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离门口最近的长妃娘娘首先看了过来,“哟,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太监动作也快起来了?”
琢磨不透她话里的讽刺,衣翎紫低头应了一声。
慢慢她适应了这殿里的光线,只见一地的凌乱,盘盏碎了一地,一张梨花木的凤几也被推到在地,几块绫罗散落在地上。
她心里暗暗咋舌,没猜错的话,这是她刚才洒的那把胡椒惹的祸。
“赏。”前面有人说。
就这么简单一个字,让长妃娘娘高兴了起来,“是啊,这小太监可利落的,当赏。”
赏虽然不是赏她的,但既然她叫来的小太监办事有效率,这可是她的面子。
“你也别矗在那儿,看这里乱的,还不给收拾一下。”
衣翎紫巴不得到处查看一下,比站在这让人观赏可好太多了。
这里除了刚才进来的长妃娘娘,正面对着的还有两个人,一个端坐上首,在他身后有一些绫罗屏障,另一个人似是隐在帷幕后,刚才说赏的就是他。
衣翎紫假装在地上收拾,有意无意往边上挪动,只要没人注意她,她就可以好好打量一下那两人,特别是帷幕后面那人。
可惜那两人都不说话了,就连长妃娘娘都不吭一声,这大气不出的沉默里,衣翎紫更不敢抬头,继续做好她小太监的分内工作。
这时候,上面坐着的那人突然声音有些嘶哑的开了口,“你,过来。”
衣翎紫手一抖,一块碎瓷片差点掉在地上,她赶忙抓住。
“过来,扶着朕!”上面那人加重了语气,衣翎紫手上抓着的碎片一紧,划出了一条血痕。
朕?他竟然是皇上?
衣翎紫快步走上前,虽然他的声音有些走调,面容也憔悴了许多,但眼前这人真的是皇上,繁毓!
繁毓扶着她的手站起来的同时向她侧过头来,背对着其他人,他眼里异常激动。
“你,”
“皇上,”衣翎紫稳稳地躬身。
她平静的语调提醒了繁毓,“嗯”了一声,重新坐下,“既要收拾,你也顺便把那些东西都拿出去吧,放在这碍眼。”
他手指的是靠近侧室的一块地方,这里有一些杂物,覆盖着大大小小的白布,其中一块几乎触到房梁,下面一定是盖了很大的东西才会这么高。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衣翎紫揣摩着走了过去。
这间大殿是左右对称的格局,中间是厅,两边各有一间耳室。这放着白布的是一间,另一间则摆了几道屏风。想是因为久没有人居住,东西都收拾堆放在了两边耳室。
“我说痕贵人喜欢的那些东西都去哪了呢,原来都给收拢了在这里。”长妃娘娘看着那些白布道。
痕贵人,大概就是原来住在这里的妃子,衣翎紫想着,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一块半人高的白布就在眼前,她扯住白布撩起了一角。
这白布后面竟然是一面铜镜。
铜镜?为什么皇上要她来看这面铜镜呢?衣翎紫扫了一眼镜框上的花纹,是比较罕见的牡丹纹嵌着飞天,又有何怪异之处?铜镜里映出了她后面的景象,皇上并没有看她,而是在和长妃娘娘说话,“芳菲殿乃是女子居所,若朕住在此处还需诸多调整。”
“皇上不必多虑,芳菲殿乃是权宜之计,住不了多少日子。”长妃说的似乎话里有话。
按这个情形看,皇上确实已经受制,二皇子锦谊应当只是在等待时机,若时机成熟,不可能还留着繁毓这个隐患。
长妃说的住不了多久,不一定是指皇上搬回自己寝宫,而是皇上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衣翎紫心里盘算着,一边假做查看白布后的铜镜。
长妃娘娘应当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在这内殿,若只应付帷幕后那一人,衣翎紫觉得有十成胜算。至于宫外的锦衣卫,以及整个内宫的势力分布才是她需要担心的。
若能控制二皇子,事情又简单多了。所谓擒贼先擒王,拿下了贼首,小贼也就无足惧。
只是不知二皇子此刻在哪。
皇上还是在和长妃娘娘说些内含玄机的话,衣翎紫走到旁边最高的那块白布旁,伸手掀起一角,不出她所料这后面也是铜镜,但不止一块,而是几块拼接在一起。看来这个痕贵人对镜子很是热衷,不单有各种尺寸形状的镜子,还把镜子玩出了花样来。
像她面前这块,拼接成了起伏的波浪形,或许就是用来做屏风的。
衣翎紫往铜镜里看了一眼,背上立刻冒出了虚汗。
对面的耳室里露出了一柄短关刀。
“唉,”长妃娘娘叹了一声,“皇上的娘亲是个好说话的,什么都不闻不问,养出个这么难侍候的儿子。”
这话是在评论皇上皇太后母子两,可说是大不敬。
皇上的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但却忍住了没有发怒。
长妃娘娘自顾自转到了一张玫瑰椅上坐下,“说来,当年我们三人亲如姐妹啊。痕贵人心思精巧,人又伶俐,却是早早断送在了那份好奇心上。妤妃最软弱,不成想竟是她最后做了皇后。”
“长妃娘娘,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皇上不冷不热地威胁道。
长妃完全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繁毓,你也不用心里有疙瘩,你之所以能登上这个皇位,也就仗着你比谊儿长了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