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五月,天气潮热起来,到处都是浅碧深绿,微暖初晴时,整个世界明朗的像琉璃城堡。
只可惜早春盛放的开满一树树的繁花,大都凋谢了,只剩少许,固执着保留着自己憔悴的花颜,守护着这一春的回忆。
云黛就是在五月见到杨凡的,在一棵落花飘零的大树下,在另一个大学的好友秋君拉着她的手,走近四个高矮不一的男生。
“这是我的好朋友云黛,明天跟我们一起去爬山,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她哦。”秋君笑嘻嘻地点着他们几个。
女孩子总是愿意给别人留下好印象的,看着四个男生投过来灼灼的目光,云黛略有些紧张地掠了掠头发,长及腰间的青,像缎子在阳光下闪耀,没有一丝乱掉。
“云黛,你好,我是杨凡。”一个男生先开口。
长得很一般,云黛暗暗地想,只有一双眼睛特别地清亮,还有他的笑,明朗像晴天的阳光。
就这样,杨凡从四个男生中突现出来,就像一块人像的浮雕,其他三个男生就那么暗淡着凹下去,只有他,生动地带着五月的阳光凸出来。
事后,云黛会觉得与杨凡就像俗套的爱情小说,几个普通的情节,就将他一点一滴记在心里了,却不知,现实中的爱情大多都是俗套,惊天动地的更多是故事。
先是山上的阴冷,让只着一薄薄毛衣的云黛有些抗不住了,杨凡就那样淡淡地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什么也不说就转身向前走去,云黛在秋君和其他人的笑声中,一下子红了脸,却又掩不住嘴角的笑,只低头将他的衣服披上,细心地将领子翻好。这时秋君从杨凡身边坏坏地笑着跑过来,在她耳边道:“他脸红了。”
云黛心底一暖,和着秋君的笑声大笑起来,笑得杨凡回头看她。杨凡看到,披着长发的云黛双颊泛红,巧笑嫣然,一双弯弯的的眼睛里,正是自己。
待日暮下山时,秋君和云黛却都腹痛如绞,两人先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到估计是昨天晚上吃的凉菜怕是有问题,忍不住又怒又气。
杨凡在一旁细心地递上两瓶水,喝水后秋君好些了,而云黛却越来越难受,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天已半黑,下山是不能了,大家只好找了间旅社住下,把云黛安置到牀上,盖上厚厚的棉被。
云黛在疼痛的间隔挣扎着抗议:“我又没感冒,干嘛给我盖这么多被子。”说着就去掀,手却被杨凡按住了。
秋君端过水来,指着她道:“你知道我们都是干嘛的吗?我们是医学院的学生,给你看病还有看错之说?杨凡说你感冒就一定感冒了,他可是我们班的高才生呢。”
杨凡也跟着道:“你从上山就一直发抖,而且头也有点烫,根据我的临牀经验,你一定是感冒了,必须盖三牀被子。”
说罢两个人一起冷笑着看我,眉间皆是医生的职业性冷酷。
云黛见反抗不能,就嘟着嘴不言语,也不看杨凡按着自己的手,只是脸忽地红起来,只好把头藏进被里去,一个劲儿喊痛。
这时几个派去找药的男生回来了,说问遍了旅社的客人都说没有,老板那儿只有几粒过期的药。
秋君急地直说怎么办,杨凡体贴地云黛的手放进被子里,对他们说:“我现在去山下买。”
秋君叫了一声,急道:“走下山要两个小时,又是晚上。”
杨凡却说:“你们放心吧,我这就去。”
云黛忙把头伸出来,拦他道:“你不用去了,我好多了。”说着露出个安慰的微笑,指着水嚷渴。
说来也怪,谎话一说,竟然真的好多了,云黛喝了水就沉沉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只见几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牌,只有杨凡坐在自己的牀边拿着自己的手机玩。
“杨凡。”云黛唤了一声。
却见杨凡像吓了一跳似的跳起,然后抚抚心口,喘着气道:“云黛,你好些了?”
秋君也忙放下牌来摸摸云黛的额头,云黛忙点头说好多了,几个人又去打牌,杨凡依旧坐在牀边。
好久的沉默,杨凡忽然道:“不知道我的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呀?”
云黛不知就里,就随口道:“不知道。”
杨凡又道:“用你手机一下,我打给自己看有信号没有。”
云黛恍然大悟,知道他是要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便偷笑道:“当然可以。”
杨凡拿着她小巧的手机拨号,手竟是抖的,云黛恶作剧地叫一声“杨凡”,吓得杨凡的手机差点掉下去。
手机拨通了,杨凡的手机铃声是王菲的《红豆》,也是云黛最喜欢的歌,云黛便轻轻和着,“有时候,有时候,也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下山的时候,杨凡帮云黛背着背包,云黛虽脸色苍白,但精神却很好,她嚷着:“杨凡,给我们唱首红豆好不好?”
杨凡侧头看着她笑,却不大声唱,只低低哼着:“有时候,有时候,也会选择留恋不放手,就算风景都看够,我想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离开杨凡的第四天,云黛手里捏着手机不放,明明电池显示全满,铃声也已调成红豆,可次次响起,都不是他。
云黛坐在牀上**,想起秋君临走时的话:“我现在有点喜欢杨凡呢,觉得他很体贴,男孩子这样的很少了,我要追他喽。”
“我知道他偏向喜欢你,但你的学校跟我们不在一个地区,而且杨凡以后要分回西安的,你们是不可能的。”
“云黛,你喜欢杨凡吗?”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喜欢他吗?”
窗外,有隐隐的远山,云黛静静地想着:我和杨凡,是更隔关山数万重了,杨凡也是注重实际的吧,不在一个地区,见一面很难,为什么不找个身边的恋人呢,可以关心你,爱护你,体贴你,是的,杨凡也这么想吧。
五天,六天,七天,整整一个星期了,杨凡递衣服时突然红了的脸,不顾夜黑路遥要去买药的话,还彷佛是昨天发生的,杨凡还清楚地像是站在云黛面前,但手机里他的号码依然静静地睡着。
已然春暮。
云黛站在一棵大树下,头上深绿的叶子中几点残花,她咬着唇,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杨凡的号码删去,暗绿的屏幕上显示着,删除,确认?
有风袭来,细雨飘洒,剩余的几朵残花终于飘落,云黛的手指在OK键上犹豫再三,却未能决定,抬头望望天,云黛忽地想起自己最爱的一句词:“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