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由还没回来?”
李时真闻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陆由回到过去一个小时之后。
他还没进入病房,就因为在门口撞到路过的护士,手臂被扎了一针,小意思。
按照十三比一来折算,陆由已经在过去呆了十三个小时,如果只是拍下来祥林哥被冤枉的证据,应该早就完成了任务。
何生我抹了抹脸上刚刚被祥林哥不小心泼到的茶水,无奈道:“阿真你小心点,自从由由独自回到过去,这间病房就彷佛被诅咒了一样,到处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将祥林哥从牀上揪起来:“更让人生气的是,凯瑟琳没瞎说,祥林哥竟然真是装晕!”
此处插播一条何生我超能力的使用需知。
祥林哥身为何生我发动超能力的载体,必须处于昏迷、也就是无意识状态,否则会影响过去那段时空的稳定性,造成难以控制的后果。
为了杜绝这种隐患,何生我与吕不祥通力合作,特意研制出“千日醉”这种药酒,可以让载体暂时丧失意识,最长可达二十四个小时。
祥林哥假装昏迷,导致“千日醉”没有排上用场。
他本人反正听得云里雾里,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时真曾经在回到过去的过程中,因为“载体”醒来,与何生我失去联系,差点迷失在紊乱的时空,永远也回不到现实世界。
他焦躁万分,已经顾不得沾染上祥林哥的厄运,用力摇晃对方的肩膀:“祥林哥,你好好想想,两天前在丽红超市,你有没有见过陆由?就是我们单位新来的那个临时工!”
说话间,收在病牀侧边的餐桌弹起来,正好撞到李时真的手肘,不痛不痒。
祥林哥搜肠刮肚、冥思苦想,实在想不到曾经与陆由有过什么交集。
何生我恐吓道:“好好想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关系到你的下半辈子要不要在牢房里度过,可不要有一分一毫的遗漏。”
他左右环顾,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但仍然棋差一着,没有留意到头顶上方正好是空调出风口,那块铁栅栏已经摇摇欲坠。
祥林哥战战兢兢、断断续续地展开了他的回忆。
“那天咱去超市买苹果,忽然看见了芃芃,就是咱那个有名无实的儿子。”
“芃芃很早以前跟他的妈妈凯瑟琳离开了优名店,现在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咱有点不放心芃芃一个人,便跟过去看,发现他竟然偷偷将一本书藏在衣服里面。对,就是那本写真集!”
“之前有个白胡子老头也想用这种办法偷书,结果在收银台附近露馅了。”
“芃芃小小年纪,就这么不学好。咱虽然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终究不忍心他走错路,所以就过去制止。”
“芃芃说他偷东西都是被凯瑟琳指使的,如果不这么做,就会遭到毒打。我检查过,芃芃身上到处都是伤。”
“可是咱又能怎么办呢,咱不是他的父亲,没有资格插手。芃芃还让咱不要报警,可咱能做的事,也就只剩下报警一条路了。”
“然后,咱就与芃芃分开,来到收银台结账,走出超市的时候,感应门竟然报警了。”
“那本写真集就在咱的口袋里。显然,这是芃芃放的,他这么做肯定是被逼无奈。我……”
“等等,你离开超市的时候,感应门报警了?”李时真打断了祥林哥的回忆,并下意识远离他,身上那件刚买的新西服袖口的扣子被病牀的栏杆夹住,连带扯开一道让人分外肉疼的口子。
祥林哥满脸无辜,不住点头:“是啊,不然咱也不会被抓进派出所。”
何生我摸着红肿的额头,提醒道:“问题升级,现在是公安局。”
祥林哥哭丧的脸变得更丧了。
李时真在看到何生我的惨状后,心有余悸地退后两步,回到问题的关键。
按照之前的经验,陆由会将何生我启动超能力的媒介带回过去,譬如说皮球和笑脸发卡,形成一个首位相连的闭环。
也就是说,祥林哥口袋里出现的写真集,其实是陆由从现实世界带回去的。
那么问题来了,那本写真集明明就被何生我买下,经过宝藏消磁,按理说不应该会被感应门所识别。
李时真抓住这个矛盾,问祥林哥:“你确定是因为这本写真集的缘故,感应门才会报警的吗?”
祥林哥道:“不是它还能是什么。”
李时真穷追不舍:“芃芃就没有放点别的什么东西在你口袋吗?”
祥林哥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相仿:“当然没有,凯瑟琳想要栽赃,然后向咱勒索,一个东西就够了,不需要用两个东西来引起我的……”他忽然呆住,一只手十分机械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一支崭新的水性笔。
李时真没敢去接过来看,远远地问:“这只笔有问题?”
祥林哥搓着牙花子:“咱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支笔。”他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当时咱正好要去付款的时候,有个白胡子老头……就是那个偷书没有成功的白胡子老头,他拉着咱道歉,说对不起咱,搞得咱一头雾水。”
李时真左手伸掌,右手握拳,一拳击在掌心:“看来让感应门报警的应该是这只笔。”
何生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时真,叹道:“可以啊你,还当起侦探来了。”
李时真脑海中浮现出陆由的俏脸,道:“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祥林哥小心翼翼地插嘴问:“那个,搞清楚的感应门报警的真相,有什么意义吗?”
李时真道:“当然有意义,就是有点对不起你,先说声抱歉。”
祥林哥听到这句熟悉而陌生的话,还是一头雾水。
李时真一记手刀,敲击在祥林哥后脑大动脉处,精准将他打晕过去。
何生我叹道:“你的手可真够黑的,祥林哥这回得睡好几个小时了吧。”他伸出大拇指,“不过很解气!”
李时真小心翼翼地将水性笔放进祥林哥的口袋,生怕触发什么机关:“希望时间够用。”
何生我变得严肃起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祥林哥的厄运可不是闹着玩的,谁也不能保证他在晕倒的状态下,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李时真笑道:“咱们的小何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何生我低头想了片刻,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李时真道:“由由根本就没有回到丽红超市,所以那本写真集也不是你买下来的那本,对吗?”
何生我点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毕竟祥林哥是装晕,穿越过程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李时真摆摆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到过去再说。”
何生我道:“如果时间不够用,我会再给祥林哥一拳。”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李时真眼前一花,便来到了丽红超市的文具区。
时间是两天前的晚上九点。
夜色已深,距离打烊还有半个小时,超市里已经没有什么顾客,只能看见宝藏在收银台整理当天的账目。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蹑手蹑脚地李时真身边走过。
李时真联想到“芃芃”这个喜欢偷东西的关键人物,立刻跟了上去。
芃芃察觉不到李时真的存在,却什么也没偷,拐弯抹角,来到了超市深处的一个房间,推门而入。
李时真看见“员工休息室”这个牌子,虽然不明白芃芃的用意,但还是跟了进去。
芃芃直奔墙边的铁架子牀而去,蹲在牀前,用手去牀板下面摸索。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他有些着急,干脆爬到了牀底下,艰难地仰着脸,四处查看。
李时真有点替芃芃着急,也跟了进去,只见牀板反面虽然千疮百孔,却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
芃芃的头因为探得太高,不小心撞到了,疼得眼泪直往外冒。
他并不难过,只是愤怒,嗖地爬出来,朝着铁架子牀用力踢了一脚。
铁架子牀纹丝不动,倒是上面那层放着的纸箱子掉了下来,里面装的杂物散落一地,哗啦声响。
“芃芃?”宝藏闻声而来,她见到手足无措的芃芃,忙蹲下来抱住,问,“怎么跑这里来啦?”
芃芃垂头丧气:“我看到一只老鼠跑进了这个房间,所以就进来看看……”
宝藏好像被开水烫到了,吓了一跳,连忙拉扯着芃芃离开。
芃芃不解地问:“怎么了,宝藏姐姐?”
宝藏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了吗,你要叫我宝藏阿姨。”
芃芃仰着天真无邪的脸:“可是宝藏姐姐看起来明明很年轻耶。”
李时真没想到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台词从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嘴里冒出来,竟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芃芃属实是个可造之材。
这位可造之材离开前,依依不舍地看了员工休息室的大门一眼。
李时真从丽红超市出来,正好看见自己的奥拓从远处驶过来,堪堪停在优名店婚姻登记处门口。
后车门打开,何生我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硕大的宣传牌,上面画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的肖像。
李时真想到祥林哥曾多次提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钻进了奥拓的后车厢。
坐在驾驶室的“李时真”抱怨道:“这个糟老头子玩儿什么花样,让我们白白等了一天。”
副驾驶的吕不详说:“我严重怀疑院长他老人家弄错了高铁到站的时间。”
“李时真”道:“总不会是将上午八点说成了晚上八点吧。”
何生我将沉重的宣传牌从门缝里塞进了小吃店,回到车厢内,接口道:“依咱们老六的智商,我认为很有可能。”
“李时真”问:“他没在登记处门口等着,难道是去了悲喜凶宅?”
吕不详摇头:“院长胆子小,哪次回来敢住那儿呀,估计是找个冤大头蹭饭去了。”
何生我拨通电话,依旧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李时真”斩钉截铁地说:“他的手机也就偷拍花姑娘小媳妇儿,其他时候不可能有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