辍在宫女的后面,衣翎紫扮的小太监又碰到了几次巡查的锦衣卫,每次她都打几句哈哈,只待展关山四人趁其不备的通过关卡,她便报上口令“淬海”,轻松通过。
穿过垂花长廊,宫女来到了一座僻静园子。宫女微一停顿,便消失在一丛蔓藤后。
远远地,衣翎紫跟在后面,想来这园子就是吃夜宵的主子所在了。想要揭开谜底,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心里隐隐地却觉得有什么不对。
蔓藤下寒光突现,“口令。”
衣翎紫看了一眼铁塔似的锦衣卫,刚才她真的是一时急功近利,怎么就忘了这园子应该已进了清泰院的范围?清泰院和高德院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了,清泰院的任何一个锦衣卫放到高德院都多少是有级别的,也就是说官衔至少七品。
最头疼的是,高德院的口令是有一张表,每月按表轮换,而清泰院的口令随时更替,口令的内容更是由指挥使直接指定。
也就是说她根本猜不出来,按照原计划,进入清泰院只有飞檐走壁。
“淬海,”衣翎紫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果然那名锦衣卫不善的走进了一步,连同他手上两截带刃软鞭靠了近来,“什么?”
“淬,不,遛⋯⋯单⋯⋯繁⋯⋯”衣翎紫想要故伎重施,从这锦衣卫眼神的变化找出相近的发音。
说来这根本是瞎猫碰死耗子的事情,这口令不似高德院的,可以一个个猜过去。但眼下,不试也只有一死了。
听见锦衣卫吹了一声口哨,衣翎紫心里又是一寒。
几条黑影向这边涌来,是附近的锦衣卫。这也是清泰院和高德院警戒不同的一点。清泰院有锦衣卫队巡逻,高德院内每个关卡锦衣卫人数不多,但是附近呈网点状密集分布,一呼百应。
“兄弟们闲着无聊,来赌这个小太监能否活过今晚。我赌他活不过。”说着,还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放在地上。
衣翎紫哭丧着脸,这锦衣卫还真是会找乐子啊。
其他人也纷纷摸出大小不一的银块,有赌她活也有赌她不活的,总之是活少死多的趋势。
“我,我还能试试不?”衣翎紫楚楚可怜开口,锦衣卫们倒是挺开通的,都愿意给她多一次猜的机会。
衣翎紫看着他们背后最后的百竹也已进入清泰院,这才抿嘴十分为难地想了想,“小的平日都在高德院,今晚若不是要来给长妃娘娘送东西,都不知道高德院的门朝哪边开。”
“原来是新进宫的小公公,长得这么俊秀,有前途。”说话的锦衣卫朝其他人挤了挤眼,其他人立刻一阵低声哄笑。
说来这附近除了他们就没有其他守卫之人,所以他们怎么胡闹也不用担心有人捅出去。只要不惊动其他宫人即可。
这帮锦衣卫平日横行惯了,一般的宫人也不放在眼里,只是今晚有些不一样。
所以,他们闹归闹,也不敢太嚣张。
“是啊,小的才进宫,各位官爷就高抬贵手,放小的过去吧。”衣翎紫装起可怜来。
他们身后清泰院的一棵高大松树上,几个人掩隐在如云如海的松针里。
“二公子,要不要杀过去?”
“看看再说。”展关山微微眯起了眼,他得承认最让他没辙的是这个女人。
总是给他两难的选择,包括眼下。让他又气又恨,看她身陷狼羣,楚楚可怜,可是要冒然出手,只怕前功尽弃不说,还会惹她埋怨。
“既然能说出高德院的口令,想来也不是外人。”一个锦衣卫打着呵欠说。
“对啊,小人真的是刚入宫。”衣翎紫觉得这人肯定是押的她能活过今晚。
“连宫中规矩都不清楚,我教教你吧。”最开始那名锦衣卫说。
“是啊是啊,”衣翎紫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爱了,连押她不能活的都帮她说话。
“这宫中的规矩就是,”锦衣卫绷紧了手上的皮鞭,伸出来的利刃映着月光刺着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
“擅闯者死,错入者死,失职者死,答错口令者立死!”
松树上的人已站直,只是展关山突然又松开了握剑的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衣翎紫吓得半坐在地上,一手还挡在头上,“饶命饶命!”
等了一会鞭子没落下来,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抬头看去。
“镇抚,”鞭子原来是被刚才打呵欠的锦衣卫挡住,“虽说犯了错,毕竟是外院的人,就这么杀了免不了又要交涉一番。”
原来她运气这么好,正碰上了镇抚司在这里把守,也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使鞭的这么嚣张。要知道镇抚司可是个不小的官职。
“一个小小太监,有何需要交涉的,”镇抚颇为不快道,“还是说,你这个千户看不下去了?需要和我交涉?”
“上次佥事交待,”千户有些不耐,“少找麻烦。”
说到佥事,镇抚打了个顿,“上次我怎知那家伙这么麻烦,这个小太监刚入宫能有什么后台?”
“那可说不定,你问问他没事他来清泰院做什么?”
没等问到,衣翎紫抓住机会一口气说了出来,“是罗公公差我给长妃娘娘送东西的。”
“听到了吗?罗公公,长妃娘娘。”千户冷笑,索性松开了手。
镇抚鞭子抖了抖,想要收回来又觉不解气,“罗公公怎么会不告诉你清泰院的口令?”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所有人都盯着她。
“这都怪小人,”衣翎紫低了头,“公公交待小人的时候刚掌灯,晚上小人学其他公公偷喝了点酒,迷糊就睡了一小会,醒来记起公公交待的事,一着急又在宫里跑迷了路,没想就下半夜口令也换了,都是小人的错,要不公公哪能这时候差遣小的出来呢?”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你这小太监办事也太磨蹭了,迟早有你苦头吃。”
“是是,那小人可以进去了吗?”
镇抚冷了脸,“饶你不死就是拣了大便宜,还想进去?!”
“别生气别生气,小人这就走。”衣翎紫失望地看了一眼清泰院,往来路上退回去。看着那些锦衣卫又说了几句,然后就要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她可就没有机会进去了。
“回来!”镇抚突然喝了一句。
衣翎紫已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仍能看到他满脸暴怒。
“下半夜高德院的口令也已经更换,你又如何知晓是淬海?!”
这是破绽,衣翎紫脚底抹油就要开溜。这时,锦衣卫后面的清泰院突然起了小小骚乱。
几名锦衣卫半空斜掠进清泰院,镇抚也迎了上去。
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衣翎紫还是果断将灯笼往草丛里一塞,飞身上梁。
她轻功绝佳,几个起落飞入清泰院,那些锦衣卫才刚汇聚到一起,在她不远的地方轻声互道,“登极顶。”
衣翎紫略为困惑,随即明白今晚的口令便是登极顶。
“就是从那蹿进芳菲殿的。”一个锦衣卫指着松树下的花丛小声说。
“就一个人?”镇抚问。
“就一个。”看到黑影的两个锦衣卫都点头确认。
镇抚头一摆,六七个锦衣卫分头朝殿外几个方向搜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