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里的气味彷佛不会改变一样,依旧那么刺鼻,那么难闻。
陆怀年正安静地坐在一个角落,他在虚拟对战的世界里沉醉。此刻,他成了队伍的最后希望,作为爆破方的潜伏者,他需要突破三位保卫者的追击,为队伍赢下宝贵的一分。
陆怀年的精神高度集中,他放慢了=呼吸的节奏,投入地盯着电脑屏幕,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他是最精明的捕猎者,猎杀他的保卫者将成为猎物。
操控游戏角色走到地图的转弯处,陆怀年认真听着弯角地动静,慢慢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敌人正在靠近,陆怀年按捺性子,他要将敌人放近在击毙。
脚步越来越大,陆怀年也越来越专注,正当陆怀年准备动手时,耳机里传来“咳咳”的声音,是他的QQ声响,有人加他好友。
陆怀年颓废往椅子上后躺,看着角色死亡的界面,他输了。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好友请求声音,让他错过击毙敌人的最佳时间,反而被对方击毙,队伍丢失最关键的一分,比赛的胜负也已定然。
靠在椅子上休息片刻,陆怀年关掉游戏,打开QQ,点开了那条好友请求。
粉色头发的女生头像,QQ名称叫做闪光少女,陆怀年的网名叫做剑行江湖,他觉得自己的网名很酷,充满江湖情义。闪光少女的附加消息只有短短一句话:我是一班的林清语。
是那个第一个同陆怀年打招呼,给陆怀年发书的女生。
陆怀年立刻同意林清语的好友请求,在聊天框里打入:陆怀年。随之发送。
林清语立刻回覆:我知道。
陆怀年:嗯。
陆怀年不知道怎么回覆,他觉得应该告诉林清语收到了她的消息。
林清语:你在干嘛?
陆怀年:打游戏。
林清语:哦。
林清语不再发消息,陆怀年也没有主动搭话。想了想,他又打开穿越火线,趁着时间还够,再来一局。
直到陆怀年下机关电脑,林清语也没再发过来一句话,对话还停留在林清语的哪句哦。
六年级的时间是该紧迫的时候,再过大半年,陆怀年就要面对小升初这一选择道路的时刻。陆怀远小升初出意外的考砸,让陆升平生了许久的闷气。陆怀年不想惹父亲生气,最佳的办法就是考个好的初中。对于小升初,陆怀年颇为自信,他觉得是手到擒来的简单小事。
深秋的风,愈发地冷。陆怀年随班级搬到四楼,这次是在教学楼的最左边。陆怀年的大青树和桂花树都不见了,他也没有一直坐在后门靠窗的那个角落。
陆怀年的六年级班主任姓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师,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廖老师不像前几年的老师固定座位,也不按照身高的高矮排序,她将学生打乱来,自由组合。
陆怀年也便换了同桌,不再是李青青那个安静的短发女生,而是扎着单马尾的长发女生。新同桌叫做郭雨,比李青青要活泼的多,不喜欢看书而喜欢画画。陆怀年没有画画的天赋,他最讨厌的便是美术课,他是个只会画火柴人的愚蠢少年。
郭雨总会在上课时偷偷画画,画画时的郭雨很安静,陆怀年时常给她望哨,提供老师的行走轨迹。下了课的郭雨找不到一点文静的艺术气息,她总会迅速的和其他女生大声嬉笑,捉弄同班男生。
陆怀年和郭雨的话很少,除了上课时帮她望哨,或偷偷告诉被点名的郭雨问题的答案,便没有其他内容的交流。下课后,郭雨去疯闹,陆怀年则和周易成、周春荣讨论游戏里发生的事,或者商量下午放学还要不要打乒乓球。
陆怀年的乒乓球还是一如既往的菜,却不再如当初那样菜,现在的他,偶尔能从周春荣手上夺得一场胜利。
“这个球绝对擦上了,你的视力有问题。”
三人小团体在放学后便来到老地方开始乒乓球赛。陆怀年明明看到乒乓球擦着周春荣那边的桌案落下,周春荣却不认同。
“这根本就没有擦上,要是擦上,球就不会飞到这边了。”周春荣将球捡了回来,据理力争。
“不肯能,绝对擦上了。”陆怀年不听,他看着那个球擦边过去。
“没有,就是没有擦边。”周春荣见争论不过,对一边看戏的周易成说,“别笑了,你在旁边看的很清楚吧?擦没擦边,你说了算。”
周易成摇了摇手,说:“我才不掺和你们呢,你们要是分不出,就再打一局呗。”
“好,那就再打一局。”周春荣自认他争不过陆怀年,那家伙尖牙利嘴的。
陆怀年则不想再打了,天色已经暗了,再不回去,母亲要该吵了。他开始收拾东西,拿起球拍对两兄弟说到:“不了,不打了,我认输,我得回去了。”
“别啊,这才几点,再打一场呗,我要用事实说话。”周春荣觉得陆怀年怂了,不敢跟他打。
周易成也觉得陆怀年有点坏风景,在过去的比赛里,陆怀年也总是到点就走,剩下他和周春荣两个打,又很没有意思。于是,他对陆怀年说:“是啊,天色还没黑呢,再玩一会吧。”
陆怀年有些犹豫了,周春荣和周易成的父母对他们没有回家时间的要求,自己不一样,母亲总会为了这些小事对他唠唠叨叨的。
陆怀年还是留了下来,打完那场比赛时,天色已经完全染上黑暗的色调。
告别了两位朋友,陆怀年飞奔着往家赶,可还是迟了,母亲已经在家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迟?”母亲的询问同陆怀年开门的声音一齐响起。
“跟同学去打了会乒乓球。”陆怀年如实告诉母亲,拿起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去哪玩的?”
“秋兴公园。”
“啊,你跑那么远去打乒乓球?”刘淑文有些生气,儿子放学不回家,反而跑那么远打乒乓球。
“不远,离我们学校就几分钟。”陆怀年有些无奈,母亲总爱夸大其词。
“好好好,不远,不远。你就好好地玩,别学,等到时候跟你哥一个学校。”刘淑文扔下一句话,没在由陆怀年解释,转身进了厨房。
陆怀年在餐桌前站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提着书包进了房间。
陆怀年不想写作业,他仰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在想母亲说的话,那些话,陆怀年隔两天便会听到,都是些大同小异的重复性内容。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陆怀年也才翻身下牀,将脑袋里的负面思想都甩掉,开始写作业。
陆怀远直到吃饭时间都没回来,刘淑文坐不住了,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转悠。
“诶呀,妈,你就别转了。我哥他也许有事嗯,等会就回来了,你转的我头晕。”陆怀年受不了了,向母亲说到。
“你。你也就这么了。这都几点了,你哥还不回来,你也不担心。没有一个让我安心的,真该让你爸回来管你们,一个都不听话。”刘淑文说着,打开门,准备去找陆怀远。
陆怀年急忙站起身,将母亲拉住,自己闪身出去,对母亲说:“行,我去找他,等会就回来,等不住你就先吃。”
“你们不回来我咋吃?”母亲抱怨了一句,又对已经走下几阶楼梯的陆怀远说,“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行行行,知道了,你先进去吧。”
天色再找不到一点亮光,陆怀年在压抑的黑暗里走过那个吵闹的公共广场。他大概是知道陆怀远在哪里的,在这一点上,兄弟俩还是有共鸣的。
推开大门,径直进入二楼,陆怀远在超市的卖书区找到了陆怀远,陆怀远正拿着一本书靠在货架上看着。
陆怀年松了一口气,走到陆怀远的身边,拍了拍他说:“哥,几点了,咋还在这?妈饭都做好多久了,就等你了。”
陆怀远并没有放下书,对对陆怀年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走吧,就等你一个了。”陆怀年有些耐不住,陆怀远就是这样,根本劝不动。
“我说,我不吃,你能不能滚啊。”陆怀远回了一句,拿着书走向了旁边的货架。
“行行行,不管你行了吧。”陆怀年受不了陆怀远这个态度,头也不回地出了超市,一个人往家走。
“你哥呢?咋你一个人回来了。”刘淑文看到开门进来的陆怀年问到。
“在超市看书,喊不动,不管他,我们先吃。”陆怀年将外套仍在椅子上,洗了手,打算开始吃饭。
“就不管你哥了?你去咋不把你哥喊回来?”
“我要是能喊的动,我就喊回来了,他不想吃你就不要管他。”
“你们俩一个个的,都这个样子,一个都不听话。”
陆怀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回了房间,关上门说:“他不想回来又关我什么事?不饿了,不用管我。”
刘淑文的叹气声隔着门传入陆怀年的耳朵,他将被子卷在自己身上,躺在牀上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