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的蛇怪被除,小镇自是敞开大门,迎送过往来客。
既然同路,展关山也不拒绝王员外的热情邀请。他们一行人等在客栈外,就见几个人搬着实木大箱放到了马车上,进进出出搬了五口,用油布毡严实盖了几层。车队里还空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小巧朴实,看来是坐人的。
一切准备停当,王员外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低着头并不想惹人注目,但她穿着洁净的白色衣裙,要想不看到她都很难。
“王员外什么时候带了家眷?”百竹奇怪道。
石渠摸着拉砟的下巴,开始动脑筋,“之前都未曾看到,定是在这镇上纳的小妾。东风兄,你以为如何?”
一向嘴快的车东风毫无兴趣,“那是钱寡妇。”
“什么钱寡妇?”石渠说完就想了起来,询问地看着车东风。
“对,那壮汉已经死了,钱寡妇不走,只是呆坐在那。”
王员外安顿好钱寡妇坐在后面的小马车上,朝他们走了过来。
“展公子看到了,那可怜的女人无处可去,留在镇上也是受气,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带上了她。唉,也不知她将来如何,能帮她一点就是一点吧。展公子,你们可会介意?”
“王员外心善,必是有福之人。”展关山不多做评论,显然王员外这样的做法对钱寡妇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虽是商人,王员外却是菩萨心肠的好人。”衣翎紫不假掩饰地说出她对王员外的好感,虽然有点婆婆妈妈,但还是古道热肠,这样的人,如今还真是不多见。
“哈哈,”王员外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走得多了,有时与人方便,到头来还是自己方便。这个道理大概就是说的因果报应。”
“王员外说的是。”说话间,滞留在镇上的几拨人都已经出发,其中也有些是江湖人士。
“眼下的明宇鸿樯必定是个热闹所在。”
“江湖啊,”衣翎紫眼里都是期待地看着那些三三两两的江湖人士,前方不远还有传说中的武林大会。
往明宇鸿樯的一路,佩着刀剑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
到得山脚下,平日清净的小镇已是热闹非凡。
小镇外西烈庄的弟子正在逐一清点来人。
“陀山大弟子,”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中年人恭敬将名贴递上。
一名西烈庄弟子只是对名贴扫了一眼,便丢过身后的小师弟,“镇上风云客栈。”
小师弟应着,就要带那名自称陀山大弟子的人走,那人却眼睛滴溜溜一转,对负责分配的那名弟子笑道,“陀山派虽不如西烈庄那般名声大,好歹也有个山字,咱们也算自家人,就烦劳小兄弟分个山上的位置。”
因是西烈庄发的帖子,自然要在此尽地主之谊,只是来的人实在太多,只有根据品位名声高下,分出几等,等级高的是贵客,住在山上别院,与西烈庄庄主相邻,等级低的就往山脚排,更低的只有住在镇上客栈里了。
西烈庄的弟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这是西烈庄不是西烈山,跟你们陀山派有何瓜葛?让你住风云客栈已是抬举,若是闲杂人等,只能自己找地方住下。你要不乐意去,有的是人要去。”
听他这么说,陀山大弟子立刻屈服,乖乖跟在后面走了。
被指为闲杂人等的是刚到镇上的一支商队,因为人多,王员外在这里只能与他们分头投宿。
石渠对西烈庄弟子拿他们做“闲杂人等”示范感到非常不开心,虽然西烈庄弟子只是遥遥指了一下他们,然后用这么远常人理应听不到的声音对陀山大弟子说的话,
但他们这样的非闲杂人等怎么可能听不到?
“衣小姐,你师兄不是月华门下吗?月华门可是大派,要不我们也去找找他,说不定也能混进山上西烈庄住下?”
衣翎紫鄙夷道,“怎么?石渠,你担心二公子的银子花光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花钱住客栈哪有西烈庄招待住的风光?”
展关山从石渠身边走过,“今晚你就睡在回廊上。”
“二公子,这是为何?”石渠摸不着头脑,“当真银子花光了?”
“回廊上要风有东南西北风,要光,有日月星辰光,还有灯笼烛火,”衣翎紫笑道,“这可够你风光的。”
车东风,百竹都跟着大笑。
一匹路过的坐骑突然受了惊立起前蹄,马上那人猝不及防,被扔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即就是破口大骂。
车东风,百竹都不是细心的人,又被人这么一骂,一时火起,更不想理会。
衣翎紫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若不是他们,那人就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这位公子,”那人短衣马甲,背上一把短鐗,一看就知是江湖中人,衣翎紫行走江湖算来也有一年多,只是见到的多是商客旅人,偷鸡摸狗的宵小,真的江湖好汉见得并不多,于是改口道,“这位大哥,可还好?”
“这怎么个好法!”那人骂了一句粗话。
百竹三人虽不太善于赔礼道歉,但自家人被欺负找回场子是必要的。当下把那人围住,“竟敢对小姐这般无礼,还不快向小姐赔罪!”
“你才出来混的啊,”那人油腔滑调,“要有礼回自个家⋯⋯”
看到衣翎紫,他眼前一亮,讪笑道,“小姐,刚才冒犯你了。”
“赔罪不够,掌掴三十!”石渠念念不忘自己的三十军棍。
“依我看还是不够,掌掴三十,终身为奴⋯⋯”
“你们有完没完!当我张天台是吃素的吗?”张天台发怒道,“不就是骂了一句,终身为奴你都说得出来?”
张天台虽然无礼,但说的在理。哪有这就要人掌掴了还终身为奴的?衣翎紫瞪了车东风一眼,“你们几个就会胡闹,张大哥,若无事便好,就此别过了。”
“等等。”
衣翎紫自觉自己说的有理有节,分寸拿捏恰到好处,不知为什么张天台还要叫住她,不由有几分委屈。
“我姓张,弓长张,双名天台,叫我张大侠就好了。小姐,还未知芳名?”张天台学着别人书生风流的模样,却是一副垂涎讨好的嘴脸。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车东风挡住他的视线,“刚才我跟你说终身为仆实在是句玩笑话,这终身为仆的名额早就没了。得了,兄弟,其他的,更没你啥事。”
百竹早就推着衣翎紫往前去了。
“告诉你,我可是西烈庄的人!”张天台嚷嚷了一句,后面就被叮叮当当和起哄的声音替代了。想是车东风没耐心等他说下去,已经操家伙了。来往的都是江湖中人,最爱打诨起哄看热闹,一下就把两人围住了。
石渠当然也是按奈不住,百竹送了衣翎紫几步,也就返身。
“看看他们,都是惹祸的料,”追上独自打马看花好不悠闲的展关山,衣翎紫抱怨道。
“是吗?”展关山穿着一件月白长衣,面容温婉,引得过路女子侧目不已,“我怎么觉得他们做得还算得当。”
“得当?”衣翎紫颇为诧异,停下细想不由喜上眉梢,“师兄总说我爱惹是生非,如今想来,我原来着实低调。”
“可要见着九凤表表功?”展关山下了马,他们到了镇上第二大的客栈,最大的风云客栈被西烈庄包下,接待那些不够贵客级别又比普通人稍有身份的来客。
“见我来了,九凤会如何?”衣翎紫揣测问道。
“说不得是一剑飞来,”展关山笑道,学着九凤冷目低眉,“师妹,日已偏西,还不赶快回家!”
两道寒光先后直奔面门而来,展关山侧身闪过,两指一夹接住一枚,另一枚啪地钉在身后柱子上。
“柳叶镖!”衣翎紫慨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会遗憾我怎么没有被钉住,让你见识一下肉盾的效果吧?”展关山将手上柳叶镖递给她,让她慢慢观摹。
里面匆忙跑出店小二,见到他们还活着大为安慰,拿起肩上抹布擦汗,“还好还好,二位无恙。多有得罪,”小二手遮在口边,小声道,“店里来了位阎罗,正在大发雷霆,二位还是赶紧避避。”
“这么说,这不是冲我们来的了?”衣翎紫拿起手上柳叶镖问。
“当然不是,二位是运气不好,”小二摇头,“赶紧逃命去吧。”
“江湖险恶啊!”衣翎紫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