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结束，回归工作岗位，加班是常态。
从大学毕业，进入职场后，不会再有人包容自己，干得好很难得到表扬，付出再多努力老板也只会觉得是理所应当，但只要出一丁点错，就会受到批评。
王程龙虽然私下性格还算平易近人，但工作上也免不了身为老板的剥削和压榨本能。
昨天下午他交给罗一一项任务，涉及到最近的一部热播剧，罗一没看过，剧集比较长，有好几十集，来不及看，王程龙让罗一上网查梗概，大致瞭解就行，重点是从这部剧引入他们要报道的内容。
晚上罗一熬夜把稿子赶出来，第二天上午发给王程龙看。
他却批评罗一中间插入的图片像素不够清楚，明显是从网上下载，而不是从视频里现截的。
罗一气结，既疲惫又委屈。
樊琪安慰罗一：“王程龙已经算我见过比较好的老板了，我之前待的那家公司，是个女老板，事儿特多。”
那个女老板拖欠樊琪几千块钱工资至今未给，樊琪最近老请假，和前同事一起跑劳动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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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罗一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思绪在“辞职”与“不辞职”之间徘徊，到了一楼，大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前台也不在。
罗一路过接水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此立在那里，在泡一桶方便麪。
他袖口微挽，露出腕部银色的手炼。
罗一定住脚步。
梁此转身，看见罗一，眉梢抬了下，有点惊讶，“才下班？”
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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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此端着泡麪坐到旁边位子上，问她：“吃饭没？”
罗一望着他，摇头。
梁此蹙眉，“你哑巴啦？”
她这次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梁此。
梁此被她这样盯着，难得生出几分心虚的时候，罗一却又一声不吭地扭头走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松口气的同时莫名夹杂着些许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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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王程龙带罗一去一家宠物医院做采访。
四年前，王程龙第一次带着自己养的英短来这家宠物医院的时候，是在论坛上看到有人推荐。
当时初见这家医院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上当受骗，因为门口看上去挺破的，墙皮剥落，门牌上的油漆都是斑驳的。
四年过去，仍旧没变。
罗一跟着王程龙走进去。
医院外观虽破旧，里面却干净敞亮，诊室分的很细，走在里面，像是迷宫。
医院老板张渊博，是个九零后，但因过于操劳，导致秃顶，显老，看上去像个中年大叔，脸型圆润，长相比较具有喜感。
两人进去时，他正在指导几个年轻的实习生。
墙上挂着各种证件，张渊博兽医资格证的照片上，头发尚浓密。
旁边还有很多锦旗，罗一注意到锦旗的落款大多类似，比如：小黑一家人、毛毛的妈妈……
问及这些锦旗的来历，张渊博没讲太多，只详细说了其中一例。
小黑是只黑猫，当初被一位阿姨带来的时候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连续几天的观察治疗期间，阿姨的眼泪几乎没断过，小黑本来是她儿子养的，后来儿子不要了，阿姨舍不得扔，便自己养着，当亲人一样爱护。后来小黑痊愈，阿姨便送来了这面锦旗。
“当初我毕业后回到榆城，借了钱把这家医院开起来，门头挂上之后，兜里就剩几个钢镚。”
张渊博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嘿嘿笑起来，“真的只剩几个钢镚，半点儿没夸张，你们能想象？那时候医院还挣不到钱，最艰难的时候，我跑对面小区干了几个月保安。”
他又亲自带着罗一和王程龙去看望了几位“病患”，其中还有只军犬。
下午回到公司，罗一绞尽脑汁把稿子写出来之后，发给王程龙。
她没养过宠物，对这方面知之甚少。而且张渊博因为不想大谈特谈自己早期的艰难，所以交代的内容比较零碎和片段，罗一这次稿子写得很费劲。
王程龙当时没给出什么意见，但次日上午，叫罗一单独去趟他办公室。
进门后，罗一在沙发上落座，王程龙自显示屏后抬起头，看她一眼。
问：“觉得自己这次稿子写的怎么样？”
他每次一问这个问题，罗一就紧张，斟酌几秒后，回答：“内容可能有点少。”
王程龙突然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来到罗一面前。
“说实话，你这次稿子写得简直就是高中生作文，你自己再看看，你觉得这样的文章能发出去吗？发出去被人看到了不会笑话我们吗？”
罗一攥紧了手心，感觉一阵气血上涌，脸开始发烫。
她没吭声。
王程龙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继续道：“你最近怎么回事，这状态不对啊，你每天这么多时间到底在干嘛！你的工作，我没有对你做硬性要求，但不意味着允许你用工作时间开小差。”
罗一的思绪被他的话冲击成一团浆糊，她克制着，组织语言，“我不是写作机器，不是什么类型都能写，灵感也不是说来就来，我能力实在有限。”
王程龙口吻稍缓，“你知道你最缺的是什么？对一件事的深度议论。我要的是你独到的见解，而不是流水账一样的叙事。大胆发表你自己的看法，就算错误也没关系，就是要引起争议，才会带来流量。不过我知道，你刚从大学毕业，没有什么社会经验，这种东西只能通过时间和阅历来积累，但你自己也要努力。”
他说完没再看罗一，转身回到办公桌后，“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你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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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一回到办公室，心情低落。
樊琪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劲，低声询问。
罗一抿唇，避重就轻道：“稿子写得不好。”
“怎么写不好呀，说说，我帮你看看。”
“宠物方面，我没接触过，不瞭解，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感觉很陌生。这次的主题，也不明确。”
樊琪歪着头想了想，说：“你可以去B站看一下《宠物医院》，或许会有灵感。”
罗一点头，搜索了一下，但没点开，打算下班后再看，怕王程龙又说她上班时间开小差。
樊琪有意转移罗一的注意力，凑近了些，跟她分享八卦，“你知不知道，王程龙有女朋友。”
罗一意外挑眉。
在她看来，王程龙每天几乎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工作，每次不管时间多早或多晚，罗一给王程龙发消息，他都会很快回复，他好像不怎么睡觉，时刻在线。这种人哪有时间谈恋爱。
樊琪低声道：“他女朋友比他小很多，还在上大学呢。”
“你见过？”
“之前我问他，他跟我说的，不过真的没感觉他像有女朋友的人。”
之后两天，没什么采访任务，罗一把稿子改过好几版，但王程龙始终不满意，最终这篇稿子也没能发出去。
这天傍晚突然下起雨来，罗一后知后觉，直到王程龙发来微信。
【下雨了，今天我开车送你回家，下班以后先别走，等我过去找你。】
罗一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觉得高兴，她有些晕车，尤其王程龙车里的香氛，让她觉得不舒服。
但是老板发话，盛情难却，多少需要给他些面子。
晚上六点半，罗一跟着王程龙一起离开。
雨天堵车严重，时不时刹车，罗一被晃得快要吐出来。
王程龙看眼后视镜，道：“上次我说你，不算批评，只是鞭策，你不要想太多，也别太放在心上，其实你还是很优秀的。”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罗一不吃这套。
她唇边微提，没接腔。
心中再次思考辞职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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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体育课后，傍晚放学时，罗一去6班找了李蕾欣。
故事其实很简单。
梁此是火影迷，最迷的角色就是我爱罗，他房间里不仅贴满了我爱罗的海报，还用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在上面写满了“我爱罗”这几个大字。
别人的课本封面内页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梁此的却全部写的是我爱罗。
李蕾欣没看过火影，自然不知道“我爱罗”其实是个人物的名字，还以为那个“罗”指的是罗一。
一传十、十传百，李蕾欣也没想到最后会传得那么夸张，等梁此向她解释，她想要澄清的时候，大家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谣言一经散布，人们关注的已经不再是背后的真相，而是他们认定的那个结果。
转学的事情，罗一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直到高二新学期开学，发现她的座位一直空着。
五班的学生才从班主任的口中得知此事。
罗一向来寡言，在班里的存在感不高。
若非梁此的缘故，她只会更加低调不起眼。
那天她人已经离开，却是话题度和存在感最高的一天。
有人来询问梁此，他始终缄默。
问的人多了，他还发了火，叫他们滚。
那天对很多人来说似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对有些人却并不。
当罗一转入新学校和新班级，却从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窥到似曾相识的容颜。
那是罗一第二次见到沈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