在‘下面’!”
杨忆海咬着手指,呆傻地听完,眼睛一亮,‘噗嗵’趴倒在气呼呼的虞初秋身边,撅起屁股,回头笑:
“秋秋你早说嘛,我早就想在‘下面’了。你进来嘛……快点来……来呀……”
说完,脸红红的,杏眼微眯,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勾引虞初秋。
虞初秋看他这么好说话,反倒没了主意,兴奋又紧张地爬上杨忆海的背,轻压住,学着杨忆海平时做的样子,极尽温柔地爱抚他,动作虽然生涩,却很认真。
杨忆海第一次被他伺候,爽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几次没忍住,失控地压倒虞初秋,又想攻!每次都被虞初秋捶着胸膛,喊醒过来。
“说好我在上面的!!”
“……”杨忆海脸黑,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下来,翻身趴好。
虞初秋瞥眼瞧见他气鼓鼓的样子,有点讪讪,想放弃……可一想到,这是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错过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于是心一横,往杨忆海囧囧,伸进了一节小指。
杨忆海瞬间僵硬,回头怒视美人。虞初秋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抽了出来。杨忆海立刻一个狼扑,压倒虞初秋,恨恨道:
“你到底会不会啊?水平真差!我来教你吧。”说完,拉高虞初秋雪白的双腿,一个挺身……
虞初秋又一夜未眠。
当夜十分爽,等虞初秋病好了以后嘛……事情就不是这么好办了。
杨忆海非常想H,可一看见虞初秋,话到嘴边,又和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双方僵持了十来天,杨忆海终于忍不住了。
这天晚上,羊咩咩主动合谈。
“秋秋哇,我跟你打个商量。”
“我和你没什么好商量的,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好好好,我是小人。君子大人,以后我们轮流在上面吧。就从今晚开始怎么样?今夜我在下面。”杨忆海眼神促狭,朝虞初秋眨眨眼,脱掉衣服,翻身上牀,趴好。
虞初秋警惕地坐在牀沿,瞅着这块囧肥羊看了许久,终于也囧囧服上牀,趴在他上面。
他刚一压住杨忆海,明显感觉到杨忆海背脊一僵,微微颤抖起来。杨忆海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在枕头里呜咽:
“秋秋,我是第一次在下面,你要轻一点哦。”
“好。”虞初秋微笑,一边爱抚杨忆海的囧囧根源,一边轻舔他的耳朵。
杨忆海显是被摸得很舒服,腰臀开始不自觉扭摆,分身也迅速立了起来,可嘴里,却一直说个不停。
“秋秋,你是不知道,其实我是很怕疼的。小时候有一次玩耍,摔破了膝盖,好久好久都没有好,疼得我走路一瘸一拐的。那时我还以为,今后都是跛子了呢。”
“……”
“还有一次,我生病了,一个妈妈带我去看大夫。那个大夫用银针扎我的手,疼得我哭了一天一夜,差点哭瞎了眼睛。”
“……”
“秋秋,你说,要是我真瞎了,岂不是这辈子都遇不见你?”
“……”
“秋秋……呜……你说句话嘛……”
虞初秋要气死了,翻过他,俯身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唇,泄愤地吻了一阵,向下一路吻到杨忆海的腿间,手口并用,想让他呻吟出声。
可惜虞初秋打错了算盘。杨忆海叫是叫了,而且叫得很好听,还很浪。他把以前在小倌馆学到的东西,变着法子演绎给虞初秋看,让虞初秋以为杨忆海在自己身下囧囧囧囧。
虞初秋单纯,更加卖力的讨好他,闭着眼睛,吞吐他的骄傲。
杨忆海瞄准机会,长臂一捞,翻出早就藏在枕头下的一砣洋葱,使劲往双眼上抹,嘴里却道:
“啊……啊……秋……好爽……爽死我了……你好棒……啊啊……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云云。
听得虞初秋倍受鼓励,趁势朝杨忆海的囧囧,塞进了半截手指。
顿时,方圆五里,都可以听到鲜酒楼后院,发出一声破天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忆海犹自扯着嗓子,叫得比隔壁王屠夫杀的猪还大声。而虞初秋老早受不了的抽回手指,捂着耳朵,坐在牀角,幽怨的望着他。
杨忆海叫了一阵,坐起来,眼泪水汪汪地瞅着虞初秋,苦口婆心。
“秋秋,你究竟爱不爱我?爱我,就让我在上面吧……”
虞初秋委屈道:
“我都让你在上面这么久了,你还看不透我的心吗?我就想试试在上面是个什么滋味……”
“可是我很痛嘛。我痛,你都不心疼吗?”
“可我根本就没进去……”虞初秋嘟嘴。
杨忆海的洋葱牌眼药水流得快差不多了,不敢造次,跪坐在虞初秋面前,低头不语。虞初秋气闷了一阵子,抬头看见他泪红的双眼,颤抖的双肩,嘴唇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的模样,心一软,妥协了。
杨忆海开心极了,抱住虞初秋狂亲,啃着啃着,气息一乱,扑倒,又攻了一回。
第二天早晨,杨忆海抱着尤在昏迷的虞初秋去洗澡,洗到一半,虞初秋醒了。
杨忆海原以为,虞初秋又会为此生气,却不料虞初秋再也没有提过在‘上面’的事。
从此,二人相安无事。一个愿攻,一个愿受,和谐之极。
可命运的齿轮却开始‘卡、卡、卡……’转动了。
话说转眼到了冬天。
“冬天的太阳,胆子最小,天一黑就躲起来,从不敢出来遛达。月亮胆子就特别大,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天上转来转去,并且有时候白天也出来,这不是欺负太阳么?”
“噗嗤……就你脑子贼。那我就是太阳,成天被你这‘弯’月亮欺负。”
“嗯,我就欺负你,我只欺负你一个!往哪儿躲……”
“呀!忆海别闹……那里不能摸……别过来……哈哈哈……”
这天早晨,还没起牀的虞初秋和杨忆海,蜷在被窝里聊天。正说笑呢,前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杨忆海扫兴的掀开被子,露出两颗发丝凌乱的脑袋。
虞初秋抓过牀边的衣裳,急忙套上,想去开门。偏偏他一边穿,杨忆海一边脱。弄了好半天,还是衣衫不整。虞初秋苦笑,偏头躲避杨忆海的舔吻,手脚忙乱的系盘口。
杨忆海赤囧的上身露出被子,双手由后圈住虞初秋的身子,隔着衣服,囧囧的抚摸他的胸蒂,嘴唇轻咬住虞初秋的耳垂,不啃松口。
“别去了,甭理他,才这么早,又不知道是谁……”
虞初秋哭笑不得,转头想叫他停手,却对上一双湿蒙蒙的杏眼,里头的情欲,烧红了自己的脸颊。虞初秋伸头吻了他一下,安慰道:
“我马上回来。”跑出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张大红纸张。
虞初秋眼睛亮亮的,开心道:
“忆海,你看这是什么?”
杨忆海抢过来,随便看了一眼,顺手一丢,搂着虞初秋,扑倒又要攻!
虞初秋捡过红纸盖在嘴上,笑嘻嘻的看着杨忆海。杨忆海无处下嘴,没办法,只好起身,拿过证书,认真研看。
“哟!解元??虞、初、秋……”杨忆海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高兴的念,最后在茶几上,端正的放好,这才摊开双臂,抱过虞初秋,开心地摇。
“哈哈哈……我就说我家秋秋是人才!解元啊!第一名啊!”
虞初秋窝在杨忆海怀里,幸福的笑出两个小酒坑,美得艳丽。
杨忆海拍拍虞初秋的背,寻思道:
“嗯……那以后,我要如何称呼?我是叫你虞举人,还是叫你虞解元好?秋秋,你选一个。”
虞初秋咬耳朵,小声道:
“我喜欢你叫我相公。”
杨忆海一愣,杏眼一亮,扑倒虞初秋。
“不对,你是娘子。又不记得了?我帮你复习一下。”
语毕,牀边衣裳翻飞,鸯帐垂放。屋外,入冬的第一场瑞雪,悄然而至。雾气模糊的窗棂内,一室的春意盎然,几欲溢出门外。
这之后,虞初秋中举的消息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秦皇城内,是个人都知道,杨忆海的鲜酒楼掌柜,是位解元。于是,闻讯前来一睹为快的人们,络绎不绝。
为此,鲜酒楼的生意又一次红火到高峰。客人不再是清一色的大兵,更有许多读书人。这些人不像大兵粗鲁,讲话客气,打赏也大方。杨忆海一天到晚,嘴巴就没合拢过,咧到耳朵根。连一直欺负他们的税官,再次登门时,看到虞初秋,也一个劲地点头哈笑,说话客气了不止十二分,还非常好说的给他们打了个八折。
杨忆海一高兴,说零钱不要了,全当请他们喝酒。
税官连连摆手,硬是一个子不少的找回给杨忆海,小心翼翼的出了门。
当晚,杨忆海看着满牀的银子,龙心大悦,抱住牀头看书的虞初秋,伸嘴轻咬他。
“秋秋你好能干,为夫赏你。嗯……好香!”
虞初秋手上还卷着一本书,只好腾出另一手,勾着杨忆海的脖子,笑如盛开海棠。
杨忆海压在他身上,一边喘息,一边调笑:
“一树梨花‘压’海棠!我是梨花!”
虞初秋嗤笑,带着呻吟回嘴:
“是呀,你独占欲真强,我都被你压‘弯’了。”
杨忆海大笑,亲吻虞初秋喜之郎果冻的眼睛,尽情享受他五花肉的身体,满足低吼,此生无憾。
同是这晚,秦皇城的边防却不太平。满族人趁着无月的夜色,突袭长城。
半夜三更,正是好眠时,秦皇城塔楼上,警钟又一次急促的响起。
当虞初秋正躺在杨忆海怀里,鱼水欢好之时,杜府里的朱小王爷,星眸清明,套好战袍,拿上银qiang,翻身上马,朝长城奔驰而去。
经过一番商议,宋云飞决定派苏紫烟,带先锋营两千人,出城迎击。
朱慧贤沉默听完,翻身上马,就要扬鞭尾随苏紫烟而去。宋云飞突然上前,拉住繮绳,犹豫道:
“慧贤,你留下。”
“凭什么?!”朱慧贤恨恨道,“我既是先锋营的,别人去得,为何我去不得?”
“你堂堂小王爷,岂可拿生命当儿戏。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好向王妃交代。”
“哼!”少年冷笑,“是啊,你怕我死了,碍着你升官发财!不过你放心,我的命,比我姐硬多了,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反正你横竖已经对不起我们朱家,本王的事,轮不到你管!”
说完,扬起马鞭,抽在宋云飞手背上。宋云飞一个趔趄,松开了手。朱小王爷狠夹马肚子,跑向长城大门。
宋云飞对苏紫烟急道:
“看好他,别再出岔子。”
“是,末将遵命。”苏紫烟一抽马臀,也紧随而去。
宋云飞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背,右眼皮没来由的狂跳。
索xing,满族人的这次进攻,并不十分凶猛。双方打到天泛鱼肚白之时,满族人吹响了收兵号角。宋云飞心神不宁,也即刻传令:收兵还营。
朱小王爷听到号角,正想返回,一匹黑马忽从身后袭来。马上之人并未伤他分毫,呼啸而过。待朱慧贤看清他时,才认出是上次在山丘上,问他姓名的满族将领。
那年轻人故意逗他似的,摊开手掌,手指上吊着一枚精致的手工平安结,嘴角上咧,露出白森森的虎牙,笑得像狼。
朱慧贤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脸色瞬间一变,慌忙低头抚摸自己胸前,再抬头时,目露凶狠之色。
“满贼,还我姐姐遗物!”
满人的收兵号角一阵急过一阵。那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悠然伏趴在马背上,摇晃手中的平安结,用不太纯正的汉语说道:
“小鬼!我有名字。我叫努尔哈赤,你记住。想要东西,自己凭本事来取。”
说完,握紧平安结,拽紧繮绳,朝满族人收兵的山峦奔去,一路大笑,豪放而洒脱。
朱慧贤才十六,正是气盛的年纪,初生牛犊不怕虎;又生在皇家,心高气傲,哪里受过如此侮辱,当下恼羞成怒,策马扬鞭,便要去追。
苏紫烟先一步发现他的意图,策马赶来,拉住了他的繮绳。
“慧贤,不,小王爷,穷寇不可追。将军已下令收兵,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敢来命令我?还是想拿宋云飞压我?”
“微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朱慧贤正在气头上,苏紫烟一来,等于撞qiang口上,“松开,待本王去禽那贼寇来下酒!”
苏紫烟勒紧朱小王爷的繮绳:
“世子,万万不可。上次你已经违反军纪,幸好没出什么差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今番,下官无论如何不能再放任你自流。”
“放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朱慧贤眼看那满族将领快要越过山头,心急如焚,一脚踢在苏紫烟的马肚子上。
苏紫烟险些被他踢下马背,手一松,朱慧贤扬起马鞭,急追努尔哈赤而去。
努尔哈赤丝毫没有紧迫感,轻松策马,朝身后追来的少年摇着手中饰物,口出调侃:
“来呀,来拿你姐姐的东西。”
“狗贼!”
“这东西有什么好,这么稀罕?你姐姐带着它,不是一样死了。哈哈哈哈……你这么喜欢你姐姐,干嘛不下去陪她?”
朱慧贤被他击得双眼血红,不觉竟深入腹地数十里,不知回头。翻过山头,自己的骏马忽然被杠马腿绳伴住。朱慧贤连人带qiang,摔了个人仰马翻,眼冒金星,挣扎着想起身,数柄钢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泛着冷光。
朱慧贤愤怒抬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努尔哈赤身上,刺得朱小王爷睁不开眼。他一手勒马绳,一手抗着小王爷的银qiang,坐在马背上,用纯正的汉语,缓缓说道:
“小鬼,你中了三计。第一计:请君入瓮;第二计:瓮中捉鳖;第三计: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我用你们汉人的连环计,夺你一个汉人小王,喜乎,篾乎。哈哈哈哈……”
…………
……
当日,满族的交换人质条约,送抵秦皇。宁兴王妃得知其子被擒,双目一黑,晕过去好几回。
因为事出突然,人质又是高贵的宁兴王世子。将军宋云飞和巡抚杜羡云都做不得主,只好一层层上报朝廷。
这一拖,日子过了十来天。世子是死是活都不确定了。
事情传到京城,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杜家两兄弟、宋云飞和王妃,黑着眼圈,等了半个月,只等来一张圣旨,一份调令:
“宣!隆恩浩荡,皇帝昭曰……杜羡云玩忽职守,撤巡抚之职,回京赴命……三品军师杜子腾,决策错误,撤职查办,即日起,押解回京……宁兴王妃,有违宫规,即日起程,返回封地……”
公公还没有念完,宁兴王妃已忍不住,抢过圣旨自己看。一边看,一边流泪,一边擦,最后抖着那张黄橙橙的圣旨,指着公公,愤怒道:
“你老实给我说,这张圣旨,是皇上发的,还是我爹发的?”
公公偷瞟她一眼,低眉道:
“当然是皇上发的。”
“你放屁!”王妃扔掉圣旨,泪痕满脸,“如果真是皇上发的,怎么不叫人来救慧贤。却把姓杜的一个个往回招?!这天下究竟是姓朱还是姓杜?!”
“姑姑!!”杜羡云难得大声一次。
王妃愣住,站在那儿,眼神空洞,头上的凤冠摇摇欲坠:
“呵呵……哈哈哈……我才不回去。要走你们走。等不到慧贤回来,我就一直呆在这儿。我已经失去了慧飞……还有……我不能再……我的孩子……”说到此,思及什么,哽咽无语。
宋云飞走过来扶住她,宽慰道:
“王妃您放心,我会救他。”
王妃根本不听,抽开他扶来的手,转而扑到杜子腾怀里痛哭流涕。宋云飞皱眉,表情痛苦。杜羡云拍拍他肩膀,眼神黯然。
宋云飞苦笑:
“我明白,心结不可能这么容易解kai的。”
杜羡云点点头,无话可说。
五日后,杜子腾带着苏囧囧,杜羡云扣着苏紫天,乘驾马车,离开了秦皇城,留下肩挑重担的宋云飞,郁闷的苏紫烟,还有一个思子心切的母亲——宁兴王妃。
杜羡云一走,巡抚的位置空了出来。许多当地的举人,开始有意在衙门口探头探脑,想谋个一官半职。说白了,就是相当巡抚!
虞初秋依旧整天在鲜酒楼忙里忙外,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羡鸳鸯不羡仙。
有人走,自然就有人来。
阁老杜太师,凭藉权力,将自家孩子调离前线,随之送来了一个又一个解决问题的替死鬼。
眼看就要过年了,天上的飞雪愈飘愈大。宁兴王妃却连自己孩子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夜里常被噩梦惊醒,吓得直掉眼泪。
东至这天,满族人送来一份年礼:一份最后通牒的人质交换书,要求也较起初时,过分了更多。而另一个盒子里,赫然放置着明朝前去和谈的外交官头颅。
东至算小年,可内阁大臣一个都不敢回家,围着火炉商量对策。
“阁老,您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徐大人已经是第十二个遇害的官员。如今,世子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没人敢去接啊。您看,是不是……”
一个红衣内阁,弯腰站在一位白胡子老人面前,低头等答覆。
老人身穿深红色官袍,帽翎一尺有余。白色的眉毛与胡须一样长,直到肚脐。手指修长干瘦,彷佛老到只剩皮包骨头,随时都会咽气一般。
老人原在闭目养神,听闻话音,微微睁开眼帘,嗓音老态龙钟。
“不管他是不是世子,慧贤总归是我外孙不是?人当然要救。朝廷不是没人,只是畏首畏尾的人太多。”
“那依您看……”
“嗯……”老人摸摸胡子,眼中凌光一闪而过,“秦皇城刚选过举人吧?挑一个最好的,让他去。”
…………
……
又是一个飘雪的早晨,天空还是黑的时候,虞初秋和杨忆海头挨头,睡得香甜。前厅忽又传来一阵急切的拍门响。
虞初秋急急忙忙穿好外衣,缩手缩脚的去开门,居然看到一个满身冰霜,手拿圣旨的公公。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乡试恩科……解元虞初秋……担任秦皇城巡抚……即日起,上任,钦赐!”
虞初秋跪在地上,听到的,如同梦话。跪在他身边的杨忆海,兴奋地说,这是天上掉下个大烧饼,刚好砸在咱们头上。抱住虞初秋,一个劲地亲。
虞初秋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圣旨,拿在手里来回看,酒窝笑得圆圆:
“原来皇帝的字是这样的。没我的好看。”
“那当然!我的秋秋是天底下最棒的!”杨忆海恨不得把虞初秋揉进自己身体里,抱着他不撒手。
虞初秋丢开圣旨,与之嬉笑。小小的屋檐,小小的幸福。虞初秋和杨忆海,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小小的庆祝着。
一街之隔的大宅门内,宁兴王妃对雪空叹。
女儿早逝,一个儿子生死未卜。而她位高权重的父亲,正在将她另一个儿子,推向死亡的深渊。
远在京城的杜阁老,今天特别开心。杜家老小齐聚一堂,欢欢喜喜吃着团圆饭。而困扰他十多天的难题,终于在找到一个名叫:虞、初、秋,的替死鬼后,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