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量了一下距离,衣翎紫手中柳叶镖飞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折返,准确地从嵌道一头的狭缝中射出,与此同时,她自己从另一条狭缝中飞掠出去。
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这一招声东击西扑空,衣翎紫立刻向通道另一头退去。
可惜,已经太迟了,她的后背被人扣住。
“是你?”卿墨听来并不真的意外。
衣翎紫闭上眼睛,叮地一声把剑丢在地上,这次她是插翅难逃了,还要剑干什么?
“这招不错。可惜你对付的人是我。”卿墨一脚将剑踩断,“用这种东西和我过招,你是小瞧⋯⋯”
他踱到衣翎紫面前,怔住,接着讶然道,“你受伤了?”
“哼,这时候装蒜有必要吗?”
卿墨飞快出指点了她颈上穴道,“难怪这么浓的血腥味。你说什么装蒜?”
衣翎紫看着他却怎么也聚焦不到脸上,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手脚沉重,“别自以为了不起,你那点⋯⋯要不是有毒⋯⋯我把血放了⋯⋯看你⋯⋯”
她身子一歪昏厥在地。
衣翎紫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皮很沉,光线昏暗,这绝不是某天半夜在牀上睡醒的感觉。
她一侧头,看见旁边盘膝而坐的人影,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以为放血就能解毒?”卿墨眼都不抬。
“不能。但可以保持清醒,和你一战。”
“没等到和我一战,就已经失血过多昏倒了。”
“你,”衣翎紫语塞。
“你和他交手了?”
“谁?”
“伤你的人。”
衣翎紫嗤笑,低头看了一眼肩上的布条,“你以为把我刺伤了再重新包扎好伤口,就可以假装与你无关了?”
卿墨漠然看着她,良久悠悠叹道,“你是没看到他?”
“剑刺,速度奇快。你觉得我还需要有疑问吗?”
“有。西烈庄用剑刺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大师兄。”
西烈庄的大师兄?“人屠王?他怎么可能在这里?”衣翎紫脱口而出。
卿墨有些奇怪和不满地看着她,“有什么奇怪的?这次领队的就是他。”
衣翎紫只觉得很多线索在脑子里乱成一团,如果伤她的人是卿墨,那他确实没有必要救她,但不是卿墨,难道真的是人屠王?传说中杀人如麻的人屠王就在她一路跟着的那些人里?
“他倒有耐心,等到我进了栖霞谷才动手,而且,以他的本事居然还用偷袭?”衣翎紫不信。
“你是被偷袭吗?那多半就是大师兄了。他最喜欢玩狩猎游戏,挑逗猎物来追他,看着猎物在不知不觉中掉入陷阱,听着它们的哀嚎,看着它们慢慢在恐惧绝望中死去。而做为猎物的你,也许在到达鬼沼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他贴上了猎物的标签,或许他一直在暗中盯着你,或许你还和他说过话。在他看来,杀死猎物那一刻意味着游戏终结,乐趣消失。”卿墨嘴角一寒,冷笑道,“只有这样玩弄猎物才使得狩猎本身其乐无穷。”
玩弄猎物?如果她见过人屠王,这个人会是谁?点选她进入后山的青袍人?要不然人山人海,为什么偏偏选了她?
还是与她一同进山的五人之一?不可能是半鬼,也不会是那两个死去的人,剩下的——
只有暴牙了!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让暴牙把黑皮袋里的兵刃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不过,即便没看到,暴牙这一路阴阳怪气,编造了方村的故事来营造氛围,一路捉弄她,在甬道里他开启机关,把她引入迷宫中就是准备正式开始狩猎的游戏,慢慢的猎杀捕捉她!所以被小扇子撞破之后,他才会想杀掉小扇子灭口!
衣翎紫颈上一寒,好险就被算计了!
刚才偷袭她的人最有可能的也是跟在后面的暴牙!
“他长什么样?”
“这世上也许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如果他不是易容高手,早就被人杀了几百遍。”卿墨站起来,“要是你不需要休息了,我们得快离开这。我们是认不出他,但他认得出我们。”
衣翎紫退后半步,掌心露出一小截锋刃指着卿墨,“我可也信不过你。如果不是你暗算我,怎么会这么巧碰见你?”
不光是卿墨,她遇见的这些人每个都有可疑之处。半鬼在村上就已经表现出对那些“东西”的瞭解,在甬道里,就算不是他启动的机关,他也确实一个人逃走了。暴牙一直在隐藏自己,很多时候冷眼旁观,救过她一次,但也不止一次把她推到陷阱里。
甚至小扇子也不是无懈可击的让她信任。
她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必须要分清敌我才可前进。
卿墨强忍着性子道,“西烈庄在各地设有分部,每地各有所长,由大弟子们分别掌管,势力最强的方可在师门立足。鬼沼是大师兄的地盘,我怎可能不有所瞭解?这次来就是探知鬼沼的深浅,消除隐患。”
“你一路阻我跟来又是为何?”
“这个地方你觉得很适合女子来郊游吗?”卿墨反问,“倒是你如何能一路跟下来,谁是你的内应?”
衣翎紫收起了手中柳叶镖,“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
卿墨冷笑,“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多问,走吧。”
衣翎紫退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信我,”看着衣翎紫退进黑暗中,卿墨也不阻止,“这里我比你熟悉,你自己去找无异自寻死路。”
“与其被你带入歧途,还不如,自己去找。”
卿墨笑了,“被你看穿了。难得你也聪明瞭一次。”
“过奖,”衣翎紫在心里盘算着快速逃跑的线路,“被骗多了总要学聪明一点。”
“哦?聪明到什么程度?”卿墨突然欺身逼近,她要有任何动作都会被他即刻封住。
“你一心救人,如果,她背叛了你,如果,这只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呢?”
反正已经逃不掉,衣翎紫反而淡定地豁出去了。她一声轻笑,“呵,这个假设不错,到了这里我已是强弩之末,军心再被动摇,剩下的就只有任人摆布了。不过,背叛也需要筹码。”
卿墨伸手格住她当短匕首刺过来的柳叶镖,“但是,这世上诱惑太多人心难测,你怎知没有足够的筹码改变一个人?更别说你们本就是争风吃醋的同父异母姐妹!”
“别浪费口舌了!我已经说过,被骗多了总要聪明一两次!”风声猎猎,两股黑影抡起,任是卿墨的身手双臂也被划出两道血痕。
卿墨眉头紧蹙,怒意升腾,对面衣翎紫两手各握一柄柳叶镖,虽是做暗器用的柳叶镖,但在这么近的距离施出滚雪刀法竟然也如此惊人。
看他抿着唇横眉冷对的样子,衣翎紫顿觉心情愉快,笑道,“有话说?”
卿墨视线慢慢挪到她脸上,光线虽暗,仍可见她笑容灿烂如桃花,他双掌胸前交叉,拉开架势,“凶悍。”
“那就亮兵器吧。”衣翎紫扬起手,两枚柳叶镖被紧紧吸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