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从骆辰斌那儿弄到的“不义之财”, 荀彦云的手术终于能够如期的进行。手术当天,荀彦飞和温哲在手术室外面走来走去,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哦, 不对, 这句话准确来说应该是——荀彦飞背着手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 而温哲巴巴地跟在后面, 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
自从“骆辰斌”事件过去之后, 温哲这“戴罪之身”正长久地处于反省阶段。所以每天他都跟个媳妇儿似的屁颠屁颠地跟在荀彦飞后面,点头哈腰,鞍前马后, 而后者也是理直气壮地对他颐指气使,神气得几乎要飘到天上去。
有时候温哲会忽然想, 不对啊, 老子差点没把自己送出去这事儿, 明明是为了那个臭小子,怎么现在倒变得好像我欠了他的?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 发现是没办法和荀彦飞理论的,至少现在不行,那小子现在在自己面前,里里外外已经彻底“大爷化”了,貌似无论说什么, 都会很神奇地变成自己理亏。
于是这个想法就暂时被温哲吞进肚子里, 久而久之, 似乎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两人又等了半个小时, 手术室的门开了, 这为其N个小时的等待也终于走向了终结。两个人赶紧凑到门口,就看见几个护士推着手术牀走了出来, 无视他们的存在一路急行而去。
二人又跟屁虫似的速度黏上,一直护送到了病房,并手忙脚乱地帮着护士把还没醒过来的荀彦云抬到了牀上。
护士们办完公事就立刻走了,过了一会儿,还没褪下手术服的徐钟进来确认荀彦云的情况。荀彦飞站在牀边,立刻他住他问个不停,只到听到对方一句“手术很顺利”之后才满意地连声道谢。
徐钟走后,荀彦飞又在房间里忙活个不停,一会儿看看荀彦云的手脚头脸,一会儿使唤温哲把这拿出来把那放进去,整个人一刻没有消停。
“温哲,去买三XX。哦不,两份!……不不不,还是三份,三份!”
“温哲,我觉得一箱XX不够,你下去再买一份!”
“温哲,你把路上买的XX放哪儿了?”
“温哲,谁让你把XX拿出来的?”
“温哲,快把XX放进去!”
“温哲!”
“温哲!”
“温哲!”
……
半个小时后,在荀彦飞提出要温哲去买奶粉的时候,温哲低头看了一下手里正端着的一碗鸡汤,终于忍不住提出了抗议:“彦飞,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当爸爸了!”
荀彦飞听了这话,也低头瞅了瞅正在原地做匀速圆规运动的自己,好像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激动过头。于是他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自觉理亏地坐回了板凳。
他心里却是是万分激动不假。而且莫名地从荀彦云进了手术室之后,他就觉得这手术一定成功,不仅如此,事后也不会有排斥反应,荀彦云会很好的恢复,从而彻彻底底地便会他生病之前的样子。
这种感觉真实得就好像被提前剧透的一样,弄得他整个人血液都快沸腾了。当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发泄的方式,不仅表现在自己瞎折腾,更多的是折腾温哲。
见荀彦飞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似乎正常了一点。温哲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鸡汤,伸手试探了一下碗边,见还是温热的,便伸到荀彦飞鼻子底下。
“折腾了大半天,你先把这喝了吧。”把碗里的勺子扶了扶,防止他滑到汤里,“待会儿他要是醒了,我再去买好了。”
荀彦飞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接过汤一口一口地喝,目光有点呆滞。
温哲看到荀彦飞听话的反应之后,很得意地笑了一下。然而正当他觉得荀彦飞应该是被自己感动加震撼的时候,荀彦飞忽然又抬起脑袋,说:“他住院这段时间,要人二十四小时守着。”
“哦。”温哲看着他眨了几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半拍地点了下头。然后,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腾起在心头,于是他立刻“善意”地提议道,“那请个护工吧。”
“不行。”结果荀彦飞咽下鸡汤,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我原先也想过,但是……我看了一下钱,我们现在情况不太好,还是要省着点。”
实际上,在存摺里的五十万,加上讹来的五十万花出去之后,两个人赖以生存的资本,也就是荀彦飞平时攒下的一点钱了。那钱原本是准备留着当荀彦云的医药费,如果有多余的话,再慢慢还给温哲。
结果这钱现在反而成了他们的救命钱,并且俩人平时大手大脚惯了,用起来才发现钱这种东西一点也不禁花,根本不会有所谓的“多余的”出现。于是在二人多次自我反省加下定决心之后,终于决定要节俭起来,能花五毛的地方就绝不花一块,能不花钱的就绝不花五毛。
所以温哲听了荀彦飞这话,心里也很明白确实是这样。于是他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这段时间,广告代言什么的能接的我都会接。如果能争取到一部戏的主角自然是最好的,但这个还得看机遇。”荀彦飞喝完了鸡汤,伸手把碗放到牀头柜上,又回头看着温哲说,“过些时候我会很忙。所以你正好就在医院里……”
“等等,你的意思是让我搬张躺椅摆在这里,白天黑夜的在这呆着?”温哲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荀彦飞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地就“所以”了,而且那个“正好”都神马跟神马啊。
“是啊。”结果荀彦飞挑了一下眉,看着他不以为然道,“否则你最近还有什么事?”
“我……我……”温哲都开了口,才意识到自己最近还真没什么事可做。替他联系片子吧,自己现在手上又没有筹码。至于其他的……温哲发现自己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正经事可做了。所以他说了一半,只能勉强地咳了咳,终于认命,“……好吧。”
荀彦飞挑了挑眉,这才满意地一笑。而这个时候,他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荀彦飞接了电话,到走廊里说了一会儿。然后他回来,说自己有应酬了。
温哲知道他这是在圈子里走动关系,也好多争取机会,便摆摆手说那你快去吧。
荀彦飞点点头,走到荀彦云的牀边看了看。荀彦云双眼微闭,面色较之刚出手术台,似乎已经有了些缓和。于是他不觉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转头对后面站着的温哲说:“他要是醒了就跟我打个电话。”
“嗯。”温哲点点头,然后一把拉住正准备走的荀彦飞,别有深意地说,“这样就完了?”、
荀彦飞一皱眉,不解道:“那还能怎样?”
温哲本来是想很正常地找他要个KISS GOODBYE的,但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傻样,突然来了兴致,走近几步从后面贴上荀彦飞,格外肉麻地低声道:“亲一个?”
荀彦飞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紧张,但随即被铺天盖地的恶寒取而代之。他咬牙切齿地把温哲的手一甩,回身在他头上狠推了一把,低声骂道:“妈的,要死!”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快走掉了。
温哲站在原地,虽然没有如愿以偿,但他忽然发现,调戏荀彦飞原来是一件如此有乐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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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荀彦云醒了。
但不幸的是,他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温哲。后者富家子弟从来都是被人照顾的份儿,明显不是善于照顾人的主儿。而且看周围一团狼藉的样子,显然是折腾了一整天,也难怪现在累了。于是荀彦飞只是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安静地仰视着天花板。
在这张熟悉的牀上躺了已经有几年了,虽然荀彦飞他们时常来看一下,虽然偶尔也有邻牀的病人和家属找自己聊聊天,但荀彦飞自己也很多事,邻牀的人也总是换了又换,而他总是一成不变地躺在这个固定的地方。所以大多时候,他都是处在一个人的安静环境之中。
久而久之,似乎已经习惯。一天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写着文字,这种方式,几乎已成为自己仰仗的所有。手术前,他花了好几年一直在写的剧本终于到了尾声,但他却搁置了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意念,去支撑着自己渡过手术难关,并且全力以赴地活下来。如果他能够活下来,那么这个剧本便会有一个结尾。
而此时此刻,荀彦云发现自己做到了。但实则,也许是太久没有大喜大悲的缘故,他发现自己在重生之后,心里却是异常地平静。
但这种平静本身,倒也并不太出乎他自己的预料。所以他只是一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很空也很平静,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
于是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看天一个会周公,就这样一直到天黑了,荀彦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