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翠色的山下是一座宏伟的庄园。庄园四周绿柳环绕,红漆的大门两旁各塑着一头石狮子,门上头一块气派的牌匾上书“平家庄”三个镶金大字。
此时门前正是送别的场景。一位俊俏的书生,一个背着书箱的童子,一位白发苍苍的的老人,一位略显成熟的管家。
平明羽道:爹,孩儿定不负所望,看孩儿金榜题名。
平白发呵呵笑道:我儿有志气,我平家不光在江湖上让人竖起大拇指,就是在朝廷到时间也定能扬眉吐气。
管家道:老爷放心吧,少爷聪明绝顶,平时又肯用功,拿个状元郎还不是如探囊取物啊。
平白发道:是啊,羽儿的才学我是放心的,但是这一路上危险重重,说不准就会遇上个把强盗土匪。到时候纵是满腹经纶怎敌敌人一刀。
平明羽道:爹爹放心,我带着你的亲笔信呢,碰上道上朋友时,书信一亮,谁不给平老英雄面子。
平白发道:道上朋友是不怕的,就怕遇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喽啰。
平明羽道:平富还会点三角猫功夫呢,小贼还是可以打发的。
管家道:老爷,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您就放心吧。就在家等着少爷衣锦还乡吧。平白发哈哈的笑的很开心。
和煦的春风吹的人脸庞很舒服,佳人立在绿柳下望着远方,美目含泪。那是他心中的人啊,如今要离去。前一刻,在自己的闺房中他竟然握住了自己的手,当时的自己定是满面通红,心扑通扑通的跳,但是心中又是满心欢喜。
他的那句话似乎还在耳边:素儿,等我回来娶你。
当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真不知是否在梦里,屋顶在转,在上升,一切都在渐渐模糊,只有那张俊俏清秀的脸渐渐清晰。她望着那双深情的眼,那双眼睛也在望着她。许久许久,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站的地方,只是他已经走了。她忽然发疯似的跑出去,穿过长长的回廊,曲折的小河,来到了墙外。看到的只有他那消瘦的身影,还有他傍边伴行的书童。
羽哥,我等你回来,娶我。
2
夜深灯熄,唯有此间屋子一灯如豆。
管家平阳的脸一半埋在阴影中,缓缓道:明天就要出发了,明天开始,就是我踏向权利地位的开始。
旁边站立着书童平福,低着头。
平阳道:我知道你和少爷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你不舍得那样对他,但是你要为你的家人想想啊。
平福道:我做了,你能放过我的家人吗?
平阳道:傻孩子,我不但会放了你的家人,我还会给你们好多好多银子,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平福道:可以饶少爷一命吗?他是个好人。
平阳忽然抓起平福的前襟,狠狠的道:你傻吗?给了你一点小恩小惠就是好人吗?我告诉你吧,在他们眼中你只不过是一条会说人话的狗,我也是一条狗。我不要当狗,我要当人,而且还是有钱有权的人。对,他是好人,好人又怎样,好人就不该死吗?
平福道 :我不是狗,我是少爷的书童,少爷对我好,我也对他好。
平阳放了他,温柔的说:好吧,我答应你不杀他。
平福道:说话算话?
平阳道:你值得我骗吗?
递过来一包东西,道:这是少爷考试那天要穿的衣服,你千万给我记好了。
平福拿着那包衣服,感觉那么沉重。他知道善与恶是与非,但是他没有力量去选择,弱小的他只能靠自己的祈求使恶与非挤出那么一点儿怜悯。
3
天灰蒙蒙的,平福抱着那包衣服走进了少爷的房间。
少爷正披着大衣伴着一盏灯苦读。
平福在一旁收拾行李,书箱里的笔墨纸砚要带齐,少爷的书又数了一遍,衣服是打在一个包袱里的,平福将带来的包袱打开,把那套整齐的衣服放在最下面。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我们会不会这样啊。平明羽喃喃道,
平福心道:少爷,平福对不起你啊,但是平福也是没有法子啊。安小姐肯定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平阳那贼早已对她垂涎三尺了。
平福笑道:少爷一定会高中榜首的,到时候安小姐就是状元夫人了。
平明羽道:小点声,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了。
平福道:是。
平明羽忽然嘻嘻笑出了声,平富强笑道:少爷,什么事啊,这么高兴,这可是我们出门以来你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啊。
平明羽道:你知道我在出门之前给她说了什么吗?我说我考试回去就要取她,她没有说不,你知道吗?我好高兴啊,当时她的脸好红好美啊。
平明羽心里美滋滋的讲着,平富言不由衷的应付着。
知道又不能说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啊。
4
一路上好多天平福都是问一句答一句,这完全不是他以前的性格,平明羽自然看得出,几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平福均是摇头。平明羽认为他是年龄还小,可能是水土不服,亦或是想家了,也不便多问。二人终于捱到了京城,找了一家客栈歇了。
明天就是考试的第一天。
夜深了,平福道:公子睡吧。
平明羽道:我想她了,你说她会在想我吗?
平福道:公子与小姐两情相悦,自然会想的。说着低下了头。
平明羽道:你是在想家吗?
平福忽感心中一痛,似有话要说,但终于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平明羽笑道:不用难过,等考了试,揭了榜单,我们就回家了,到时候我就是状元了,素儿就是状元夫人,你就当我的状师。
平福心如刀刺,几次张嘴,竟然流出 了泪,道:少爷对平福太好了,平福不会忘得,平福的命都是少爷的。
平明羽道:你是怎么了,说这些干嘛,我是去考试,又不是去刑场,哭什么?
平福摇摇头将泪擦干,默默地收拾着笔墨纸砚,衣物之类的东西。他收拾的很认真,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为少爷收拾东西。
灯光中他看到少爷在微微笑,他认得那种笑,那是思念安小姐的笑。
5
平福躺在牀上睁着眼,一点一点算着时间,离考试越来越近,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停在这里,但是时间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无视世人,无视善恶,无视是非。
平福啊,你今天怎么了,才叫醒我,这要是迟到了是要等三年的啊。赶紧给我衣服,你去把书箱拿来。平明羽慌慌张张的穿着衣服,那是平福早准备好的衣服。
考场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门卫仔细的检查着考生的衣物,书箱。
平明羽与平福站在了队尾,平福道:少爷是武林世家,为何只是喜文不喜武呢?
平明羽道:武只是匹夫之勇,文才是济世之策啊。
平福心道:你若是有匹夫之勇,也不会家破人亡了。
平福道:少爷,这衣服。。平明羽道:衣服怎么了?我是说衣服还合身吧。
平明羽道:就是平时的衣服嘛。怎么突然问这个?
平福道:没什么。
轮到平明羽了,门卫检查过了他的衣物书箱,接下来搜查他的身子。
平福的心在剧烈的跳,忽然门卫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你竟敢夹带,来呀,抓了。
平明羽大惊,衣服的内襟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回头看书童,那里还有书童的影子?
6
平家庄显得格外的幽静,平白发悠闲地喝着竹叶青,摇椅将他依然健朗的身子承载着,旁边站着管家平阳,回着平白发的问话。
平白发道:今天是考试的第一天吧?
平阳道:是的,现在算来,少爷已经考完一科了。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着平富。
平阳道:老爷,小的跟了你也有七八年了吧。
平白发道:是啊,这七八年你将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劳苦功高啊。其实啊,我早就将你当半个儿子看待了,有时候就想着给你找个好姑娘,让你在这儿成家。羽儿在京城有了功名,这小小庄园哪还在他的眼里,将来就靠你打理了,说不定啊,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呵呵。平阳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难道他猜出了我的计划?知道了我的用心?
忙道:老爷,这小的担当不起啊,小的能有今天,全靠老爷的收留之恩啊。
平白发忽然立起道:你嘴上说不敢,心里却是敢的很呢。你那点伎俩还想瞒天过海,你让平富给少爷准备的衣服,你以为我不知道?平富是个好孩子,幸亏他给我说了,你现在将他家人交出来,我只是将你赶出平家庄,不然。。。
平白发忽然一阵抽搐。
平阳阴险的笑道:不然怎样?老家伙,你倒是说啊。哈哈哈,你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但是你不知道这竹叶青里的毒药。只怪你太优柔寡断,只怪你不够心狠。
平白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平阳扑来,平阳轻轻的一闪,平白发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乌黑的毒血。
平阳大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主人了
他飞快的跑到安素素的房间,推开门,人已不在。。。
7
平明羽被两个官差押着到了一个昏暗的牢房,他大声喊着冤枉,但是他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他喊了几个时辰,嗓子哑了,终于沉沉的睡去了,睡的很沉很沉。
平明羽努力的睁开眼,头撕裂般的疼痛,阳光刺得他眼睛只能眯着。奇怪,自己不是在监狱里吗?但是此刻他正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不远处有一个人,是他救得我吗?平明羽问道。那人见平明羽醒了,便大踏步走来,道:平公子好。
平明羽道:你是?这里是?在下常飞,这里是安全的地方。
那常飞生的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活生生的一条汉子。
平明羽道:我怎会在此地?
常飞道:是在下救的。平大侠以前对在下有活命之恩,前几日收到他来信,说平公子你有难,托我务必救你,小的自当遵从。
平明羽道:你在监狱里救的我吗?
常飞道:是,那些官差给你灌了**,眼看要你性命。
平明羽奇怪道:要我性命却是为何?我被人冤枉作弊,但罪不至死啊。
常飞道:公子必是被人陷害,现下在下先给公子安排一个落脚处,然后再从长计议。
平明羽道:我爹怎样?
常飞道:平大侠智勇双全,奸人必不会轻易得逞,公子不必担心。平明羽想想也是。
8
什么?竟让平明羽跑了?平阳大怒。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道:管家息怒,他是被人救走的。
平阳道:你叫我什么?
那汉子道:小的该死,是庄主。
平阳哈哈大笑,他终于成为了这里的一庄之主。但是,平明羽的被救,安素素的不见使他心里略有不安,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的瑕疵,尽管如此,也无伤大雅,毕竟平白发已死,谁能耐他何。
平阳道:你尽快给我找到平明羽,杀掉。找到安素素,带来见我。
那汉子道:是,庄主。
平阳一挥手道:去吧。
平明羽虽不在平阳眼中,但是平阳做事向来小心翼翼,他相信偶然,他怕有朝一日平明羽回来报复。他不敢轻视平明羽,因为他知道平明羽的智慧,平明羽不会武功是因为他不想学,如果他一旦为报仇而习武,那么自己的末日也就到了,所以,平阳要在他学武之前杀掉他。
来人。
平阳坐的是平白发的位子,用的是平白发的杯子,说话也是用的平白发的调子,但是他的调子里多了一丝傲慢,少了威严与和蔼。庄主。面前站着一个以前和他同为下人的下人,现在还是下人,而他已高高在上。
平阳道:平富回来了吗?
那人道:没有。
平阳略一迟疑,道:你下去吧。
9
安素素跑了一天一夜,她的衣服多出被划破,她脚上一起了水泡,她的肚子已有三天没有进食。
夜降临了,前方好像有光,安素素吃力的朝那光靠近。她希望那是一个农家院子,会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老公公,或许还有几只家养的鸡。老婆婆给她端来一碗清水,她一饮而尽,清凉的水顺着银喉滑下。老公公会端上黑黑的窝头,自己大口吃着,虽然自己以前没有吃过这么粗的食物。
望梅止渴果然奏效了。想着这些,安素素心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持着。她来到了门前,昏暗的光从门缝里伸出。
安素素两眼迷离,道:有人在吗?
门开了,不是她想象中的婆婆公公,而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一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庞,是平明羽。
安素素闭上眼睛又睁开,不是做梦,不是幻觉,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月前说要娶她做状元夫人的进京赶考的人啊。那人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安素素多日的劳累终于让她体力不支,她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