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你说,为什么人间会出现罗刹?”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莫言忽然出声问道。
“也许是地府的守卫松了,又或者是人间的邪气太强了,把她给吸引来了。也许,” 耸了耸肩膀,瑶光一脸的莫名,“我也不知道。”瑶光已经不是那个小姑娘的装扮了,而是一身淡色衣裙,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也是清雅动人了。
“那她还会再出现吗?”
“我不知道,也许这次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大哥,你是希望她出现,还是希望她不出现。”
“其实我也很迷茫,想不透我真正的心思。”莫言苦笑了一声,“堂堂北斗中的天枢也会有这样的时候,我是不是很不像我。”
“人是没法抗拒美丽的事物的。但那只是皮相而已。王侯将相英雄美人,实际上都是枯骨。看不破就是劫。”瑶光很有哲理的说。
“也许吧!”抬头看向天际,灿烂的晚霞象一片燃烧的火海般漫延到天的尽头,很快,云海的边缘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渐渐黯了下来,象是火的余烬。
那是个很小的孩子,最大不过五、六岁左右,衣衫褴褛,污浊不堪,周身到处可见血迹斑斑的擦伤,鲜血淋淋的双腿,哆哆嗦嗦的支撑着瘦小的身躯,两手艰难的直举着一把剑,但是那剑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负荷的重量,摇摇欲坠。
与孩子对峙的是一头狼,一头饥饿的山狼!张着尖利的獠牙,吞吐着嗜血的红,双眼透着阴森的青芒,贪婪的盯着眼前的猎物。
一人一狼只是静静的对峙。毫无动静,好像是两个绝世的高手,在暗自衡量着对手的高低。
孩子有着一双幽黑的狭长冰眸,散发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锐气,只是那紧抿的有些发白的红唇,显出了他内心的恐惧。
而狼也碍于孩子手中的利剑,不停的用利爪摩擦着地面,一触即发的,却迟迟没有发起进攻。
山间刮起一阵风,吹起了孩子伤口处的腥气,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于空中,更猛烈的激发出山狼肚内的饥饿,狼再也按捺不住,瞳孔猛然收缩,一跃,向那孩子扑去。
孩子见状,强忍满心的惊恐,用尽全身力气,提高手中的剑,就要和那禽兽来一场生死搏斗!
此时,一物急速飞过,带着一股强烈的气流,直击那山狼的喉间。
只听一声哀嚎,那本还在空中张牙舞爪的山狼,便带着满脖子的血,载倒在地,呜咽两声,挣扎了一阵,便断了气,跟着跌落的还有一颗带血的小石子!
孩子怔住了,直到感觉有人站在自己身侧,才猛然惊醒,侧头看去,一见是个高大男人,警戒心顿起,后退了两步,举剑相向!
男人的脸,不丑,却也不出众,充其量清秀而已,只是那一身孤傲,异常的与众不同。
男人的双目无暇看那个孩子,只是注视着孩子手中的那把剑。
剑身是一层犹如寒冰般透明的薄刃,看似脆弱的一触即碎,可那散发出的寒气,和好似凝聚月光精华的灵气,却彰显着它的锋利无比!
冷冷地看着他,孩子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诧异于他的冷静,男人这才收回了一直盯在他手中宝剑的眼神,转而打量起面前的人。
满脸的血污、凌乱的黑发、消瘦的脸颊,即便是这样,也掩不住那双异常明亮的漂亮眸子,只是那眸中却饱含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怨恨。
好犀利的眼神!男人心中暗叹。
“好剑!只是这样的宝剑用来杀人,未免有些太浪费了!”勾起了嘴角,有些玩味的看着孩子。
意外的看到孩子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从本来就很破烂的衣服上撕下一块衣角来仔细拭擦着手中的长剑,“在性命的关头,什么讲究都是多余的。”
“咦!”诧异于听到的回答,再仔细的打量眼前的人,忽然发现刚才那双充满的无尽的怨恨的眼睛不见了,依然是那么的黑白分明,却是柔和的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有意思!忽然对眼前的孩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有兴趣拜我为师吗?”
“拜师?”显然他的提议出乎小孩子的意料,抬起头狐疑的盯着他。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大大有名的‘独游老人’呢!呃,虽然我显的很年轻。”看着小孩子有些嘲笑的眼神,男子解释道。
“拜你为师有什么好处?”盯了很长的时间,小孩子这才开口。
“你可以获得很强大的力量!可以很容易的做到你想做到的事情,包括——”迟疑了一下,“报仇。”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 明亮的黑眸,忽然转为黯淡,孩子咬了咬唇。冷风飒飒,吹起那孩子勉强遮体的破衫,愈加显得单薄脆弱。
“算了,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好强迫了,你走吧!”一闪,到了孩子的近前,在他的手中硬是塞进去一件东西。
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只觉手心凉凉的,低头一看,手中已被塞入了一颗夺目的琉璃珠。
“我不要你的施舍!”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冷硬的拒绝道。
“也算不上是什么施舍,只是你若下山,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钱是什么也做不成的,你不是还想去做你的事情吗?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做什么。好了,既然你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就算是我借给你的吧!以后有机会还我好了。”
“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咱们有缘吧!也许你很像我的小时候。”看到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下山的路很不好走,自己小心一点。”
“师父!”声音很是微弱,但还是听的很清楚。
一座废弃的破庙,歪斜的立在郊外的空旷处。
庙外的墙壁上,青苔密布、油漆脱落,纸窗也是千疮百孔,窗棂断裂无数,风吹时,“咯咯”作响。
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灰尘积了三寸厚,到处可见硕大的蜘蛛网,空气也是令人几乎要窒息的湿气味。
白衣男子闲散的斜靠在角落的草堆中,面前放着一些的吃食,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被他给骗了呢?”潇洒的白衣男子端起杯中的酒喝了一口,酒很淡,没有什么味道,好在他也不是什么美食至上的人物,有的喝就可以了,“当初究竟是怎么被那个师父打动了的呢?”努力回忆着,也许是最后的一句山上路不好走,自己小心一点吧!
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打动呢!当年在亲眼看到家变的时候,就发誓要做一个冷酷的人的,可是,为什么!跟了他几年,不仅没有成为想象中的人,反而变成了对谁都是一脸的微笑。
最可恶的是,连杀一个人都不行,找不到确凿的证据,绝对不能乱杀人,真是的,自己又不是官府中的人,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不过,那个贪官终于被我找到了确实的证据,一会儿可以去动手了。
“好久都没有动手了,还真是难受的很,你说是不是啊,寒昕。“掌中的长剑跳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在回应着主人的话语。
“这是什么天气,不是都过了八月节了吗?怎么还是这么的热!”穿着一身纱衣的中年男人通身是汗,招呼着旁边的家人给他打扇子,令一只手在身前的艳婢的身体里不安分的动着,惹得娇艳的女子不住娇笑,“嗯,大人,人家不来了。”
窗子打开了,忽觉一阵细风拂面,面前已经出现一人,头带一顶黑纱斗笠,身着一件青色外衣。
刚想开口问明,忽地,树叶婆娑,双袖颤动,一股异常沉郁的气流罩了下来。
万籁俱寂…… 忽然间男人好像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
那气流如同一块石头堵在心头,让人倍感压抑!
杀气!这个男人在培养杀气!
男人只觉从急遽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阴寒之气!不断的扩大、蔓延!像是顺着他的脊背攀爬,延伸到四肢,甚至渗入到骨髓!
“阁下是何人!”在这压的人喘不上气的气氛中,男人勉强问出了一句话。
“你应该清楚我的来意!”声音冷的刺骨,毫无人的感觉。
“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各种的珠宝,只要我有的,我全都给你,只是求你,放我一条的生路。”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装腔作势,颤抖的说着,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保证自己的小命要紧。
“哼哼!阮大富,常州知府!先靠着一万两的黄金捐了个县令,后又用近十万两的价钱升迁到常州。为官三年,常州天高三尺,百姓怨声载道,为了避免让上面的人知道你的丑事。竟然在各门口设下重兵,严禁城中的居民外出,一旦有本镇外出的人员,不论缘由,一概下狱。最为可恶的是,朝廷播往灾区的救济银两,你居然和押运银两的官员狼狈为奸,监守自盗……”一件件说出他的事情,听的阮大富浑身颤抖,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计想隐瞒下来的事情怎么会传到这个人的耳中。
“我——”抬头还想说什么,一道白光突现,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顾不得管一旁被吓呆了的家人侍女,青衣人抛下了一块写满了罪证的书简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