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森林的不分南北迷糊之感离他远去了。诺宁已经公然回到皇城,这几天除了几次常例的开会,夜行的医生们发动了全上下的成员强迫他必须休息。
这样也好,他顺水推舟的做回了维希。
凡赛尔这些日子被公务缠身,一直没有出现在他家门口。他乐得清闲在家躺了一星期,今天起牀时突然感觉右眼皮一直在跳,感叹自己以前过于天真。凡赛尔不来找他,说明凡赛尔遇到了麻烦,而凡赛尔的麻烦就是日行的麻烦。麻烦很大,也许要和夜行一起解决。来到夜行,就必须找诺宁。
回想起莱斯特在森林里的说辞,维希可以断定,今天一定没有好事。
出事了。
亚戴尔下午突然来敲他的门,说是凡赛尔会长找他,他立刻起身就走。走到日行的办公室,一推开门,凡赛尔便对他无奈的苦笑:“我不应该以为这件事单凭我一人就能处理好。”
“什么事?”
“公主的事。”
“公主什么事?”
“他没有告诉你吗?”
诺宁突然想起来了,凡赛尔的确在不久以前告诉维希,公主生病了一事。他为了压下自己的身份,没让亚戴尔深入研究,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日行。凡赛尔若说的事是这件事情,那凡赛尔还在诈他。
准确的说是诈维希。
“你认为我会知道?”他冰冷的反问,“我的消息还不至于灵动至此。”
“我以为你知道。”凡赛尔笑了笑,似乎是为维希并非夜行的人感到高兴。不过这一丝高兴的弧度很快消散,既然诺宁不知道公主的事,他就要从头开始说起:“大概一个月前,公主说她感到鼻塞胸闷并且易困乏,医生诊断之后说是感冒,喝些药就好。”
“恩呢?”
“我们便也没有留心,换季之时不舒服是常有的事情。但半个月前,公主的睡眠时间越来越不规律,教习老师记录公主早上要叫很久才起牀,上课常常犯困,似乎有越睡越多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说,公主越睡越多。”不等凡赛尔说完,他已推测出了大概:“往睡美人的方向发展?”
“是。”
听完回答,他向左走了几步,在左侧墙壁上悬挂着的日历前停下来。日历的正中花了很大一个红圈,旁边还用小字写了批注。他摸着日历纸,把上面的字念出来:“本月十五号,夏日祭。”
夏日祭每四年一次,虽然对于现在寿命太长的人类来说举办的频率很高,却是国之盛世。每到祭典,全国各地的人便会聚集到皇城,来游玩,来嬉戏,来觐见皇室,来寻找他们心里的精神支柱。
在这个既民主又相当专制的国家,皇室是一个不可动摇的精神支柱。很难说为什么,上万年这样生活下来,人们早已习惯了。
所以皇室不能散,不能乱。
“现在离夏日祭还有十天。公主正以每一天多睡一个小时,到夏日祭那日正好睡瞒二十四个小时。”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和睡死过去没有区别。
以往的夏日祭,他会提前半个月安排好一切。这次因为上古森林的事情分不
开身,就全权交给亚戴尔督促日行去做了,从未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不,这也不能怪日行。他转念一想,这一百年他们过于安逸了,魔界被上次战事打得元气大伤,一直都没找他们麻烦。现在恢复了,麻烦自然一堆儿来。
莱斯特表面保持着对人界中立政策,背地里一波接一波偷袭。
既然已经被算计了,且找应对的方法。
他思索一会,坐回凡赛尔对面,直问道:“和魔族那边联系了?”
“联系了,他们不打算对此事负责。”
“他们不对此事负责谁负责。”他冷哼一声,“除了魔界我还想不出谁那么无聊毒害公主。”
公主不能垮,是个人都知道。若是有人打算操控实权,也需要拿公主作为挡箭牌,面上做个傀儡政府。除非真的有人胆大到想要颠覆上万年了传统,把人界从里到外彻底革新。
能这么做的人,已经被他掐死在了悬崖边。所以嫌疑犯只有魔族了。
他心很塞。
然而凡赛尔的下一句却差点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知道。所以我以你的名义请他喝咖啡。”
凡赛尔不经过他同意,擅自就给他约见了魔族。从这口吻来看,约见的大抵是魔王,魔王最有权利说得上话还是幕后主谋。他和魔王打了多次交道,日行夜行里最有经验的就是他。
他不想去。
不为什么,只是心里矛盾,看不清。
可他非去不可。
他只好认命的应允:“我知道了。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会协商的。”不过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又说:“如果实在救不活,老办法。”
老办法指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为了保证皇室后继有人,在皇族刚出生的孩子中会隐匿去一两个人作为影子,待到被推上台面的人不幸死亡后,随时替补上来。是享受荣华富贵却要站在风口浪尖幸福,还是平淡安生却无名无功幸福,这对于公主和她的影子来说,都无法揣度。
凡赛尔敲了敲桌子,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下,他也只能默认这不光明的做法:“实在不行,这样也可以。只不过......”
“打住吧,我会承担一切责任。”
他没有让凡赛尔继续说,一旦老办法施行,皇室子孙死一个,他和凡赛尔必有一人承担职责。要换在光处的凡赛尔,不如换在暗处的诺宁来的容易。虽然比他预想的时间早上二十年,现在卡蜜拉的能力足以接管夜行。他可以顺水而退,必要时回来帮个小忙,日子过得蛮滋润。
“你......”
凡赛尔刚开口,外面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元老院派遣了使者,请他们现在去中央小会议厅走一趟,说是有事情总结。好事不出门,坏事天天开会。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前往会议厅。
上次他拼了命解决的危机,事后魔界居然表示那是地方军自己做出的攻占行为,和中央没有关系。魔界来得快也撤得快,经济损失也不大,虽然他知道这就是莱斯特示意还参加了的,但为了保持表面上的平静,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人民方面呢就糊弄一下,说哪个地方没有激进组织,袭击几座城很
正常的嘛。这样一来,居然有一大半的人就信了,除了谴责魔界之外,还连带骂了骂夜行和日行是吃软饭的连边陲小城都守不住。
会议的气氛比上次凝重。诺宁一进门坐下,整个会场一片寂静,二十分钟里没有人说话。还是德高望重的执政官先开的口:“现在也不是追究谁的过错,这件事情上谁都有错。”
执政官的眼神往他和凡赛尔身上扫过,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会因此退缩,而凡赛尔与他站在同一阵营。这件事既然说谁都有错,元老院也逃不过,何故偏偏怪罪于他们。
他和凡赛尔皆没有反应。
执政官见状,又扯上之前的事情:“诺宁,最近这几个月来辛苦你了,先前的这几件事情你都处理的很好,给所有人员做了表率。不过——”
“不过最近夜行的安保工作做得一塌糊涂,各个方面都出现了漏洞,小到银行,中到汇演,大到边境,都没能做好预防措施,让魔族有机可乘了。”
他自己把话就补完了。这并不是很难,想想也知道元老院能抓住他什么把柄,无非就是些其实大家都有错还非要他承担的东西。他也垂下眼眸,似乎是在承担过错并反思自己,但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气已经彻底表明了他内心活动并不平静。
夜行可以认错,却绝不能被欺负。
“诺宁,哪里的话,你也幸苦了。”执政官呵呵两声,收下他的示意。“公主的事只能说是魔族太狡猾了,居然趁我们不备给公主下毒。”
“魔族最近不安分,我们会在这方面提高警惕。”凡赛尔插口圆场,“公主的事我们已经做好了打算,相信夏日祭公主一定能准时出行。”
“呵呵,那就好。今天的会议本来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具体方案,没有的话大家来一起讨论。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元老院一定鼎力配合。”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也是客套。诺宁干脆起身,点头致歉:“抱歉,我身体不适,先行离场了。”
执政官虽然知道他的不快,也只能笑一声,说:“应该的,你去吧。”
“那么日行也有事情等待处理,执政官,我也先行告退了。”
凡赛尔礼貌告辞后,沿着长长的会议厅走廊快步行走,终于在快到会议厅门口时拦住了诺宁。诺宁回身,看着追上来的凡赛尔,身上的寒气不自觉的收拢了,语气还停留在刚刚讥诮的状态没恢复:“凡大会长找我什么事?给元老院来当说客?”
“不敢。”凡赛尔微的笑了,“我只是来称赞你做了我一直很想做的事。”
“你是指公然顶撞元老院执政官?”
凡赛尔点点头,却又说道:“对,只不过我想提醒你,关系不要处的太僵,到后面不好收拾。”
“不会处的太僵。”对于这一点他还是自信满满,“如果我想,我要投赞成票时他们绝对不会投反对票。”
“凭你刷脸卡的魅力,这倒是很有可能。”
“所以你还担忧什么,好好安排我和魔王的会面吧。”
诺宁转身离去,却不知以后事与愿违。诺宁刷脸可以成功,但事维希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