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之始也,若非有情,焉能至爱;有情无爱,是缘浅,有情有爱,是缘切;情有千态,爱亦有千种风情。情深爱切意诚是为挚。情深爱切意伪是为霸;以爱困人者谓占,以爱苦人者谓独。情动之初,无有所感,觉醒之时,情已深植成爱。甘,幸也;苦,亦持之难舍………
尽管柳嫣一再催促大家快些前行,但带着这些孩子终究是走不快的。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出口。
柳嫣长嘘了一口气,回首看着背后的山洞,一阵的空虚袭上了心头,看着眼前的孩子,茫然了,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何去何从。
“柳姑娘,你已经找到孩子了,咦,凌熹呢?”熟悉的声音传来,柳嫣霍的回身,一见来人大喜,“陈长老,是你啊!你来的正好,我需要回去一会儿,帮我照看好这些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出去就这么长的时间?”陈长老莫名其妙。
“现在顾不得说那么多了,回头再说。”柳嫣转身又对无忧嘱咐说:“无忧,你是大孩子了,要帮助陈长老看好大家,记住我的话?”轩辕无忧应了一声,柳嫣笑着拍拍他的肩,握紧手中的剑,提气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出来的洞口。
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已使他们迅速成熟起来,在这生死关头,他们竟然象成年人一样地沉默.冷静。没有多余的语言和燥动,只是默默地期待着。
陈长老望着柳嫣消失的方向,神情复杂,一双手不安而神经质地互相绞紧。
沉默中,时间过得似乎太长太长。
不知过了多久,柳嫣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们眼中。
她看上去好象累极了,走得很慢而且身形不稳,几次都几乎跌倒下来,但每一次又都撑住了。
“嫣姐姐――”轩辕无忧欢叫着迎上去。
柳嫣疲惫地笑了一笑,顺势将手放在轩辕无忧的肩膀上,竟是藉以支持摇摇欲倒的身体。
无忧立时挺起小小的胸膛,尽力扶持住她。
“好了,咱们走吧!”柳嫣强笑着。
“那凌哥哥呢?他会没事吗?” 抓住柳嫣的手摇了摇:“嫣姐姐,凌哥哥他会回来吗?”
闻听此言,柳嫣立时心痛到不能呼吸,凌大哥。
“你们先走,姐姐在这里等着他。”
“柳姑娘,我看你伤的很厉害,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陈长老走过来说。
“就是,嫣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要不,我也留下来等你。”
“好无忧,乖,和陈长老一起走,帮姐姐照顾好他们。”不舍的摸摸他的小脸,“走啊!不要让我生气。”
目送孩子们走远,柳嫣有些支持不住了,但她仍倔强地不肯倒下,只是默默地闭目调息。
静静地休息着,但忽然间,后背出现了一阵冷麻的感觉,那是一种身体对于危险的本能的反应,她的神经立时警醒并绷紧。
还没容她回身,耳边就响起陈长老凄厉的叫声――
“小心————”
随着陈长老这一声尖锐的呼叫,柳嫣急速回头,却正看到一道黑色闪电般的鞭影向自己头上劈下来,惊愕之中,柳嫣只来得及偏过头,那一鞭已狠狠地抽在了右肩上。
火辣辣的痛楚立时蔓延到前胸,尽管鞭上的内力稍弱,但柳嫣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根本禁受不住,身体应声飞跌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黑色的长鞭如鬼影追随而至,不待柳嫣抬起头,长鞭已经劈头盖脸地挥了下来。
柳嫣连连翻滚欲避开长鞭的攻击,怎奈体力已完全耗尽,动作迟滞,转瞬间身体已经被连连抽中,痛楚如火烧一般蔓延开来。
狠咬牙关,柳嫣拼起最后的真气,左手一拍地面,一个“玉蟒翻江”,身体已经陡然拔起,右手中的软剑“秋水”挥了出去。
但那条黑色的长鞭却如突然冒出来的毒蛇般,无声无息地缠上了她的右腕。柳嫣身在半空,避无可避,手臂顿时被卷住,一股力量牵扯着她的身体向一旁甩出去。
可是柳嫣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松开了手,“秋水”从手中坠了下去。
绿波荡漾的剑光斜斜滑下去,像一道清泉,像一颗流星划过冰冻的天空。
一只手伸了过来,那剑分毫不差地落入那纤细的手指中。
只不过如白驹过隙、风穿桐叶的瞬间,“秋水”已经从柳嫣的右手坠入了她的左手。
剑一入手,柳嫣的动作不再迟疑,急速向上一挑,“啪”地一声响,缠住他右腕的长鞭已应声而断。到了这时,柳嫣才刚刚落到地下。
鞭虽断,力道却仍未消,柳嫣前冲踉跄几步,强行支撑住身体,却再也压不住血气翻腾,胸口剧痛,一大口血直喷出去二尺有余,染成地上一片殷红。
艰难地喘息着,柳嫣努力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从背后偷袭自己的人。
“你?陈长老——”柳嫣无法相信地看着依然手执半截长鞭,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敌人。
“你——为什么——”
“想不到是我吧!”陈长老的眼中跳跃出残忍的光芒,“若在平常,要是想伤了你只怕比登天还难!但你如今真气与体力俱已耗尽,更牵动内伤发作,已经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柳嫣,任你再厉害也难耐我何了!”话音未落,已猛地抢前一步长鞭再次出手。
随着长鞭抽打在身体上糁人的闷响,柳嫣应声而倒,口中的血再次喷出来,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对抗的力量,更没有了对抗的意识。
当陈长老也变成了他的敌人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到痛彻肺腑的心痛。
这一次她真的感到被伤得很深。手,慢慢地松开,任由“秋水”坠落到地上。这一次她真的决定放弃了。
陈长老走上一步捡起了“秋水”,毫不迟疑地将冰冷的剑锋抵上柳嫣的胸膛,卧倒在地上中的柳嫣慢慢抬起眼注视着她。
那双深遂的双眸此刻满溢着心痛和不解,唇角的血正不住地滴落下来,触目惊心的殷红。
陈长老呆了一呆,心头忍不住紧缩成一团,隐隐剌痛。是自己伤了她,不仅伤了她的人,更伤了她的心。这么个如水般的人儿,自己竟然忍心伤了她。
相处没有多长时间,可是在他的心中柳嫣就像是他的孙女,给了他久违的亲情,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忽然,柳嫣竟对她笑了,那笑容竟如此炫目,如此温和而宽容。
陈长老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柳姑娘,你,你恨我吗?”心中存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她可以原谅自己,隐隐的念头闪过之后,又被自己唾弃了,伤了她这么重,还有什么理由让她原谅自己。
柳嫣抬起手轻轻拭着唇边不住涌出的血,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不恨我,明明是我伤了你。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特意安排的。是我出卖了你们的,凌熹会死在里面,也是我安排的,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你就不会再原谅我了吧!” 陈长老声嘶力竭,眼神已经明显狂乱。
“小心,你不要再激动了,小心真气走岔了。“柳嫣一惊,勉力站起身子,动运残余的真气助他调息。
“你——”看着柳嫣唇边的鲜血流逝的更快,陈长老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朋友,相信你这么做必然有你的道理。”喘息着,“我只希望你不要伤了那些孩子。”
“朋友?我会有朋友?哈哈。”猛地挥起了手中的剑……
剑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刺得柳嫣眯起双眼,那光影中闪出七色幻彩,有谁相信那么美丽的色彩之后躲藏着的会是死神骇人的嘴脸!
“不,我不能这么做!”剑尖停在了柳嫣的胸前,“不行,我不能伤害你。不能!”
“陈长老!”
“能有这么个朋友也算是无怨了,具体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
剑尖回转。
“不——不要——”柳嫣惊恐地大叫,挣扎着想起来,可丹田中一股真气直冲上来,剧痛中一阵晕眩,身体已无力地倒下。
“不——”柳嫣绝望而悲伤地闭上双眼,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凌熹一直在做梦,他的梦里,下着很美很美的洁白的雪。雪落在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在为谁在哭泣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茫然地走着。
去哪呢?找谁呢?
不知道……
雪花突然变成了雨滴,狂乱地打在他的身上,眼前出现了一张门,他毫不犹豫伸手推开。
有张纸盖上他的脸,他一把抓住,只来得及看清熟悉的字迹写着“魂梦相依……”,纸突然碎成一片片。
纸片轻灵似蝶,舞上空中,化为飞花,悠悠飘落。
风中依稀有人在低声哭泣着。
不要哭!不要哭!努力想安慰着什么,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眼前血红一片!
“凌大哥,凌大哥,阿熹,阿熹…………”
是谁,是谁在唤我……
“阿熹,你为什么不理我呢……如果你不理我,我就要走了哦…………”
层层掩盖的黑雾中,是谁在流着泪微笑……
那一双温柔的眼睛,一双绝望的眼睛……
谁的?
谁的?
努力想要挣脱纠缠自己的枷锁,挪动着靠近那虚无缥缈的下一瞬间就会消失的目光,熟悉的痛楚又在心中炸开。
熟悉的痛楚,就像是那一天一样……
那一天,她离开我的时刻一样啊…………
“阿熹,你真的不再在乎我了吗……这样啊……”
淡淡的语调,透着浓浓的悲伤,丝丝的寂寥。
“那我走了哦……”
黑暗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如同海浪的波涛慢慢褪去。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不,阿嫣,你不要走,不要走!
请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茫茫皆不见。
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要如何忍受数十年无人处独自心碎的苍茫?
阿嫣,拜托,不要这么残忍……
不要…………
梦醒。
“阿嫣!”惨叫着醒了过来,只觉的额上冷汗涟涟,面上湿意阵阵,惊醒了因为多日的守候而困倦如梦的伊人。
“你醒了啊!”伊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那天的回忆简直是一场不愿回忆的噩梦,幸亏无忧回去报信的时候被丐帮的弟子撞着了,这才把她救了回去。柳嫣的身体虽然是伤的很重,可是身为药圣的弟子,身上的灵丹妙药自然是不再少数,又加上凌熹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草堂门口,一直昏迷不醒,但是经过柳嫣的检查,并没有性命的危险。
柳嫣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就坚持要照顾凌熹,旁人挨不过,只好同意,关于陈长老的事情,柳嫣简单说了说,洪帮主听候叹息良久,对外只是说陈长老为外人所害,并没有说出事实。
眨眨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紧紧的,紧紧,像要揉进骨血,化成身体的一部分。想借她的体温来平息自己内心的不安,感觉她的身体略微的一僵,随后就柔顺的任自己抱着。
“阿熹,你怎么了?”这些天,柳嫣想通了一件事情,她的这辈子就和这个男人牵在一起了。
听到柳嫣叫他阿熹,凌熹一愣,随后大喜,更加用力的拥住了她。
虽然不明白平素里好像什么事情都充满着把握的家伙到底为了什么而惶惶不安,柳嫣贴在他耳畔柔柔的安抚,腰间的桎梏有些紧,有些疼,勒的她呼吸困难。
但是这不重要啊。
因为环抱她的人在微微的发着抖。
凌熹在害怕——这一认知占据了所有思绪。
不是不想和她在一起,想护着她,保着她,陪着她生生世世在一起,可是,在那个时候他却放手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还是放开了,若是因此而天人永隔,他不知道留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她剩下的日子将怎么的度过。几度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拼命挣扎着,害怕自己如果受不住时,就这么走了,那阿嫣将会如何?是恨着自己,还是怨着自己……
怀里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反手抱住了他。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在这里吗。不要再想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你真的没有怪我!”明明知道她的心思,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下,安慰自己慌乱的灵魂。
“你!”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心思,为什么总是要让她说一些很难说出口的话来。
“我不怪你!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那个时候那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我还是放手了,我——”对自己的行为虽是不悔,却总是愧疚于心。
“你!”再次叹气,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能——
“阿嫣!” 未说完的话消失在空气中,声音都被那主动凑上前的青涩唇瓣挡住,吃下,又复咽回颤动的喉中。唇上还留着温热的细腻触觉,恍若蜻蜓点水,若有若无,情愫万千,轻柔的接触,是休憩的柔软蝶翼拂过。
看到凌熹一脸呆愣惊诧的表情,柳嫣眼波流到了别处,水光潋滟下千言万语蕴藏其中,她有些害羞的垂下细密的眼睫,被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注视着,她会很不好意思啊。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眼神询问,却因为对上了他惊喜的目光而低下了头。
未及深思,凌熹已经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震惊是什么。满心满眼的喜出望外,他压住了害羞的柳嫣,继续狠狠吻住那柔弱的唇,却是格外的温柔、温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