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英雄,”山道上来的是刚才和两名血人一起从林子里冲出来的那人,手持长枪,身上血污还在,此时细看之下,也是城中官兵,“与我回去领赏。”
他方才是和那揭榜的人一起来的,本就是准备事成之后带人回去领赏。见势不妙才逃跑,跑了不远定了神又潜回来查看形势。
听人叫他去领赏,黑衣人反而很头疼,颦眉对一名随从道,“你劝劝他。”
官兵要带他去领赏,这有什么好劝的?又怎么劝?这话说的奇怪。
那随从却有经验的朝着官兵走了过去,掏出一锭黄金,丢了过去,“少爷赏你的。”
官兵张大了嘴,捧着黄澄澄的一锭金子眼睛都直了,“啊,既然不是为赏⋯⋯”
“我心情好,善心大发,可以吗?”黑衣人不耐烦道。
眼见黑衣人如此能耐,出手又大方,官兵惶恐道,“可以可以。”
“让开。”黑衣人推开他,径直朝衣翎紫快步走了过去。
“在下卿墨,不知姑娘芳名?”
卿墨在衣翎紫面前站定,拱手问道。
“你也配知道衣小姐芳名?”石渠挤了过去,环手抱胸将卿墨挡住。
卿墨轻哼了一声,转而轻声细语继续道,“原来是衣姑娘,卿墨记下了。”
“谁要你记下?”石渠发觉自己泄露了衣翎紫姓氏,颇为懊恼,大声嚷嚷着极为不满。
被一再挑衅的卿墨看定他,“你不是要和我一较高下吗?现在就与我同去如何?”
石渠被说的一愣,“谁要和你一较高下?又与你去哪?”
“他便是城外坐在马车中那人,石渠,你不记得了?”
经展关山这么一提醒,石渠有点醒悟地看着那四名随从,“难怪觉得眼熟!好!你要我去哪较量?”
“现在我自然是要去斩草除根,这大蛇在这里出现乃是有人操纵,不把幕后之人杀死,这样的蛇还有第二第三条。你敢与我同去便算你有胆。”
卿墨的话让大家都觉得呼吸一滞,一心讨好他的官兵也不敢跟上来了。至于刚才咒他的王员外这时更是闭上了嘴。
“一条都已经这样可怕,还能有更多?”衣翎紫不由好奇,转向展关山问道,“真会这样?”
“听说南疆有擅长与野兽打交道的人,能控制毒蛇猛兽变换形态,甚至饮食行踪。”展关山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有所耳闻,“我们也去看看。”
“二公子对兄弟们从来都这么好,”石渠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为了我连妖怪都不怕。”
展关山一张俏脸变得难看,“我只是想去见识一下,石渠,你想多了。”
“连展公子这样的斯文人都要去,我怎能落后?”王员外哈哈笑着。
多了一大帮看热闹的追随者,卿墨却纹丝不动。
提着笼子的随从揭开了笼子上的黑布,里面是四只有着棕色斑纹的鸟,比起一般的鸟体型要大些,面部像是被砸了一个坑,向内凹陷,样子有些奇怪。
“这是一种关外的鹰,善于追踪蛇鼠。”展关山向衣翎紫说完,对于卿墨的随从携带这种鹰的用意也已经瞭然。
卿墨斜眼看他,“有些见识。”
四名随从分别从笼中抓出一只小鹰,在它们脚上撒了一些棕红粉末,然后站在卿墨为中心的四角,向东西南北各放飞一只。
四名随从静立,卿墨站在中央摇着他的黑晶羽扇。
其他人在不远处屏神观看。
不多时,北方的一只小鹰发出咕咕声,飞了回来,直接落在提笼的随从肩上。那名随从将什么东西放在手上,小鹰便低下头开始吞食,随从察看了一下小鹰的双足,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棕红粉末。
“少爷,大概两里开外。”随从只说了一声。
卿墨仰头看着天空,“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另外三只小鹰也飞了回来,一样的动作和步骤,只是它们脚上的棕红粉末都已经不见了。
“就一只?”卿墨似觉不满意,向着北边树丛走了过去。他走得不快,不时还停下来等一下众人。这一行倒不像是去斩妖除魔,而像是郊游了。
林间突然传来窸窣声,草叶晃动。
展关山立时抓住衣翎紫手腕,三名护镖也团团护住王员外。
“衣姑娘莫怕,”卿墨身形一晃,落在了衣翎紫身边,“有卿某在此。”
“妖蛇出来!”石渠大斧往草丛里一抡,林子里一只受到惊吓的野兔蹿了出来,跳进半人高的荒草里逃跑了。
“虚惊一场,”王员外拿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呵呵,虚惊啊。”
卿墨索性就走在了他们中间,留着四名随从在前面引路。
“这藤棘粗糙,衣姑娘小心莫伤了手。”说着,卿墨黑晶羽扇一挥,面前一条盘曲的粗藤落地。
受到额外关照的衣翎紫哂然,“卿公子对付蛇妖已是费心,怎可再烦劳。”
“无妨,”卿墨潇洒地打开羽扇,“衣姑娘看着不象是关外蛮族,不知家在关内何处?”
展关山实在看不下去他的殷勤,“紫儿,昨日你落在我这的钗子忘了拿回去。”说着,他从怀里摸出衣翎紫那只押做房钱的金丝头钗。
这是怎样惹人误会的事情,衣翎紫脸上飞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
卿墨面上一寒,“这位兄台,不论你与衣姑娘是何关系,到今日便为止。”
听见这话,展关山亦是冷笑一声,“好狂妄的口气。”
“我早看出这厮不是好人!二公子废了他!”石渠大声说。
“锵”地展关山剑已出鞘,疾风闪电般刺向石渠面门,石渠大吃一惊,狼狈向下一蹲,堪堪躲过。
“二公子,你这⋯⋯”
展关山持剑平举,看着他身后淡然道,“怂恿主上,这是做属下的当做之事吗?”
“属下,知错。”石渠仰躺在地上,吓得大气不敢出。
想到自己姿势着实不雅,石渠准备跪下领罪,却被展关山一脚踢倒,“趴下。”
展关山脚在地上一点,跃在半空,平举的剑再次刺了出去。石渠扭头看过去,才发现身后竟然矗立着几丈高的大蟒蛇。原来方才展关山第一剑的目标就不是他,而是为了击退他身后匍匐接近的这条大蛇,现在大蛇知道自己已被暴露,仰起头来,居高临下俯视目标。
展关山这一剑跃起数丈,越过大蛇再挫身向着它的头顶急速劈下。石渠看得着急,大声道,“打蛇拿七寸!”
说话间,大蛇已从头顶被劈为两半。
展关山看着半边大蛇落在脚下草丛里,“七寸,重要吗?”
石渠已急出一头的汗,看着那被展关山不分青红皂白劈下一分为二的大蛇还在扭动,呆呆道,“不,不重要。”
这突然变故,令其他人也都呆住没有反应。从大蛇的悄然接近,被刺后退,仰起进攻,再被劈为两半,不过是几息间的事情。这动作比卿墨刚才斩杀大蛇更干净利落。
而且霸道。
“原来兄台是有恃无恐。”卿墨手向前一挥,示意四名随从继续向前探路,自己也跟着一掠到了最前面。
展关山侧立一旁,后面的衣翎紫走过他身边,停下,手一伸,没好气地低声道,“我的钗呢?”
“你不是抵押给我了?”
“谁说的?”衣翎紫低低发怒。
“你的房钱是我给的,你不是抵押给我是给谁?”
衣翎紫一甩手,“给我好好保管着,等我有钱了就赎回来。”她话音刚落,一只手托着金钗送到她面前,展关山悠然道,“拿回去吧。红粉赠佳人,有何不可?”
王员外快步赶了过来,入山一来第一次和三名护镖拉开了距离,“哎呀,原来展公子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老夫看走眼,看走眼了。”
“王员外过奖。”展关山谦逊回道。
“他们还在前面找,依你看这蛇妖还有吗?总不成这满山都是蛇窝吧?”王员外呵呵笑着,开了个玩笑。
展关山抬头看着前面几人谨慎四下搜索,石渠板斧不时漫无目的往灌木中一扫,“我们且等着看就是。”
前面卿墨的四名随从放慢了脚步,显是发现了什么。
展关山拉住还继续往前的衣翎紫,被衣翎紫白了一眼,“怕了?”
“你要是不嫌那腥味刺鼻就尽管前去。”
衣翎紫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不远处隐约可见一个被爬藤覆盖的洞口,四名随从也停了下来,往四周抛撒下一些粉末,只有卿墨一人继续前行,只是他的黑晶羽扇已被别在了腰间。
到了洞口,四名随从又赶了过来,向洞里抛出几个小袋,撞在刺藤上,里面的粉末撒了一地。一会,洞里突然露出两点萤火般的绿光,接着,洞口藤条被扯落,又是一只巨蟒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