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无事,因为昨天晚上两个人谁都没有休息,商量下决定在这个镇子上多待几天,好好的休息一下再走。
可是大白天谁也没有睡意,没有办法,只好相携去逛街。走了一段路后两人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这个镇子上居然看不到一个小孩子,甚至连小孩子的声音也听不到。
“很奇怪哦!再怎么说一个镇子上也应该有几个小孩子吧!”凌熹和柳嫣咬耳朵。
“确实是有些奇怪!”柳嫣也觉得奇怪,太反常了。
就在他们打算找个人来问问的时候,前面传来了一阵的呼唤,“宝儿,宝儿,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啊!别捉迷藏了,再不出来娘要生气了。”声音柔和悦耳,听起来像是一个少妇的声音。
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个年轻的少妇,穿的很普通,但是却收拾的很干净,长的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的漂亮,但有着那么一股子特别的韵味,边走边呼唤着。
凌熹怕柳嫣触景伤情,拉着她就要走,可是柳嫣却站住了, “咦!”轻轻发出惊讶的声音。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凌熹奇怪的看着她。
“这少妇似乎有些神志不清,我看她的眼神有些呆滞,不像一般人那么灵活。”柳嫣说。
“呵呵!你还真是有职业病,看谁都有些不正常。”说是这么说,可是在凌熹的心底是毫不怀疑柳嫣的判断,他很清楚柳嫣的本事,这‘妙手医仙’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
“云娘,云娘,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小心被伤着,乖,听话,咱们回家去。”少妇的后面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长的很凶,但是看向少妇的眼神却是柔的像水,口气温和像是在对一个小孩子说话,满是宠溺的语调。
“朗哥,你来了。”少妇快乐的抬起头来,“朗哥,我在找我们的宝儿呀!我要找他回家啊!我做了许多他喜欢吃的东西。宝儿,宝儿,快出来啊!你看,爹也来找你喽!”
“宝儿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找啊!”男子惊讶地问。
“朗哥又骗人,宝儿一定没有回家。”少妇不满的撅起了嘴。
“云娘你不相信朗哥的话了。”男子装成了生气的样子。
“不是,不是,云娘不是不相信朗哥,只是,只是——”只是了好几遍,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啦,好啦!咱们快回家吧!小心宝儿等的着急了,一会儿又跑了。”
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少妇的心,不用男子催促,自己拉着男子的手向回跑去。
“慢点,慢点。”男子叮嘱着,也紧跟了上去。
缱绻情深,羡煞旁人。
看着他们的背影,凌熹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在男子回头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边上滑落,然后装着擦汗的样子迅速擦掉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旁的人不仅没有露出羡慕的样子,反而各个都露出同情的表情。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他们旁边站着的一位老者摇头叹息。
“老人家,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您看他们夫妻两个人不是关系很好,您看那个大嫂不是笑的很开心的吗?”凌熹故意装成了不理解的样子问道。
“年轻人,你是外地人,不知道我们镇子里的事情。”老人看了他们一眼。
“那,老人家,我跟您说,内子是个大夫,她说这位大嫂的眼神有些不对,好像是有什么病。”
“哦?”老者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看他一脸的书卷气,脸上挂着让人一见就觉得很亲切的笑容,又看旁边的柳嫣,虽然说是穿着有些奇怪,可是却给人似水的感觉,不像是坏人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年轻人,你说你的夫人是大夫?”
“是啊!”
“那好,我就跟你说说,看你夫人能不能救救她,她也挺苦的了。”
正巧不远处是个小茶棚,两人邀请老者到茶棚喝茶,顺便听听是个怎么样的故事。
“说起来这是个悲剧啊!”老者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打开了话匣子,“其实,这是我们镇子上的规矩,本镇的事情轻易是不能和外乡人说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和你们投缘,破例了。”
凌熹和柳嫣知道人老了话就多,也不打断他,只是在静静地听着。
“那个少妇就是出生在我们这个镇子里的,小的时候我们都叫她云儿,等到出嫁了大夥就叫她云娘了。嫁的这户人家姓箫,家事殷足,丈夫叫箫朗,好人,没有一般人的那些坏毛病,说话办事都稳稳准准的,就是长的有些不好看。云娘嫁过去,丈夫疼,公婆宠的,过门没有几年,又生了白白胖胖的小小子,这下子可是乐坏了一家人。按说,这女人家要是到了这份上,也就没有什么可怨恨的了。可是,老天爷就是看人家一家子过的开心他看不过去,这不,一个月之前,他家的小子,就是她刚才叫的宝儿忽然不见了。头天晚上还是好好的,等到天亮了夫妻两个人醒了就发现孩子不见了。这一下子可是吓坏了他们,动员家的人去找,也没有找到。夫妻两个这个愁啊,云娘更是天天拿眼泪洗脸,可是,说也奇怪,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孩子的下落。
一幌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家里的人大都绝望了,箫朗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家的宝儿回来了。天亮的时候,他们开门发现孩子躺在大门口,像是睡着了似的。当下是又惊又喜,忙弯腰就要抱起孩子来。这一抱可就愣住了,吓傻了,孩子全身冰凉,已经死了好长时间了。
上报了官府,官府派人来察,经过忤作的检查,发现孩子的五脏都被掏空了,里面塞满了鲜红的花瓣,然后肚子又用很细很细的蚕丝缝合。这云娘,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就昏迷了过去。好几天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不哭也不闹,坐在那里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
当时全家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也没有人理会她,只是以为她伤心过度才会成了这个样子,等把孩子葬了之后,家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她实在是太冷静了,冷静的不像是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
叫她,她也回答,知道人,认识人,家里的人松了一口气,可是,一眼没有照到,她就跑了出来,沿街叫着孩子的名字,她丈夫连哄带骗的把她哄回家,过一会儿就又跑出来了。孙子死了,媳妇又成了这个样子,老两口受不了这个打击,双双病倒在牀上,家里就剩下箫朗一个正常的人,可怜啊!真是可怜!”
“老人家,您说孩子的五脏都被娶走了?”柳嫣好像是对这个事情非常关心,插话问道。
“是啊!忤作检查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孩子的肚子剖开后,里面都是鲜红的花瓣,还有着一股子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我再和你们说啊!”喝了点水,老者压低了声音:“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
“有阿!这里好像是没有小孩子!”凌熹回答到。
“这里不是没有小孩子,而是把小孩子都送走了。箫家的宝儿丢失后,接着几天又有好几家的孩子丢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不知道是生是死罢了。剩下有孩子的人家都吓坏了,要是有亲戚在外面的都把孩子送走了……”
柳嫣和凌熹交换了一个眼神,凌熹说道:“老人家,听您这么说我们就知道了,要不您带着我们到那家去看看,看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治好这箫大嫂的病。”
“那感情好!走,我带着你们去。”
箫家有几座房子,在这镇子上算不上是什么大户,但是也不是那么的寒酸。他们到了的时候,箫家正在吵架,“朗哥又骗人,宝儿明明不在,我要去找他。”云娘的声音。
“云娘,乖,听话,不要再闹了。”真不知道箫朗这么个三尺大汉怎么有这么大的耐性哄着妻子。
老者敲了敲门,箫朗出来应门,等老者说明了来意后,箫朗大喜,忙把他们让到了家中。没有什么太多的闲话,凌熹提出先看看病人。
箫家二老其实没有什么病,只是一时的气血郁结罢了,下了几针,开下个药方,很快就应该好了起来。麻烦的是云娘的病,她其实没有病,只是在潜意识里面逃避着爱子的死亡,把自己困在了自己的意识里面,想让她从里面走出来,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凌熹开了方子,剩下的就看箫朗能不能用自己的爱把她的意识唤回了。
忙活完这边的事情,才发现好久都没有听到柳嫣的声音了,抬头看,柳嫣正站在一处发楞,手中拿着几朵鲜红的花瓣。
“阿嫣,阿嫣”连叫了几声,柳嫣才似恍然惊醒,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满着迷茫,还有一分的惊惶,或者说是惊恐,心中一痛,“你怎么了?”是什么事情让她出现瞭如此的样子,不着痕迹的靠近了她,轻轻地问。
“彼岸花,彼岸花!”无意识的说着。
“彼岸花?”有些奇怪,这些红色的花就是彼岸花吗?有什么不对?
彼岸花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 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不好意思,内子有些不适,我们先告辞了。”匆匆而别,回到了他们栖身的客栈。
大片大片的,鲜红的,如同血液的颜色。倾满大地,复苏前世的记忆。 那花与叶的交错,知的人,惋惜。不知的人,依然活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