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湖水映着白云,让她感觉像是立在云层之上,凌空而行。
然而吸引她注意的是那些飘在水上的青色藤蔓,一团一团,她本以为还会随风飘动,现在登高一望,藤蔓里隐隐有黑黝黝的一块——
那是一个个四方天井!
每个天井或狭长或方正,如笼中怪物的眼睛对外面的世界虎视眈眈。
这就是西烈庄的藏身之所?而这样的青色藤蔓在湖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堆,这样看来,栖霞谷内部的规模和结构相当复杂庞大。
衣翎紫正要从树上跃下,却发现刚才靠着树根略事歇息的小扇子不见了。
不知从哪里又传来之前听到过的滚雷声,现在身处栖霞谷之中,这个声音听起来更近更清楚。
其实并不是那么象雷声,而是有点象底层深处传上来的某种动物的嘶吼。
低低的,满是愤怒和无奈。
这大概是动物能表达出来的最深层的悲伤了。
底下树叶一晃,衣翎紫立刻掠下,用剑一挑。
“是我,嘿嘿。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站在她背后的暴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决无恶意。
“你这么快就下来了?找到人了没?”他抬头望着上面的树冠,“啧啧!住在上面不怕掉下来。”
“我再说一次,离我远一点。”衣翎紫不客气地将剑横在中间。
“好,好。要不我就在这等你?你事情做完了,咱们一起出去。谁叫咱们一条船上的不是?你快点去救人吧,救人如救火啊,你就别磨蹭了。虽然刚才被那小子挑拨离间了,但还是我最为你想⋯⋯诶哟!”
暴牙远远逃开,“噗”地踩进了水里,“你来真的啊?!那玩意会伤人的!”
衣翎紫挽起一个剑花,不再理他,回身挑开刚才那丛可疑的树枝。
树叶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双眼鼓出,正是小扇子。
“你!”她提起剑,对远处的暴牙怒目而视。
“你,你别乱来,”暴牙摆着手,一直往后退,直到半身淹没在了水里,“我可是救过你的!”
衣翎紫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要不是暴牙在外面确实救过她一次,她现在就真该下杀手了。
她托起小扇子的头,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于是赶紧把缠在他脖子上的藤条切断,扶着小扇子坐了起来,接着在背心上用力揉拍了几下。
一番折腾楞是把小扇子憋在喉头的一口气挤了出来,一阵干呕过后,小扇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抱歉,都是因为我把你拖下水,才让你受了这么多无妄之灾。”衣翎紫诚心诚意地对小扇子道。
“这不怪你。那家伙留在身边太危险,你现在就杀了他以绝后患。”小扇子一脸不介怀,还诚恳地给她建议,并不明白从一开始她说的虫毒全都是算计他的。
“我会和他好好算这笔账的。”这个时候衣翎紫觉得表决心最重要,凡事不解释,因为其他废话都是多余的。
“嗯。我们闲话少说,你已看到栖霞谷情形。”小扇子转了转脖子,看来还不是很清醒,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比划了起来。“整个栖霞谷的核心在东侧,师兄就住在这里。”
他画的最核心的东侧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衣翎紫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传闻中在此修仙的仙长是什么人?”
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小扇子愣了一下,随即道,“那就是师兄,这整片鬼沼都是他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东侧找他。因为时间不够了。”
“时间不够?”
“天暮后,鬼沼就会起雾。在雾里你什么都做不了。”
“是那种浓稠的化不开的白雾?”
“你⋯⋯见过了?”小扇子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啊,为什么你这么奇怪?”岂止是雾,还有那种“东西”,紫红色的大树,衣翎紫拿不准该不该把这些都告诉小扇子。
“因为那雾,”小扇子看来也很拿不准的样子,“很凶险,就连鬼沼里的生物都会迷路,掉进沼泽可是要命的。”
“不过雾很快就散了。”
“哦,”小扇子不再深究这个问题,“晚上的雾是不会散的。我就简单和你说吧,栖霞谷的各部分都是有连接的,要想从内部进到最里面就只有从外一层层往里杀进去。最靠近我们的是一个长方形牢房⋯⋯”
“牢房可有犯人?”
小扇子笑了笑,抽动了胸口的伤,变成龇牙咧嘴,“平时我不关心这个问题,不过前两日我才从那里逃出来,你问我就问对人了。”
衣翎紫心里暗道,不问你难道还能随便拦一个人问?“有人吗?”
“有,有一个女子。就是我们从京城一路带出来的那一个。”
“够了。我只要去到那里。”衣翎紫笑了,她总算也开始转运了。
小扇子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我这就回到迷宫里躲上一晚,等你到明日午时,要你不来我可就出去了。”
他弯腰跳进甬道里,落下时,手臂突然一扬,一支银镖直奔水里的暴牙。
暴牙站的地方水已经很深,不能再往后退,眼见银镖扎中面门,暴牙身子一矮,整个钻进了水里。
“抱歉,帮不到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小扇子交待完,消失在下面的甬道里。
暴牙从水里哗啦啦站了起来,抓掉挂在脸上的青绿藤蔓,“他要杀我!你看到了?!”
见衣翎紫向他掠来,他一乐伸出手去,没想到衣翎紫只是从他旁边掠过,足尖在水面飘浮的青绿藤蔓上轻轻一点,落进了水里。
“这都什么人哇!他杀我没成功还向你道歉,你不说句公道话我也不计较,干嘛就急着投水自尽啊?”
他一身水淋淋地也就懒得上岸,直接扒拉几下游到了藤蔓边,里面透出灰色的石质结构。
暴牙嘿嘿一笑,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