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说话,一阵咳嗽,对方急促的喘息,“你,你是谁?”
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呼——方姑娘,是你?”
这样一说,衣翎紫心一紧,这是那个书生回来找方姓女鬼了?隔了两百年,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方姑娘,我没回来晚吧?”书生咳了一阵之后,呼吸畅快了,说话的语音也恢复了正常,之前的咳嗽和沙哑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
太久没说话了。
对了,他至少也活了两百年,应该也是鬼了。
“你怎么把我关在门外?快把门打开啊。”书生完全不知道衣翎紫在想什么,欢快的说。
衣翎紫第一次不希望这堵石墙被打开。
她胆子虽大,但还没有做好见鬼的心里准备。
见鬼,奇门遁甲里还有起死回生,召唤灵魂这回事?没听展关山提过啊。
“是不是我回来太晚,你生气了?”
衣翎紫深深吸了口气,是人是鬼她都不能被一直困在这里,幽幽道,“你一个人?”
对面安静了一会,衣翎紫心底砰砰直跳,千万不要和那女鬼的声音语气差得太远被人识穿啊。
“哈哈,你想到哪去了?当然是我一个人了。”
衣翎紫心安了,追问道,“可我刚才怎么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你听错了,是不是刚才睡着了做梦当成真的了?”
“不要骗我了,我都见着她了,”衣翎紫故意顿了一下,“她不是和你同来的吗?”
“哈哈,你说什么啊?把我说糊涂了。”
书生一再的否认,不假思索也毫不犹豫,这更让衣翎紫笃定了一点,他知道关于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可他自身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发觉村上有些不同了?”
“不同?”
“⋯⋯人少了,只剩下我,”
“你又来逗我了!”书生欢快地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他们都在我旁边呢!”
两百年前的方村当有几百号人口,如果现在都在墙那边,岂不是密密麻麻站满了鬼魂?
衣翎紫头皮发麻,深深吸了口气,“那你说一个人来的,这不是骗我吗?”
书生心虚地嘿嘿笑了起来,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原来鬼也不例外,在听到意外的情况时,总要花费一些时间来思考对策。
所以,她只要出其不意,或许可套出一些有利的情报。
出其不意。
“你走吧。”
“别生气,听我解释啊。”
不知道为什么,衣翎紫觉得书生这话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方村的故事是不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你既然害怕要走,又何必回头?”
“我,”书生居然笑了一声,才赶忙掩饰道,“我怎么能忘了你呢?”
“是吗?可惜,我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
“别这么绝情,如果忘了我还会在这等两百年?嘿嘿。”
两百年?衣翎紫心中一动,原来书生知道这已经是两百年后了。“你是谁?”
“呵呵,别逗我了。”
“我在问你的名字,还是你自己也忘了?”
“我姓方,”书生急急说出口就后悔了。
“哦,原来是本家。”衣翎紫闲闲道,虽被困石室中,语气却象闲坐在亭中饮茶的大家闺秀。
“嘿,嘿,”书生有些接不上话了,“想起我了吧?”
“当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还能不知道你是谁?”
“既然这样⋯⋯”
“啊!金人!别过来!”衣翎紫尖锐的大叫声打断了他的说话,“啊——”
“这里怎么会有金人?!他们不是全被拦在地面上⋯⋯”书生着急地说了几句,嘎然而止。
沉默。
一会之后,还是书生那边先啐了一声,再一开口,声音都变了,“嘿嘿,骗不到你,你怎么识穿的?”
“你的声音?”衣翎紫冷冷道。
“嘿嘿,你听说过有种古木树根吗?一小块含在舌下就能改变说话的声音。”
“你这样做是何意?我记得已告诉过你不要耍花招。”
“闲着也是闲着,你说是不是?开个玩笑也不至于太无聊啊。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暴牙还是要问。
衣翎紫把壁灯提过来,靠近了石壁,“你不该笑的时候笑了,总之,漏洞太多。刚才那女子声音是谁?我相信你含了古木树根也变不出那样的声音。”
“嘿嘿,那你真小看我了,”暴牙得意了一句,又觉得衣翎紫语气不善,明显心情很不佳,老实道,“刚才机关启动的时候我被撞晕了,还是你的剑在墙缝里刮来刮去,把我吵醒的。刚才有女人来过我这?美女吗?”
衣翎紫懒得回答他,“没听到其他声音?”
“没。”
如果暴牙执意要否认,她也没法问出来。
衣翎紫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半鬼和你在一起吗?”
“没见着他。”
衣翎紫靠着石墙坐下,虽然刚才半鬼不慎启动机关导致他们如今的局面,但她还是对半鬼抱了希望,认为他或许能解开机关,放他们出去。
但现在半鬼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被壁灯的烟呛了,衣翎紫咳了两声。
“你为何来鬼沼?”这是暴牙第一次不打马虎眼,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我不过问你的动机,你为何过问我?”说是这么说,衣翎紫觉得自己的目的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来救我妹妹,她被西烈庄的人带来这里。”
暴牙静了一会,嗤笑道,“你妹妹还是个刚长齐牙齿的小姑娘吧?他们要她做什么?她是武林难得一见的天才,还是身涉惊天秘闻?”
“这和你没关系。”
“你没想过他们的真实目的⋯⋯”
“不用你管。”这件事根本就是自己的不小心造成的,衣翎紫怀着深深的愧疚。
“那你凭什么确认她会在这?”
“有人带信给我。”
暴牙的笑声隔着石壁传过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运气这么好,遇见这么多乐于助人的,可喜可贺。”
衣翎紫也笑了一声,“乐于助人,是否也包括了来路不明的你?”
“那是当然,”暴牙当仁不让,“我就好人做到底。实话告诉你,这里确实是西烈庄的地方,武林第二大门派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明,步步是毒!”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外面的沼泽和西烈庄的洗药池相差无几。”
“知道洗药池你还敢进来?”
“我还知道青角。即便如此步步是毒,我们不是也进到这里了吗?”
“看来你还不明白,”暴牙摇头,“如果不是我这么乐于助人,你早挂在外面了。”
“那你再乐于助人一回,帮我离开这里,我要去栖霞谷。”
暴牙夸张地叹了一声,“唉,这个忙我帮不了喽~呆在这多好,又凉快又没人打搅。”
衣翎紫默默地用手挡住面前的壁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蜡烛,味道有点怪不说,烟还挺浓又呛人,难怪这些壁灯都要专门做一个引烟的装置,否则谁受的了?
暴牙虽然神神秘秘,但路上并不是没有下手除去她的机会,看来非敌,可要说他是友,他明显还有很多事情在隐瞒,比如,通道里的情况。
想到这,衣翎紫坏笑了一下,一手遮住壁灯四周,另一手把聚拢的烟对着石墙侧面的缝隙扇了扇。石缝的下面有凹槽,但侧面贴合的不是那么好。
而她这里的空气太不好,需要通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